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 82 章
第二日一早，虞曼青起床，上來服侍卻是姝羽。
虞曼青眉頭一皺，有些起床氣，“曼瀟瀟人呢？”
姝羽算是十二侍中為數不多知曉個中內情的，自然知道她火氣從何而來，當即便寬慰道，“老曼昨日回來的晚，今兒天不亮就出城去了，說是去替郡王殿下找什麼東西！”
虞曼青果然怒氣稍斂！
只要沒夜宿郡王府，一切好談。
不過她倒很好奇，到底什麼口舌之爭能惹的林雪怡動了手，記憶中那廝是個膽小如鼠的慫包，從未見她在她面前大喘氣過，如今竟也敢對十一動了手。
林府那管事的說的含糊其辭，如今唯一能解她疑慮的也就曼瀟瀟了，臨出門前她囑咐姝羽道，“人回來了，讓她在府裏頭等我！”
姝羽見她直往大門方向走，忙問道，“主子這是要去哪兒？”
虞曼青頭也不回，“我進趟宮！”
見姝羽一直跟着，又扭頭吩咐道，“你就莫要跟了，每隔兩個時辰派人去太後殿打聽我是否還跪着，今兒估計要耗費些功夫了！”
姝羽一頓，再開口帶了些不忿，“主子又犯什麼錯了，怎麼又要您去跪着！”
這話倒像是她時常犯錯去跪着似的，虞曼青不免被氣笑，“不跪，怎能如意娶到美人兒！”
也是昨日曼芸最後一句提醒了自己，反正自己早有個混不吝的名聲，不如就此鬧鬧，雙向奔赴的愛情，總比徒留孟謙一人被人嘴碎的要好。
姝羽瞬間瞭然，但臉上多少還留有點不快。
堂堂一個親王，好不容易給自己找了個伴兒，偏偏還要如此卑微。
眼看旭日高升，虞曼青也顧不得再多話，只再三叮囑道，“對阿謙只說我進了宮，讓他在府中等我回來便可！”
姝羽點頭，此事讓未來王夫知道，也不過是多一個人擔憂罷了。
“另外！”虞曼青又多提一句，“你跟曼姑交代一下，今日起，只要我不在，一應閉門謝客，誰也不許放進來，若是阿謙要出去，也等我回來再說！”
眼見姝羽應諾，她這才扭身踏出大門。
······
剛退了朝，女帝還未走到御殿，就見鄭乃文狂奔而來，到她跟頭也未剎得住步子，撲通一聲趴伏在地上。
女帝一臉不快，能惹得她身邊這位首侍如此慌張，多半又是虞曼青，她很是頭疼的問道，“老九又咋了？”
鄭乃文連大喘氣都不敢，小心回道，“肅王殿下一早便跪在了太後殿外，太后令人叫了幾次都沒叫的起來，只嚷嚷着要太后成全，太后無法，只能讓人來請陛下！”
女帝心中本對太后插手肅王娶夫一事甚為不滿，此時一聽，卻又不免大怒一聲，“胡鬧！”腳底如疾風般的很快消失在通往太後殿的長廊盡頭。
鄭乃文抬頭與掌宮嬤嬤相看一眼，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追了上去。
還未見着太後殿內的情景，外牆跟上已趴伏了不少人頭，鄭乃文探眼過去，各宮的都有，鳳後殿的自然也在。
眼看身前火龍要炸，鄭乃文只得硬着頭皮怒喝道，“都幹什麼呢，沒看到陛下來了嗎？”
眾宮人如驚弓之鳥，瞬間跪了一地，“拜見陛下！”
女帝深呼吸幾次，才咽下弒殺之心，冷冷吩咐鄭乃文道，“每人二十個板子，打完了再送回各宮！”
一時眾人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女帝卻充耳不聞，一腳踏進了太後殿。
到底都是做奴才的，鄭乃文如何不知這一地的宮人不過是聽令行事，要不然誰不要命了敢來這兒探聽消息，待女帝全不見了身影，才小聲寬慰道，“你們可別再哭了，這打板子總比失了性命要好！”
眾人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哭聲這才漸小了。
······
“行了，不過一個男子罷了，容得你在這邊丟人現眼！”
女帝走到裏頭，入眼的便是太后怒不可遏的模樣，面色潮紅的厲害，看來是氣的夠嗆。
虞曼青卻是低着頭看地，半響才嗡嗡一聲，“可孩兒就稀罕他，請父后成全！”
“你，你......”太后氣的說不出話來，抬眼正好看到女帝，連連招手，“皇帝，你快過來勸勸你妹妹，一個堂堂的親王殿下，要娶個商戶家的男子做正夫，這成何體統！”
估計是氣糊塗了，安太后也顧不得外頭還未散去的宮人，堂而皇之的將皇室家醜宣揚開來。
女帝略帶懷疑的看了一眼太后，卻只見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本着拯救皇家顏面的心思，女帝居高臨下，冷着臉道，“你先起來，有什麼事進去再說！”
這一次虞曼青卻沒能如她所願，仍是跪的挺直，額角處的汗滴在陽光的映射下，越加刺眼。
女帝壓住煩躁怒氣，咬着牙道，“朕讓你起身，你難道聾了不成！”
虞曼青這才有了反應，動作一板一眼，“微臣求娶孟家阿謙為夫，還請陛下，太后成全！”
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女帝也不免氣結，丟下一句，“你愛跪着便跪着吧！”說罷扭頭便要走。
“站住！”太后一聲呵斥，“皇帝這就不管了？”
女帝回頭，怒火中天偏又不得不隱忍道，“母后，恕朕無能，老九這事，還得您來拿主意！”
太后哼哼兩聲，氣極而笑，“哀家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是姐妹齊心，光擠兌哀家一人是吧！”
“好，好，都是哀家的好女兒，養了你們二三十年，就算哀家白費了一番心血！”
“都給哀家撤了，她願跪便讓她跪着，誰都不許再勸！”
說罷，便是拂袖轉身。
女帝一臉懵，不明白怎麼就連坐了。
偌大的庭院，很快便空空蕩蕩的，微風拂過，連片落葉都無。
看着依舊跪的挺直的虞曼青，女帝重重嘆了口氣，不顧形象的蹲了下來，視線與她平齊，一臉凝重道，“你這年歲見長，性子怎麼還同幼時一樣，慣會胡鬧！”
虞曼青視線與她對了一秒，眼神猶帶執拗，卻是沉默不語。
女帝見罷，臉色倒有幾分緩和，半響又嘆息一聲，“父后的脾性你也知道，從來都是向著你的，你軟下性子來求，未必不能如願，何苦鬧成這般局面？”
見她仍無動於衷，女帝下了一劑猛葯，“你口口聲聲嚷着非孟家郎君不可，朕倒覺得你是在害他！”
虞曼青頓時眼一瞪，微帶怒氣，“我如何害他？”
女帝冷哼一聲，“你因他這般逼迫父后，即便父后鬆了口，將來如何看待他？”
“婚姻一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且身為皇族，今日之舉，無異於不忠不孝，世人多對女子寬容而苛刻於男子，今日之事，多半也是要清算到孟家郎君身上的！”
看虞曼青表情略有鬆動，女帝再添一把火，“父后昨日才下的懿旨，桃花宴你定是躲不掉的，再跪下去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桃花宴上再做打算！”
虞曼青瞬間讀懂她的意思，遂笑着行了禮，“父后那邊還請皇姐多周旋，臣妹就不留下礙他的眼了！”
女帝一聽，這分明是還對太後有怒氣，搖頭嗔怪道，“你這丫頭，何時才能懂得父后的一片苦心！”
虞曼青慢慢攀爬起來，行了告退禮，一瘸一拐的往殿外走去。
女帝皺了皺眉，盯着她的背影發愣。
“皇帝到底與她說了什麼，她這般聽話！”安太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女帝一怔，回過神來。
虞曼青的身影已徹底離了視線，幾乎不離安太后左右的鄧平也不見蹤影。
空空蕩蕩的庭院，靜謐無聲，連風都不知何時停了。
皇帝嘴角一彎，略帶譏諷，“這就是父后想要的結果？”
安太后臉色也是一沉，“若不是顧及你，哀家何苦要做這惡人！”
女帝嘴唇掀了掀，到底沒反駁。
“行了，父后交代的任務朕已完成，朕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安太后卻不許，一把拉住她，不依不饒，“你到底跟老九說了什麼，她就那般聽話走了？”
女帝看了看他，面無表情道，“朕告訴她，桃花宴上可依心而行！”
安太后一愣。
女帝冷冷一笑，“她娶孟謙，朕能高枕無憂！”
“父后，你若真替朕着想，就別再做那無用之事！”
“橫豎百官看到的事實是......”女帝微帶譏諷，“這肅王夫可是她自己跪求來的！”
安太后看着她大步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或許......”他頓了頓，才道，“當年哀家就不該將老九強要到身邊來的！”
剛走到他身後的鄧平低垂了腦袋，一字也不敢輕應。
安太后也沒期望他能回答，只嘆息一聲，轉身回了寢殿。
夜幕未曾降臨，肅親王跪太後殿求一男子之事便如疾風細雨，飄遍京城每個角落，惹了一堆紅塵淚。
鳳後殿的燭火，通夜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