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裴家
回到技術辦的桔梗,將收拾屋子的事交給小劉的舅舅。
這就是有熟人好辦事的好處,不然去房管所登記排隊,起碼一周后才輪得上她。
給舅舅接了私活兒的小劉高興地應下,全包的活兒還是能掙些錢的。
“兩面陽台都裝兩扇玻璃窗,十字型24牆。
陽台的兩頭砌雙牆,原有的擋牆給砌到頂。
廚房裏砌一個碗櫃架,陽台上的鐵勾拉兩根鐵絲。
儲藏室地面鋪一層磚頭防潮,打兩五層木架。”
桔梗將她能想到的都補充進去,本着一事不煩二主的原則,一次性搞定。
“嘿嘿,李工想得真周到。
我家的儲藏室啥也沒弄,東西就那樣亂七八糟地堆放着。”匆忙搬進新家的小劉道。
柯修偉跟着點頭,他家也是把儲藏室當成雜物間。
裏面堆着暫時用不上的舊傢具和雜物,還真沒細心地去收拾過。
“你們那是急着騰房子出來,我不急是因為還有可住的地方。”
想到房子的事,桔梗覺得應該把家裏的房子過到麥冬名下。
不然,同一城市名下有房子,又分到一套房子,到時候容易成別人攻擊的把柄。
下午上班的技術辦,也跟廠里其他人一樣討論着新房子的事兒。
有同樣的話題聊,也不怕別人聽到,時間自是過得很快。
…
當桔梗隨着下班的人流走出廠區時,麥冬推着自行車跟她揮手。
“姐,我來接你!”
陽光帥氣的少年板寸頭,在夕陽下露出鄰家小弟的笑容。
不變的白襯衣黑褲子,挽起的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眾人看一眼那兩雙相同的眼睛,都露出友善的笑容。
“李工,你弟弟啊!
小夥子上高中了吧!長得真精神!”柯修偉明知故問地道。
“對,我弟弟!”
桔梗並沒提及麥冬大學畢業的事,坐上自行車後座跟同事揮手告別。
姐弟倆一離開,自是給人留下些許話題。
瘸腿出來的張兵,看着那遠去的自行車,嫉妒得眼發紅。
“呸!啥好事都讓別人給遇上了,咋沒老子的份兒!”
不服氣的張兵,恨死了早上打他的人。
等他好了,非帶人找回場子不可。
在黑市上屢屢得手的張兵,還是第一次失手。
劉強那個膽小鬼挨一次打就不敢幹了,害得他還要另外找人手。
下次得把真傢伙帶上,看那小子還敢不敢動手。
心懷鬼胎的張兵一瘸一拐地反向離開,對背後議論的聲音毫不在意。
…
罪魁禍首開心地指揮專車停在霍星辰院門口,自來熟地打開門進去拿冰箱裏的肉。
整潔的屋子一塵不染,重新粉刷過的乳白色牆壁,打過蠟的木地板光可鑒人。
客廳內整套嶄新傢具,一看就是個懂得享受的主,這點兒深得桔梗喜歡。
她瞟一眼關着的門,沒好意思推開去看。
另兩間開着的門,裏面空空的啥也沒有,等着它的新主人去佈置。
“姐,以後有的是機會看,走了!”麥冬從廚房拿着肉過來,取笑道。
“回去還有好消息告訴你,不想聽啦!”
“聽,怎麼不聽!
一會兒做好飯菜,你給星辰拿過來放在冰箱裏。”
厚臉皮的桔梗,像巡視地盤兒的老虎,將開着門的屋子都留下她的足跡。
想着要打什麼傢俱來擺放的人,一聽有好消息便知是她要找的人終於出現了。
…
“姐,今早遇上的青年叫裴陽嘉,21歲。
父親裴冠華42歲,南陽人,逃難中左腿被炸斷,大兒子被炸死。
母親柳雁絲,是紡織廠的一名臨時工。
小姑裴婕被炸死,姑夫和兩個兒子失蹤,留下三歲的女兒唐語嫣,今兒18歲……”
桔梗心下顫抖,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那可是師父臨終前,心心念念的小兒子和小女兒兩家人。
如今卻死的死、殘的殘、失蹤的失蹤,連生活都無法保證。
“麥冬,我想晚上去見見他們!
名字都與師父說的對得上,若是他們願意,我想送他們出國找裴大哥。”桔梗沉聲道。
“好,我和姐一起去!
讓他們及早離開也好,免得以後受更多的罪,命都保不住!”麥冬點頭,沒再說什麼。
廚房裏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重,麥冬看一眼秀外慧中的老姐。
有姐就有家的感覺,是格外的美好!
…
夜十一點,沒有娛樂的城市早早陷入沉睡,兩條人影悄摸地翻過圍牆隱入陰影。
低矮的棚戶區,是桔梗沒來過的地方,狹窄的過道上堆着雜物,在球球的指點下兩人摸黑停在一破門前。
“咳~咳!”隱忍的咳嗽聲,從破門裏傳出。
“伯,喝點兒水,明天我去買些葯回來!”
桔梗聽出說話的人,正是黑市裡遇見的青年。
“忍忍就過去了,吵着你們休息了。
明天還要上班,快去睡吧!”
說話的裴冠華極力地隱忍着,喉間的癢意。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父子倆的對話,兩人都有些緊張地盯着門,一時不敢出聲。
“裴冠華,有人托我來找你們!”桔梗直接低聲道明來意。
屋內響起一陣悉索聲,破木門猛地被拉開。
“你們是誰派來的?”
裴陽嘉提着個小凳子在手,擋在門前,惡聲惡氣地道。
可話里的顫音,卻騙不了人。
“莫麗雅!”
“撲~嗵!
快說我娘在哪兒?我伯呢?”
裴冠華激動地撲下床,淚嘩嘩流。
屋裏的人全被驚醒,一盞如豆油燈被點亮。
狹窄的屋內陰暗潮濕,兩道補丁帘子隔開,中間一舊桌上放着一盞油燈。
…
這下不用證明,桔梗也知道正是她要找的人。
桔梗上前兩步扶起趴在地上的男人,昏暗的油燈下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過早花白的頭髮。
“裴二哥,師父和師公十五年便去逝了!”
裴冠華一聽人已不在,捂嘴痛哭,不停地捶打着斷腿。
“都是我沒用,未能見他們最後一面……”
麥冬上前將人抱到床上靠好,圍着油燈望着他們的四人都一臉淚,捂嘴輕泣。
其實他們內心早已明白,在那種環境下活着的希望很渺茫,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很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