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大慶四年,秦國九王虞曼青歷時三年零七個月,終將西京主力蒼狼軍消滅過半,並向西追擊至西京次都蒼芒,西京女帝為保帝位,割地求和,並將膝下幼子西凌玉送往秦國當質子。

荒涼無人地帶,一眼望盡,滿是枯草萋萋,雨後的新冬,一股子寒氣逼人。

十三匹快馬在如此荒涼之地自然是撒開了腿跑,絲毫不被腳下的泥濘阻擋,帶起的爛泥飛起老高,為了避免池魚之殃,十幾匹馬漸漸錯開。

有兩匹漸漸掉落隊伍,一人破口大罵,“艹,這都是什麼事啊?”

“老太後天天催着王爺往回趕,這陛下倒好,眼看着就要進京了,非要勞什子的過去監工!”

“這小小的河道監工誰不能去,非要派王爺去,這不是大松樹作柴燒,大材小用嗎?”

在她左前方的文人煩透了她一路的牢騷,本想策馬離開,見狀又拉了韁繩,與她平齊,一臉唏噓,“老金,不容易啊!”

那喚作阿金的女子長相粗狂,左眼角一道深疤划至耳畔,平添了一絲陰狠,可就這樣一張堪稱能讓小兒夜啼的恐怖臉上此時帶着一絲違和的憨厚,外加十足的好奇,“什麼不容易?”

尚文輕輕一笑,“你頭次沒將諺語說錯,可不是不容易?”

阿金臉皮子一紅,當然她那被西北風吹的黑紅的臉上也看不出,尚文倒是看出她有些扭捏的催馬靠過來,帶着兩分傲嬌,“是嗎,是嗎?”

“王爺老嫌俺老金粗俗,嘿嘿,俺老金如今也是個文化人了!”

尚文聽此,神色有些鄙夷,在她說出更加離譜的話前,阻攔道,“再不快些,可別怪王爺拋下你!”

阿金聽此一怒,“胡說,王爺怎麼可能丟下俺老金!”

可扭頭看那當先一騎絕塵的背影,又快馬加鞭的追了上去,很快將尚文甩的老遠。

尚文見此微微一笑,也甩韁追了上去。

······

眾人緊趕慢趕,終是在華燈初上時,趕至青州城,城外護城河的弔橋已拉升了一半,守衛遠遠見十餘匹馬奔騰而來,加快了手下動作。

虞曼青拉緊韁繩,□□白眉前蹄高抬,一聲長長的嘶鳴后,堪堪停在護城河邊。

老金端是一臉不賴,拍馬上前高聲叫嚷道,“肅親王在此,還不速速放下弔橋!”

城樓上一陣慌亂,須臾,那弔橋又緩緩放下,青州守正一手揪着衣領,一手扶着帽檐,顫顫巍巍從弔橋另一頭跑過來,“參見九王爺,您這是......”

不怪她大驚小怪,實在是曼家軍剛從青州走了沒兩日。

虞曼青輕輕一笑,“袁守正,別來無恙啊!”

又促馬安慰道,“快起來將衣服穿好吧,本王非蛇蠍,不用這樣害怕的!”

明明是春風和煦,聽在袁守正耳中偏偏如那三九寒冬,她顫抖着手用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小心的站起,一股寒風襲來,又當場打了個冷顫,看十餘人皆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連忙將衣服扣上,官帽扶正。

虞曼青這才又開口,“還勞煩守正找個丫頭給我們指指路去驛館!”她指了指身後十餘人,“本王和這些丫頭們今晚好有個地兒睡!”

前幾天虞曼青一行經過青州,分明是青州知府給安排的食宿,此時袁守正也小心探問,“下官還是去請知府大人來給您安排......”

虞曼青伸手攔住,“不用了!”

“不過是睡一夜而已,本王明日一早就走,別勞煩蔣大人!”

袁守正見她堅持,也不敢問詢她到底何為,只能不住的擦汗,揮手喊來一個精猴子樣的城衛,“你引着王爺去青州驛站!”

那城衛小聲應是,又聽得她叮囑一聲,“小心伺候着!”

那城衛又道一聲是,轉身上了剛牽過來的馬,拱手道,“王爺請跟小人來!”

當即一馬當先。

虞曼青拱手相謝,趕馬追了上去。

十餘匹馬相繼蹄噠追趕而上,濺起的污泥撲面飛了袁守正一身,然此時她卻顧不得阻擋,伸出的手只能招呼着空氣。

除了漸行漸遠的馬蹄聲,此時哪還有一絲人影。

袁守正只來得及抱頭痛嗷一聲,“完犢子了!”

······

城衛小心的領着眾人踏入驛站,已是掌燈時分,平日裏荒涼慘淡的驛站此時正堂里竟還點着小燭,一家三口窩在邊角用着餐。

驛館中的老者分明是認識那城衛的,相當熱情的迎了上來,“小春兒,這個時候怎麼有空過來?”

走近兩步才看到後頭跟上來的十餘人,連忙換了一副小心謹慎的神色,“這是哪位大人?”

那喚小春兒的城衛正打算介紹,轉身一看,頓時鎮住,一股寒氣自腳底爬升上背心,直至頭頂。

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九王,甚至三天前九王自青州城經過,她就在城門牆根下守着,近距離接觸了一把。

九王戰功赫赫,威名遠揚,在西京人眼中無疑兇惡羅剎,可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貴氣迎人,又格外和藹可親的皇家女而已。

小春兒再次抬眼看去,那一向微微上揚的嘴角此時抿的死緊,半截桃花色面具下一向有溫度的明亮雙眼此時也如寒冬臘月,死死盯着角落裏的三人。

曼瀟瀟最靠近她,是第一個發現她異常的人,此時見那角落裏坐着的三人,也是面色一沉。

老金肚子早唱了半天空城,她堪堪被攔在門檻處,久了就開始有些不耐煩,吵吵嚷嚷,“快往裏挪一些,俺餓了!”

曼瀟瀟回頭一盯,老金氣焰立馬滅了,低聲發著牢騷,“好,不急,我等!”

那廂虞曼青倒反應過來,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甚至比剛剛還明媚三分。

她悠哉踱到那桌子旁,一腳跨坐在空着的凳子上,對上對面臉色僵硬的女子,笑道,“於大人,巧啊!”

於俜臉色幾變,良久,放了筷子起身拜道,“清澤縣縣令於俜拜見肅親王!”

“於俜,誰是於俜,哪兒呢?”即使隔得老遠,老金也對這個名字分外敏感,乍一聽,便吵吵嚷嚷的要往前擠,被尚武一隔,“吵什麼,沒你事!”

老金一急,“怎麼沒俺老金的事,俺老金說了要見到她,就...嗚嗚...”

見尚文投來的眼色,尚武索性捂住老金的嘴,將她連拖帶拉了出去,很快沒了聲響。

門邊的喧嘩絲毫沒影響到虞曼青的好心情,她反而饒有興緻的看向左手邊自知道她身份后便臉色蒼白,死死扶着桌角的小侍。

她莞爾一笑,本就半坐着的小侍屁股徹底離了凳子,滑到桌下,又模樣滑稽的爬起來伏到一旁,再不敢亂動。

虞曼青冷笑一聲,此時唯一鎮定自若的老翁緩緩放下筷子,又整理了容裝,這才跪到一旁,“老身於李氏參見肅親王!”

虞曼青瞥他一眼,笑意略收。

她抬手翻了桌上唯一一個未動過的杯子,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卻沒喝,只在手上打轉。

“清澤縣縣令?”虞曼青一臉玩味,“好好的京城城門吏不當,於大人這是要準備體驗人間疾苦了?”

聽此,於俜臉色又暗了幾分。

氣氛凝固片刻,虞曼青又突然覺得沒意思了,放下杯子欲起身,那於李氏突然挺直了腰背,一聲“王爺”成功將她逼坐回去。

於俜慌張阻攔,卻被於李氏一把推開,他正面虞曼青,頗有點視死如歸的模樣,“王爺,老身且以為你與俜兒之間的恩怨早已了清,俜兒當年魯莽,得罪王爺,王爺也是親自出手去了她半條命,這些年俜兒的遭遇遠超越了她當年犯下的罪過,王爺為何至今仍攪纏不休?”

這話沒將虞曼青激怒,十二侍倒是怒火衝天。

一向以冷靜為傲的曼瀟瀟也沒穩得住,首當其衝,一聲冷喝,“放肆,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

於李氏一個冷顫,此時方有些戚戚然。

虞曼青卻將視線轉到於俜身上,笑得分外邪肆,“於大人尚有老父撐腰,可惜,本王的父妃如今不過剩下黃土一抔!”

“而本王,拜於大人所賜,竟是連他最後一面也未見得!”

她扭頭看於李氏,“於老丈,本王過不去心中這坎兒,可不就要胡攪蠻纏於大人一世?”

“你說呢?”她屈身近前,輕語低喃,仿若貼在他耳邊私語,令人無端頭皮發麻。

於李氏再也止不住寒顫,“你,你......”

“分明是你自己......”

“父親!”於俜一聲高喝,成功將於李氏的理智拉回,他臉色醬紫,神情有些萎靡。

虞曼青冷哼一聲,不再看於俜幾人。

“勞煩這位妹子為本王這些丫頭們安排好食宿!”她緩緩走到城衛身旁,笑得分外和煦,仿若剛剛只是眾人一場夢。

那小春兒和驛館老者此時方從夢裏回過神來,老者沒想到眼前的竟是大名鼎鼎的肅親王和如雷貫耳的曼家十二騎,一時竟慌了神,連行個禮也顫顫抖抖,虧得小春兒一把穩住她。

小春兒也暗自心驚,有些明白守正為何每次談及九王都諱莫如深的原因。

能讓整個西京談及色變的人物,又怎可能是泛泛之輩。

她穩了穩心神,又推了一把老者,“姜嬸子,還不快去給王爺和大人們準備吃食!”

老者反應過來,忙不迭喊人。

“不用了,替本王準備一間房即可!”虞曼青按住眉心,“本王累了!”

語氣分外疲憊。

曼瀟瀟勸道,“走了這麼久,主子還是吃點!”

虞曼青搖搖頭,“你們多吃些!”

見她直直看着自己,老者忙不迭出聲,“客房都是乾淨的,王爺不嫌棄直接入住便可!”邊說便將她往二樓引。

待虞曼青消失在二樓拐角處,眾人這才收回視線。

曼瀟瀟往兩個小侍方向作揖,“兩位姐姐,勞煩準備些吃食!”

兩人剛要應,又聽得她重申道,“管飽就行,無需特意準備,要快!”

待兩個小侍消失在小門后,小春兒向十二人行了禮,“各位大人,小人還要回去應值,就此告退!”

曼瀟瀟點頭回禮,“勞煩!”

小春連忙揮手不敢,屈身退出去。

十二人分了三桌,眾人紛紛選擇忽略牆角那相扶而站的三人,連老金也只是鼻孔冷哼一聲,就被尚武壓着胳膊坐下。

那於家小侍飛快的看了一眼老金,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幾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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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個師爺當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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