第6章 守城之辯

第6章 守城之辯

張皓指着地上的張安,頤指氣使道:“速去告訴張老匹夫,把高郵給我守好了。”

聽到這話,張安整個人都毛了,我算老幾,敢去安排張士誠的“軍國大事”,再加上您和主公已經破裂的父子關係,我這個小書童不被主公震怒之下咔嚓了!

張安在地上趴着,悲聲道:“少爺呀,我跟着您兩年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上有年過半百的高堂要贍養,下有三個兄弟姐妹嗷嗷待哺,您就放過張安吧!”

張皓摸了摸下巴,也覺得不是很靠譜,別說安排張士誠未來的軍事戰略了,只是因為張安這個“張皓小書童”的身份,張士誠見面就得賞他二十軍棍。

這時候,翠兒帶着劉夫人的首席大丫鬟浣秋走了進來,浣秋看了看地上的活寶張安,不禁以手撫額,轉過頭不看張安,對着張皓說道:“二公子,夫人有要事和你相商,讓你馬上過去!”

張皓頓時拍了下腦門,對啊,怎麼把家裏的話事人給忘了,這事還要着落在母親身上,說完飛奔而出。

浣秋沒好氣地對地上的張安說:“快起來吧,你家少爺已經到中堂了。”

張安用眼縫瞄到張皓已經不在屋內,才長噓了一口氣,起身對浣秋行禮道:“讓浣秋姐姐見笑了!”

中堂上,劉夫人和張士義主次而坐,臉上滿是憂慮。

劉夫人曾經親自組織婦女生產戰備物品,還曾親自到城牆上慰問官兵,對近期的局勢也是有所耳聞,便問道:“士義,局勢果真已經至此了嗎?”

劉夫人知道此時高郵激戰正酣,此時回來,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張士義回道:“大嫂,元軍百萬,兵圍月余,現在城內糧草只夠維持十餘天,大哥這邊想為張家的子弟留條後路.....”

……

張士義粗略地向劉夫人說明了目前的狀況,並着重將張士誠的安排告知了劉夫人。

劉夫人嘆了口氣,說道:“難不成張家的劫數在此嗎?”想到這裏劉夫人也是憂心忡忡,但是作為起義軍統領的家屬,乾的又是殺頭的活動,雖然擔憂,但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世子張旭站在旁邊,沉默不言,因為緊張俊俏的小臉有點發白,自張士誠起事以來,還從未遇到此等危機的時刻。

去年張士誠自稱誠王,作為誠王世子更是前呼後擁,風光一時無兩。

世子殿下的成熟穩重、睿智好學為百官所稱道,再加上俊朗的風姿,絕對是世子的典範。

當然了,這也是有一個頑劣不堪的弟弟做對比,更讓張旭顯得出類拔萃。誰知才短短數月,就要狼狽出城。

九死一生不說,即使逃出去也是一方流寇,如此落差讓小張旭一時難以接受。

張士義看到沉默的張旭,安慰道:“旭哥兒毋須擔憂,雖然戰事糜爛,但相信二叔定能護你們周全。”

張旭感受到二叔的關愛,拱手拜謝道:“多謝二叔!”

劉夫人不舍地看了張旭一眼,說道:“旭兒,你也長大了,以後多看顧好你的弟弟!”

張旭感受到劉夫人話語中離別之意,拜向劉夫人,哽咽道:“是的,母親。”

眾人一時語塞,整個中堂彷彿都瀰漫著傷感和黯淡。

“母親,你在哪裏?”

這時一個清脆急切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張皓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中堂,看到張士義,親切說道:“二叔也在啊!”

張士義與張皓的感情素來親厚,相較於成熟穩重的張旭,張士義更喜歡這個性格跳脫、直來直去的小侄子。

但是悍勇無匹的張士德和活潑健談的張士信都更喜歡穩重的張旭多一些,可能自己缺什麼,就想在小一輩那裏找補一些。

張士義笑着問道:“你的傷好些了沒有?可還有哪些不適?”

張皓笑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改日和二叔在沙場大戰三百回合!”

張士義聽后哈哈大笑。

張皓知道事關重大,便直截了當向劉夫人說道:“母親,孩兒正有事找你呢,你能不能找人給爹說下,一定不要想着跑路,守住高郵定然會否極泰來,一旦突圍那就萬事皆休!”

劉夫人和張士義對看了一眼,浣秋可是不知道他們後面所議之事,劉夫人詫異道:“皓兒從何處得知我軍準備突圍?”

張皓呆了呆,合著還真準備開溜啊,張嘴就吐槽起張士誠來:“這張老匹夫果然準備開溜了!地盤屁大一點,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開始稱王稱霸,槍打出頭鳥,人家不打你打誰。

張士義他張士誠辯護道:“稱王也有稱王的好處,凡是都是有好有壞!”

張皓絲毫不給面子,“哼”了一聲,說道:“人都打過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跑,現在馬車都撞到南牆了知道拐了,犯了錯知道悔改了,大鼻涕流進嘴裏知道甩了,他當這是牛奶嗎?早幹嘛去了!”

劉夫人不悅打斷道:“怎麼說你爹呢!”當然,他們的父子關係人盡皆知,劉夫人也沒有過多教訓張皓。

張士義反倒好奇起來,畢竟突圍之事一直都沒有提過,這才是張士誠剛剛的決斷,便問道:“倒是皓哥兒如何得知我軍準備突圍?”

張皓很光棍地說道:“不知道,你們不是剛說的嗎?”

張士義繼續問道:“那為何我軍不適合突圍?如今糧草難繼,守城只是坐以待斃,突圍方有一線生機啊?”這時候張士義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出了軍中實況。

張皓也知道此時已經極為關鍵,能夠說服二叔才有間接打動張士誠的可能性。

於是字斟句酌地說道:“先說突圍吧,即使你突圍出去了,百姓怎麼辦?棄城而逃的名聲是落下了,將來民心盡失,如何東山再起?”

張士義瓮聲道:“當此時,只能棄卒保帥,其他事只能容后再說了。”

張皓繼續道:“那好,現在咱們再說突圍,脫脫當世名將,前邊剿滅徐州“芝麻李”就在眼前,此次百萬大軍圍城,外面號稱百萬的元軍會給你們從容突圍的機會嗎?”

張士義臉色更差,說道:“能出去一個是一個。”

張皓安慰道:“說了突圍不好的,咱們說說堅守的好處,一來我軍自守城以來三月有餘,這可是以孤軍對抗百萬元軍,軍隊相差十倍有餘,他日如果堅守成功,張老匹夫定然名震天下,各路英雄望風影從。”

張皓咽了咽唾沫,繼續說道:“二來目前我們已經堅守三個月,我們知道自己已經瀕臨絕境,但是元軍不知道啊,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元軍攻城的士氣已經一衰再衰了,如果突圍,豈不是讓他們看到我軍虛實,從而士氣大振!”

張皓看眾人陷入深思沒有回應,只能繼續洗腦,說道:“再說大都的人真的願意看到脫脫拿下高郵,成就不世之功嗎?朝堂上下均讚譽脫脫為‘中興名相’,脫脫現貴為右丞相,官至人臣巔峰,已是賞無可賞,又手握百萬軍權,那元順帝在大都能睡得着嗎?朝廷可沒看到高郵的情況,如今脫脫攜百萬元軍,攻城三月而無寸功,大都的人會不會懷疑是脫脫在養匪自重?”

然後又神神秘秘地說:“據可靠小道消息,三月前脫脫出征不久,宣政院使哈麻就上書攻訐脫脫勞師費財,咱們多守一天,脫脫的壓力就大一天,就看誰先頂不住!”

眾人匪夷所思地看着張皓……

張士義:“難道說皓哥兒污身自保是真的,不對啊,這小子幾斤幾兩我該知道呀,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我好像才兩天沒見吧!”

劉夫人:“難道我兒這一跌腦子也靈醒了,祖宗保佑啊!”

張旭更是眼神複雜的看了張皓一眼:“就知道,就知道,我就說他不可能對世子之位不感興趣的!”

張士義一臉凝重地對劉夫人說道:“大嫂,事關重大,我需馬上向大哥稟告,大嫂你們稍待片刻,等我的消息。”

劉夫人說道:“士義請自便,有消息知會我們一聲。”

張士義拱手道:“士義明白。”

說完和張皓和張旭告辭后,轉身急步走了出去。

劉夫人驚喜地看着張皓,問道:“這些說辭都是皓兒自己想出來的?”

張皓扭捏地說道:“孩兒想的不好,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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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元朝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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