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眾人拾柴火焰高
桔梗靠坐在半壁石牆下,仔細回想着以前跟爹一起進山的路線。
李家祠位於鹿頭山脈下,鹿頭山脈全長兩百多公里,寬度二十多公里。
李家祠由上李村、李家村、下李村組成,桔梗家所在的是李家村。
祖上是明中期的舉人,為躲避戰爭遷居於此。
李家祠八成的李姓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雖然年代久遠,但一直遵循一條祖訓。
同姓人不通婚!
村外是一條經年不斷流的小鹿河,是山腳下的村民賴以生存的河流。
想明白了的桔梗,也不再坐着,而是去將拔的雜草攤開曬在石台上。
李德才兩家人過來的時候,便見桔梗一人在太陽下忙得滿頭大汗,姚山杏抱着小兒子躲在斷牆的陰影里。
“呵,還沒傻到家嘛!”劉春香不屑地道。
她不明白,一個當娘的是怎麼做到姚山杏那樣視而不見的。
李德才、李德天領着四個壯勞力,用他們帶來的材料開始砌牆、蓋房……
“桔梗,你歇會兒!”
劉春香一把拉過桔梗,她實在是看不過眼。
今天不好好地教訓姚山杏一通,她就不姓劉!
“三奶奶,我不累!
我再去撿點兒柴回來!”
桔梗哪坐得住,家裏啥啥都缺,總不能一輩子依靠別人。
劉春香見桔梗背上背簍走了,袖子一挽朝姚山杏走去……
當桔梗背着冒尖的一背簍枯葉、細枝回來的時候,新房子已經在蓋頂了。
更奇怪的是她娘在幫着遞稻草!
桔梗驚訝得張大嘴,不知所措地看看房頂,又看看她娘……
“高興傻了吧!還不快把柴放下。”劉春香抱着清洗一通的麥冬,打趣道。
“嘭~”
桔梗扔下背簍,靠在劉春香腰上。
“三奶奶,謝謝你!”
“哎喲,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多虱子蛋。
五弟妹,快過來給桔梗把頭髮全剪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哦!
家裏的衣服、被子要統統燒水燙,再晾到太陽底下暴晒。
不然,到了冬天不得滿屋子爬啊!”
劉春香又不滿地瞪一眼姚山杏,就是被敲打少了。
等房子落成,桔梗也變成了一個假小子,比男子還短的寸發。
雖然不怎麼齊整,但總比她那一頭的枯草雞窩好看很多。
許是因為分出來有了精氣神,雙眼亮晶晶的,臉上也有笑意。
“哎呀,咱們桔梗是一個俊小子!”
左三妮左右看都覺得還是她的手藝好,要是這孩子真是一個男娃該多好。
看看這一天的處事,長大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跟她爹一樣機靈。
“嘿~嘿!真的嗎?”
“真的真的!”
桔梗開心地頂着新鮮出爐的假小子頭繼續去撿柴,烈日下也沒人到這邊來,正好便宜了她。
夕陽西下時,半坡上的房子全部建成,屋外搭了一個簡易灶棚。
簡單的四個柱子靠着一面牆搭成的,頂上也蓋的稻草。
裏面有一個新砌好的兩眼土灶,新鮮的濕泥看在桔梗眼裏卻特別可愛。
但現在灶還不能用,家裏也沒那麼大的瓦罐。
雖然簡陋,但好歹是一個屬於她的家,比沒分家前好很多倍。m.
“桔梗,這個袋子裏的是紅苕,裏面有點大米。
五奶奶家也不多,你每天熬一小把,熬出米油來給麥冬吃。
有啥不會的就來問五奶奶,你娘被我們罵醒了,家裏的事有她撐着,你沒那麼辛苦。
慢慢熬吧!等你爹和木通回來就好了!”
左三妮憐愛地摸着桔梗的頭,姚山杏醒了她也沒那麼愁,若真的帶着一個傻娘怎麼活。
“謝謝三奶奶、五奶奶,還有三爺爺、五爺爺、四位堂叔。
我一定會守好這個家,等着我爹和哥哥回家的。
桔梗無以為報,只能先給你們磕幾個頭!
等他日緩過來了,一定好好報答你們的恩情!”
桔梗原地跪下,對着八人‘邦邦邦’毫不含糊的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磕在石谷上瞬間腫起一塊包,幾人聽着桔梗小大人的話,全都紅了眼眶。
誰家這個年齡的孩子,有她這麼懂事,這都是逼出來的。
左三妮忙將人扶起,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不磕頭難道我們就不是親人了。”
“走吧,我們該回家了!”李德才抹一把臉道。
【這孩子怪煽情的!】
“桔梗,東西都放在房間裏,有什麼事就來找小叔,隨叫隨到!”
“謝謝小叔!”
桔梗站在半坡目送着給她溫暖的兩家人離開,原來她並不是孤身一人。
姚山杏默默地在屋裏鋪床、收拾衣服,她有點不敢面對桔梗。
因為灶不能用,家裏也沒合適的瓦罐放到灶上,要買的東西還有很多,而她現在一分錢都沒有。
桔梗繼續在簡易灶上煮紅苕湯和野菜湯,煮好后抓了小半把大米給麥冬熬粥。
破瓦罐里撲騰出的大米香味,刺激得桔梗口水流了一地……
姚山杏也抱着麥冬坐到一旁盯着瓦罐,一大一小口水直流。
“喵~喵~”麥冬急切地發出貓叫。
等麥冬喝上米湯的時候,山裡已是一片蟲鳴蛙叫、蚊蟲飛舞。
桔梗吃過她的那份紅苕湯和野菜湯后,便沒再管。
而是舉着一根燃燒的木柴,回另一間屋子整理屬於她的東西。
潮濕的泥土腥味撲面而來,二十平的小屋中間放着一張石頭壘成的木板床。
發黃破邊的竹篾席鋪在新稻草上,打滿補丁的粗布床單,兩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一看就是剛縫補好的。
床邊一新一舊兩背簍,一張舊木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桔梗整理新背簍時,看到裏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柴刀、弓箭、漁網,眼淚叭叭掉……
最底下是一雙新草鞋……
舊背簍里是一些爹和大哥在家時,給她做的小玩意兒,有木頭的、竹篾的、草編的、還有泥巴的。
燃燒的木柴熄滅時,桔梗抱着新草鞋躺在獨屬於她的房間,蓋着破床單合衣含笑睡去,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淡淡的月光,透過竹笆門照進星光點點。
門外的姚山杏看着關上的竹笆門,發了一會兒呆,將地上的破碗和瓦罐收進她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