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物
“小叔，你對我真好！”
“那是，我是你小叔嘛！”
少年臉上粘了泥巴，得意地一揚腦袋，一張清瘦的國字臉笑得發亮。
“小叔有好吃的都給你留一份，你有好吃的也要想着小叔才行。”
不做虧本買賣的李安福，從來不會虧着自己的嘴。
“嗯，一定會記着小叔的。”
一大一小在外面嘀咕，更多的時候是桔梗在聽李安福講他的‘豐功偉績’。
屋裏的左三妮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姚山杏，希望她能撐起一個家，對桔梗好點兒。
說得嘴都幹了，最終只得到一句。
“五娘，她是怪物！”
左三妮氣得一個倒仰，差點心肌梗塞，怒罵道。
“哪個當娘的會說自己的孩子是怪物，你自己生的難道不清楚。
你這腦子成天想的是什麼，若是你真覺得呆不下去，就自己回娘家去。
麥冬也不許帶走，那是我李家的血脈，和你可沒一點兒關係。”
左三妮覺得根本無法和姚山杏溝通，難怪她會對桔梗不管不顧。
屋裏的聲音，被石台上的一大一小聽得真切。
李安福同情地看一眼桔梗，安慰道。
“桔梗，別聽你娘胡說，她自己拎不清，把什麼都怪到你頭上。
咱不理她！”
桔梗扯扯嘴角，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安福生氣地擺開籃子裏的東西，一碗酸菜魚，兩張碗大的麥粑。
魚雖然不大，卻有滿滿一碗酸菜，和零星的螃蟹、螺螄肉。
“桔梗，吃~”
桔梗垂眼聽話地只動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說什麼也不吃了。
李安福見她不吃，也沒法強塞，道。
“把鋤頭拿來，我去給你家挖個茅廁。
你說你一個小人，一天天的要做多少事，又沒個人幫襯。
有些人啊！
一把年紀享受着你的勞動，卻不把你當回事兒。
以後別理那些壞了良心的人，呸！”
李安福斜眼看着屋裏的姚山杏，他就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一個當娘的，好意思吃桔梗買回來的糧食，還嫌棄她是怪物。
桔梗拖着鋤頭出來，李安福一把接過，走的時候還不忘把桔梗帶走。
李安福在房子左側緩坡，挑了一塊平坦點的地方，悶頭挖坑。
他氣自己沒能力，無法幫二貴哥養活桔梗，只能儘力地做一些體力活。
小半天時間，一個簡易的三角形茅廁建成，前後各一塊草甸子遮擋。
夯實的土坑上架四根拳頭粗的樹榦，村裡很多人家都是這樣的茅廁，也沒什麼美醜可言。
叔侄倆一身汗和泥地回家時，保長李志高正等在廚房裏，與左三妮聊着村裏的事兒。
“桔梗，保長給你送戶籍過來了，快來謝過保長。”左三妮對桔梗招手道。
“五奶奶、桔梗，你們也別叫什麼保長了。
誰家不知道誰家事，以後都叫我名字吧！
我當這個保長為的什麼，五奶奶你還不明白嗎？”李志高對左三妮拱手道。
他當初當這個保長，還不是怕外人對李姓人盤剝太深，才站出來的。
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沒少被人罵是‘狗腿子’。
因為狠不下心，是一點兒油水都撈不着，還費時費力。
“那是你仁義，為鄉親們着想，不然李家祠怎麼會有這些年的平靜生活。
我們可是託了你的福氣，大家都記在心裏呢！
聽說鎮上那幫人，可是不得了！”
“哈哈，為同族人辦事，應該的！”
李志高被左三妮表揚，心裏十分地熨帖，能被村裏的老輩子認同，也是一種榮譽。
“謝謝志高哥，你辛苦了！
我家昨天買了兩頭羊，這就把牲口稅給你。”桔梗主動道。
稅遲早是要交的，現在大半村裡人都知道她家養了兩隻羊，若是不主動交稅，那是給保長找麻煩。
桔梗舀水洗乾淨手，用買回來的細碗給倒上兩碗井水。
“五奶奶，志高哥，只能請你們喝涼水了。”
兩人都知道桔梗家的情況，也沒那麼多講究，正好涼水解渴。
“桔梗，你家的水挺好喝的！”
“嘿嘿，我也覺得好喝，是小叔給我挑回來的。”
與有榮焉的李安福挺直身板，卻沒想到挨了左三妮一巴掌。
“娘，你又打我幹嘛？
不是應該表揚我的嗎！
最好晚飯多獎勵我一根紅苕，不然都吃不飽。”
“打的就是你，以後家裏的水和桔梗家的水都交給你去挑了。”左三妮笑罵道。
兩個兒子都是仁義又孝順的，她當然高興。
不像有些人，心黑得沒邊了。
桔梗進屋從空間拿出四千元，數了兩遍無誤后才出門，她將錢雙手遞到李志高面前。
“志高哥，這是我家羊的稅錢，你數數！”
李志高對桔梗小小年紀，就很懂得人情世故而滿意。
不像有些人，一到交稅錢的時候就叫苦不迭。
稅錢又不是他能左右的，那是一分錢都不能少的，不然吃掛落的還是他。
“好，那我就數數！”
廚房的四雙眼睛，都落在那一疊花花綠綠的錢上。
躲在屋裏一直沒現身的姚山杏透過竹縫，死死地盯着李志高手中的錢。
她氣得眼發紅，那些錢本該屬於她的。
不知道死丫頭藏在什麼地方，她將屋子裏的每個角落都翻遍了，都沒找到一分錢。
果然是個怪物！
“正好！憑證也給你帶來，可要撿好了。
這可是你交稅的依據，若是不見了是要補交的。
戶籍給你上好了，這個房子你是想讓村裡出證明，還是到鎮公所上成房契。
立了戶，你可以自行開一塊荒地當自留地，這是村裏的規矩。
但不能超過一畝，超過了是要交稅的。
還有，你家的羊快要下崽了，你避着點人。”
李志高的提醒，對桔梗來說是雪中送炭，這些事是她根本就不懂的。
聽取了左三妮和李志高的意見后，桔梗要了村裏的證明。
自留地的證明要開出來后，才記錄在房子證明上。
村裏的證明，就是證明房子和自留地的歸屬問題，村裡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
以後，才不會因為歸屬問題產生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