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兢兢業業的小分隊4
天道不止一次地勸告過銀燈,這麼多的世界都過去了,他們還沒有遇見,也有可能是對面不識,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他們無緣無分。
雲祲生活在不知名的世界裏,過着或好或壞的生活。他每一世里都有不同的經歷,不同的長相,不同的性格,甚至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他會有不同的朋友,對不同的人產生好感,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度過一個一個沒有銀燈的人生。也許幸福圓滿,也許慘淡收場。
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結局和收尾,裏面都不會有銀燈這個人。他不記得銀燈,看見叫銀燈的人受傷、生病、痛苦、甚至死亡,都會是站在陌生人的立場,心中不帶一絲感情。
天道曾經問銀燈,如果,找到了雲祲,但云祲卻已經妻妾成群、兒女雙全,子孫滿堂、幸福美滿的話,你要怎麼做?站在一邊看着他帶着笑意關心另外的人,還是做一個壞人,秉着‘我得不到他,別人也休想得到他的’原則,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在左右之間猶豫不決,剝奪他的一切,破壞他的家庭?
銀燈說,他不知道。
天道勸他,不如就此放下,放過自己,也放過雲祲。本來就不甚可能的事情,為何要抱着虛幻的未來不斷欺騙自己呢?再說了,就算是為了還債,經過了這麼久,也付出了這麼多,該贖的罪也應該贖得差不多了。情感這種東西,最是變幻莫測,別人多不足以依靠,強大,唯有靠自己。
銀燈卻是個犟的,他告訴天道,若是就這樣放下了,他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而且,罪,怎麼可能贖得清?人情是世界上最難還的東西,傷害過,虧欠過,劃過的口子不會完全癒合,就算不再疼痛也會有疤痕在時刻地提醒着,他欠了那人什麼。是一顆心,是一顆外表冰冷,內里卻滾燙滾燙的心;是一條命,是一條前途無限,年輕鮮活的命;還有一份沉甸甸的真心和愛意。沒有找到他之前,沒有還完債之前,銀燈沒有資格去想一了百了。
秦閔站在教學樓門前,靠在門邊又抽了一根煙,想起方才自家小妹的模樣,在心裏幸災樂禍一會兒,那個老師估計有一段時間要被那小丫頭片子煩了。
這樣好,追一個註定追不到的人就好,要是看上了什麼校草校花,他還真的擺不平。小孩子性子,你越不讓他乾的,他就偏要做給你看。
若是老師就好辦了,年齡差得那麼大,就算是小孩子不懂事,但是老師卻會很理智。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心性太差的,都會幹脆地拒絕。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圈子,很多人的另一半都是選擇在自己的周圍。而且依照陳晚的尿性,她看上的人皮相都不會太差,不會是那種無趣或者是丑到沒朋友的人,相反,估計還會有很多人喜歡。
沒人是瞎子,一個小土豆都看見了老師的吸引力,巴巴地湊上去,更何況是那老師周圍的人呢?哪裏輪得到她一個小屁孩?
他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那個老師定是個一根筋的性子,說了心裏有人,若是真的話,估計就不會理小丫頭一下,還會明明白白地斷得乾乾淨淨。
綜上所述,他不用麻煩了。
秦閔吐出一口煙圈,把煙按在旁邊的垃圾桶上。這樣才好,省得他費事兒。
陳晚走出門,下台階的時候突然定住。
她剛才好像看見秦家小表哥了。
梗着脖子扭着往後看,一雙皮鞋停在眼前,一抬頭就是秦閔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嘿嘿嘿扯開嘴角,扭扭身子,“表——哥——”
秦閔嘖一聲,“跟誰學的?扭得跟條蛇似的,噁心死了,不會好好說話?”
陳晚臉上的假笑瞬間收起來,站直了,仰頭看着她哥,“小霸王,你來幹什麼?”
秦閔乜她一眼,帶着嫌棄,拍拍袖子往下走,“你以為我願意來?要不是你不知羞恥,骯髒的原形畢露,我被你大姨煩得不行,誰懶得搭理你。”
陳晚瞪了瞪眼睛,指指自己鼻頭,追上去,“誰不知羞恥了?!秦大閔,你給我說清楚了!”
秦閔抄着口袋閑閑散散,“陳小晚,我告訴你,把那個大字兒給我去了,難聽死了!跟個二缺似的,別跟被人說你認識我,丟不起這人。”
陳晚把背包的另一根帶子挎在肩上,伸手去拉秦閔的胳膊,“我怎麼就丟人了?你以為你名聲多好?你趕緊說!我怎麼就不知羞恥了?”
秦閔甩甩陳晚的胳膊,陳晚又纏上來,拉着他的袖子一臉不肯罷休。
秦閔嗤笑一聲,“我聽說有一個人一天到晚對着自己的手機發花痴,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也不知道擦一擦。不是不知羞恥是什麼?”
陳晚反駁道,“我那是適當欣賞!是人類的正常需求,看你看得久了,怎麼不得找個美美的洗洗眼睛?”
秦閔作勢要拍陳晚,陳晚一躲,嬉笑着又纏上來,“你是不知道,我們那個傳播學教授有多帥!從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心頭的小鹿咚咚亂撞!啊,戀愛~”
秦閔推她一下,“那你的小鹿還活着嗎?”
陳晚:“啊?”
秦閔笑道,“你的小鹿撞死了嗎?就你那審美標準,大街上隨便碰見一個,都覺得人帥破天際,恨不得跟人發生點什麼。我可告訴你,你再這樣下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陳晚翻個白眼,“那是,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都比你好看,對你來說可不是帥破天際?”
秦閔去揪她的耳朵,“嘶,你個小丫頭片子。去哪兒吃飯?哥請客。”
陳晚往上提提書包,“切,去食堂!”
秦閔用關懷貧困人士的目光看過去,“嘖嘖嘖,可憐~”
陳晚踹他一下,被秦閔躲了過去,她咬着牙說,“滾!要不是你上次說請我吃大閘蟹,最後拍拍屁股走人,我至於過到現在這個地步嗎?我至於去吃食堂嗎!虧得我還幫你掩飾你開公司還有沒女朋友至今還打光棍兒的事,秦閔,你就是個白眼兒狼!”
秦閔悶笑幾聲,環住陳晚,“不騙你,今天哥帶着錢呢!連着上次的一塊兒還給你,說吧,吃什麼?”
陳晚哼一聲,“小龍蝦!”
秦閔:“行!多少都行!”
銀燈下午沒有課,所以決定去接觸一下陳晨。
陳晨做的也是新聞,上的是大二,但是因為銀燈是剛來的,連半個學期都沒教到,所以跟已經大二的陳晨並不熟悉。他要找個好差事,能夠接觸到陳晨的。
瞌睡送枕頭,陳晨他們的導員突然出了事,要辭職,學校里又沒有其他的老師頂上去,銀燈就毛遂自薦了,院長也沒猶豫,大手一揮,就定下了。
然後銀燈就成了陳晨的導員,可以很大程度地關心陳晨的事情,不會有什麼令人懷疑的地方。
陳晨是個孤僻又倔強的孩子,小的時候被拋棄,後來被領養又被棄養,直到遇見後來的養父母,才算是獲得了父母的疼愛。
養父是個警察,在這個世界裏,因為一場事故,父親殉職。本來陳晨以為只是意外,後來從養母和別人打電話的爭吵中明白,養父並不是殉職,而是因為發現了一家企業的黑幕,擋了別人的路,被人殺害的。
養母哭着告訴陳晨不要插手那些事情,民怎麼能斗得過官呢?陳晨卻想要為父親報仇,最後卻發現官商勾結,根本告不動。
她也想到了媒體,可是那些報社,那些記者,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根本就不搭理她。她就打算自己上,成為一個記者,揭露那些骯髒的交易,暴露那些不為人知的惡臭現實。
她學習很努力,考記者證,找工作,才是大二,就已經可以獨自採訪寫作,很是老練。
所謂新聞記者這個行業,就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生用。
陳晨是很堅強的仙人掌,卻也是個記仇又記恩的人,每個人對他們家裏的幫助都牢牢地記在心裏。本來是要去做警察的,但是卻發現,警察裏面也有不務正業,虛與委蛇的。
每個人都戴着一張面具,身後藏的是刀子。
與其埋沒在警察里,倒不如自己出馬,搞到那些證據,曝光在大眾面前。民不與官斗,但是,當一件事情人盡皆知的時候,就會有更高的人直達視聽,民意達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政府就算是迫於壓力,也會做出反應來。
陳晨獨自跑到酒吧里接觸那個企業的高層,希望掌握更多的信息和證據。卻被人發現了蹤跡,有錢也許不能做什麼,可是有權什麼都能做。
陳晨被人追殺,像那些看到社會黑暗想要做一個真正記者的人一樣被扼殺在黑暗的小巷子裏。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敢於說真話的人。抱怨和苦難只能壓在心裏,受的委屈只能在墓碑前哭訴,說的話沒人信,做的事無路可通。
依舊生活在高樓林立中,可那些法律卻讓人覺得無用,那些高官讓人無比憎恨,那陽光卻刺人眼目,讓人心寒體顫。
這個世界對有些人來說無比美好,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早已失去了光芒和溫暖,讓他們恨不得早些死去。
而銀燈的任務就是,看着陳晨,讓她平安度過大學時光,看着她把那些事情調查出來,公之於眾。
也算是詮釋了天道所說的,邪不壓正。世界很寂寥,生活很苦難,但是,為了讓一些人活下去,還對正義和未來有那麼一些信任和期望,有些事情就必須要做。
銀燈想,世人就像是被蒙蔽的動物,對着那些光明與揭露的現實和懲罰歡呼雀躍,還發明了大快人心這些詞語,卻不知他們有沒有注意到,在那露出的冰山一角下面,是看不到底的黑暗和冰冷。
但是,總要相信光明,這樣,才能在黑暗中繼續奔跑尋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