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法伺候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心裏卻是一片清澈寧靜。/正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忽然從我後頸處傳來了一股溫熱的氣息，伴隨着溫柔的聲音：“小喬，我好像……有些等不及要娶你了……”
我怔了一下，思緒千轉百回，最後化為一抹苦笑，周瑜，你要娶的人真的是我嗎？還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喬……
剛下馬，就聽到一聲不亞於原子彈爆炸的聲音，“小姐！！！！”
我回頭，娉婷正滿頭大汗的跑過來，牽着我的袖子嚎啕大哭。看她哭得肝腸寸斷，才知道這丫頭真着急，連忙敷衍的安慰兩句。娉婷漸漸止住了哭聲，抬眼看了我和周瑜一眼，一雙杏目瞪得溜圓。
順着她的視線，我才發現我竟然披着周瑜的外衫，中衣的裙擺有撕裂的痕迹。再加上徹夜不歸……難怪這小妮子的表情如此怪異！
“顏兒，進來。”喬夫人站在香房外，聲音有些清冷，臉上的神色更是捉摸不定。站在她身後的奶娘拚命向我打眼色，大喬也一臉擔憂看着我，眼圈微微泛紅，估計為了我一夜未睡。
自知這次必定受罰，我下意識的往後一退。不退不打緊，這一退，喬夫人臉立刻變的陰沉起來，沉聲道：“娉婷，扶二小姐進房。”
“是。”娉婷趕緊上前扶住我，確切的說是架住我，好像害怕我逃跑似的。
“喬夫人，請聽公瑾一言。”周瑜緩步上前，作揖，正想開口，喬夫人卻先一步冷聲道：“周大人，小喬一日未嫁，我這個做娘的就有管教的權力。況且，這是喬府的家務事，還請周大人不要干涉。”
我一聽，暗叫不好，我娘是鐵了心要教訓我。輕輕掙了一下被抓住的手臂，我用細弱蚊語的聲音說道：“臭丫頭，放手！否則，咱們在這裏就把話挑明了！”
娉婷怔忡片刻，手上的力度卻未曾減弱，只見那丫頭眼底滿是哀求，同樣耳語道：“小姐，最後一次，求您！”我眯了眯眼，繼續說道：“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幫你？”
“二十兩，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娉婷向我擠擠眼。我心下微動，再看了看自己的狼狽樣，唇語道：“三十兩。”
娉婷愣了一下，似是舒了一口氣，不着痕迹的朝我點頭……
“擠眉弄眼些什麼？還不快進來？！”喬夫人鐵了臉色。
“是，娘……”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誰叫本人天生愛錢！
我放慢腳步，一步一頓的向廂房走去，仔細留意奶娘和大喬的臉色，初步判定：這次不死也會脫層皮！
“喬夫人……”周瑜似乎想跟着進屋，卻被奶娘攔住了去路，“周大人請回吧。夫人一向疼惜二小姐，此次也是訓教一番，希望大人不要為難奴婢。”
回頭看着慢慢掩上的門扉，以及門外漸漸被遮蓋的疼惜目光，我的心裏湧起一絲難以言明的溫柔，似春日百花齊放的芬芳，似炎炎夏日拂過碧湖的涼風，似深秋漫天飛舞的紅葉，似寒冬冰雪下的火種……
從未看見喬夫人露出這種表情，一向溫和的她，原來也有嚴肅的時候。整個廂房，異常的平靜，卻有異常的詭異。
“顏兒……”還未等喬夫人說完話，我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彥兒知錯了。”有句話怎麼說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先認錯，總好過死不認賬來的好吧？！
“知錯？”喬夫人的眼底略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被詭異的沉靜所取代，“錯在哪裏？”
“彥兒不該與周大人私自出遊，更不該徹夜不歸惹娘擔心……”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眼裏盛滿了內疚和自責。喬夫人大概見我有了悔意，臉色稍稍緩和，只是輕聲問道：“昨夜，可有發生什麼……”
我怔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但還是裝作不明白，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問道：“娘的意思彥兒不明白，還請娘明示。”
喬夫人怔了怔，似是舒了一口氣，緩緩坐在首座，“顏兒，昨夜為何徹夜不歸？”
我心裏暗喜，卻還是裝作擔憂的模樣，蹙眉說道：“昨日，彥兒與周大人在杏花林遊玩，哪知周大人舊傷複發，彥兒又不會御馬，本來想等周大人好一些再回來。但天色漸晚，再加上周大人一直昏迷未醒，就……”
“看！夫人，我就說二小姐不會做出格的事！”奶娘適時的幫腔，一臉疼惜的想要扶起我，“看看小姐這臉，又瘦了一圈了，受了不少苦吧？”
我委屈的點點頭，“奶娘，彥兒已經餓了一天了。”
“娘，小喬只是顧全大局，何況，他們不是也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大喬也站出來幫我，“青青，快為二小姐準備換洗的衣物，瞧瞧這狼狽樣……”
我感激的看向我名義上的姐姐，看來這次應該可以安全上壘了！
正當我以為可以順利過關了，喬夫人卻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首位，冷聲說道：“青青，請家法。”
“娘！”
“夫人！”
家法？什麼東東？不過看大喬和奶娘慌張的模樣，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同樣擔憂的娉婷，做口型，“加銀子。”
不一會兒，青青從內室出來了，手裏拿着戒尺。我揚了揚唇角，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東西，原來是這玩意兒，小菜一碟！
“娘……”
喬夫人做手勢示意大喬別再求情，“雖然未出大事，但未出嫁的女子怎麼能與男子徹夜未歸？！若是此事傳出去了，我喬家的顏面何存？周大人的顏面何存？你們也不要再替她求情了……”
還未等我回過神來，背上就一陣燒疼。我咬唇，心裏暗想，不是應該打手心嗎？或者打屁股也好啊！為什麼偏偏打我肉最少的地方？！疼啊！！我攥緊衣角，忍痛挨了十幾下，總算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半裸着趴在床上，剛想起身，背上清晰的痛楚便一陣陣傳來，疼得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小姐，你醒了。”娉婷擦掉眼角的淚橫，走上前來，“小姐，你別動，娉婷才剛剛替你上了葯。”
我挑了挑眉，惡狠狠的說道：“不動怎麼走啊？！”我試着撐起上半身，手上還未使力，臉救再次跟瓷枕來了個親密接觸，疼得我倒抽一口涼氣。這古代，為什麼要睡瓷枕？！不怕腦袋被睡扁嗎？！
“小姐……”娉婷看我疼也只有干著急的份，又不敢再說些觸怒我的話，只能咬着唇，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心裏本來就煩，看她哭得洪水泛濫，就更崩潰了，只能大聲求她，“大小姐，我求你別哭了，我最討厭別人哭了，算我求你了，別哭了……”
娉婷拚命想止住哭聲，奈何情緒到了點上，想不哭也不行，只能抽泣的抹了一把眼淚，“對……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要警察來幹嘛？！”我沒好氣的大聲嚷嚷，“你如果再哭，我現在立馬走人！”
“不哭了，不……不哭了。”娉婷趕緊抹乾眼淚，狠狠地咽了口氣才說道：“小姐，這是五十兩銀子，待你傷一好，娉婷就不在攔你了。”說著，就把銀子放在床頭，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裏暗忖：喬府里的一個小小丫頭，手上為何會如此寬裕？不過，看着白花花的銀子，我還是眉開眼笑，管他的，反正不久后我就可以恣意江湖了！周瑜，大小喬，心弦琴，本小姐統統不管了！
“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娉婷愣了一下，趕緊出去開門。
“小姐還好嗎？”奶娘的聲音自屏風外傳來，然後就聞到一股飯香味，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
“小姐，”奶娘眼裏盛滿了憐惜，“我可憐的小姐，怎麼能遭這罪啊？“說完，眼圈就紅了。我心裏一急，我的天，你千萬別哭！我又不是死了，怎麼個個都跟哭喪似得？
“奶娘，我真的沒事，就是餓的慌。”我趕緊笑笑，生怕一陣洪水又把我沖跑了。奶娘抹了抹眼角，為我盛了一碗粥，“奶娘就是知道小姐餓了，看，奶娘給你帶了荷葉粥。哎，這裏是寺里，又不能殺雞，否則，奶娘一定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燉雞粥！”
我笑了笑，乖乖張大嘴，一股荷葉的清香順勢傳遍口中，連同我的心也清爽起來。奶娘，彥兒不會忘記你，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做的荷葉粥，還有你那近似母親的愛……謝謝。
奶娘剛走，大喬就來了。
即使是深夜，即使是無月的月初，整個房間也因為眼前這個絕代佳人，驟然亮起來。她的眼波溫柔繾綣，她的氣質高雅溫婉，這個女子，明明比我小几歲，卻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
“這是娘讓我送來的葯。”她將一個藥瓶放在桌上，我哼了一聲，別過臉去。娘，什麼娘嘛！好歹小喬也是他的親女兒，居然下這麼重的手！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
“小喬，娘也是關心你。”大喬坐在床沿上，輕聲說道，“打在兒身同在娘心，難道你不知道娘心裏有多痛？！方才，娘一個人躲在房裏偷偷的哭了。”
我依舊不說話，思緒卻不自覺的飄向了孤兒院的日子。還記得，曾經有個孩子說羨慕我，無父無母沒人管，多自在！哪像他？三天兩頭就被爸爸狠狠的教訓一頓！其實，那時候的我，多希望有個人管我，哪怕罵我打我也好！可是，沒有。不論我做錯了什麼，院長媽媽都不會打我，確切地說，是不敢打我。她害怕我會一夕之間，跑的無影無蹤。
我的眼眶漸漸濕潤了，愛之深，責之切……喬夫人，哦不，娘是關心我才會責罰我。
我轉過臉，看着淺笑盈盈的大喬，“娘她，一定生小喬的氣了吧？”
“母女哪來的隔夜仇？”大喬輕撫我的發，“小喬，待我們出嫁之後，娘就孤單一人了，趁現在，我們要多盡孝道。”
“娘才不會孤單一人，還有爹啊。”
大橋的臉色驀地一僵，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詭異，轉瞬即逝，咧開唇角，“小喬，早些睡。明早，我和娘一起來看你。”
我點點頭，乖巧的眯上眼睛，小喬，對不起，就讓我短暫擁有你的一切，傷一好，我就把一切都還給你，一切，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