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不是你眼瞎,是我眼瞎
沈御微微蹙着濃重深刻的劍眉,對章國智推卸責任的功夫也算開眼,低沉嗓音清越緩慢地道:“看來,章總這些年作惡多端,已經不記得這條人命了。”
“沈御,這麼多年你一直咬定是我害死了你姐,可事實呢,事實是你姐活着,你信口胡謅污衊我!如今,你又拿別的髒水往我身上潑,你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你們沈家人丁稀少越來越沒落,你不甘寂寞妄圖侵吞我名下的巨額財產?”
一番話落定,周遭里裡外外數十號人全都震驚了,不約而同地朝矛盾中心瞥了過來。
沈寧更是不敢置信,瞪眸盯着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個章國智,竟能顛倒是非,把黑的說成白的?!
庭院和客廳安安靜靜,盛夏正午的驕陽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遠處的知了在白楊樹里乘涼歡唱,恰如其分地襯託了章國智憤怒高亢的叱罵,“就在剛才,你姐還在問我,是不是我坐牢或槍斃了,我的財產就歸她了——呵!我終於明白了,從你姐嫁給我開始,這就是一場陰謀!你們自導自演了一出失蹤、謀殺的戲碼,將罪名扣到我頭上,以為這樣就能侵吞我的財產了,你們可真是好計謀!”
話音未落,客廳里的沈寧終於忍不住,陰沉憤怒的一聲反駁:“章國智你信口雌黃!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裏不清楚嗎?你以為胡言亂語謅幾句警察就會相信你了?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報應的!”
章國智斜睨過去,精銳的眉眼凌厲如刀,“報應?我此生最大的報應就是當初眼瞎看上了你!我以為你是大家閨秀與我門當戶對,可原來……你暗藏心機另有所圖!”
“你——”沈寧剛出院到底身體弱,被這種恬不知恥的人氣到心梗,一時只能恍惚地搖着頭,苦笑連連,低聲喃喃地道,“不,不是你眼瞎……是我眼瞎,當初沒看出你的狼心狗肺,險些連命都葬送在你的手裏!”
“沈寧,說話講證據。”章國智見對面的女人終於失去了優雅從容,頓時像戰勝的公雞一樣,趾高氣昂起來,“你失蹤這麼多年,我一直單身獨居,難道這還不能說明我對你的感情?倒是你這個好弟弟,這麼多年一直跟我做對,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你,我害死了你,你還能站在這裏血口噴人?”
沈御平靜地聽他大放厥詞,森冷的眉宇間非但沒有怒意,反而嘴角綻放出一絲笑容。
在他看來,章國智此時這般強詞奪理顛倒黑白,他根本連辯駁的欲、望都沒有,完全當做是跳樑小丑在獻藝。
他以為警察都是豬腦子?以為法律都是一紙空文?以為他沈御是個貪財的敗類?
圖他的錢?這話可笑至極!
冷嗤了聲,沈御看向李隊,淡淡沉緩地道:“看來,你們警局還應該先給章總請個精神病科的醫生來看看,他這兒……可能有問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眼眸瞥過去看向章國智時,是完全輕蔑漠視的眼神。
“我的好姐夫,你就算裝瘋賣傻,真把自己弄成個神經病,你也難逃法律的制裁。”
沈御話音落下,李隊抬手一甩,他身後等候已久的警員立刻上前,嚴肅公正地道:“章先生,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警察局走一趟吧!”
章國智冷眸陰戾,不甘示弱地吼道:“你們這幫看人臉色的走狗!就因為沈家背後的軍政勢力,你們就這樣對待一座城市的功臣?!告訴你們,我在上面也是有人的,你們這樣胡作非為小心鐵飯碗不保!”
李隊聞言也譏誚地笑了,“章總,等這些罪名控告成立,你上面的那人也權力不保。”
“章總,走吧!”警員取出手銬,冰冷的不鏽鋼金屬在陽光下閃着光亮,刺的章國智眼眸一痛,下意識抬手護了下眼,“你們誰敢拷我!我剛才說的話你們都沒聽見嗎?是沈御仗着自己在軍政兩界的勢力以權壓人,是他們居心叵測,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找出證據,你們——”
話未說完,兩名警員不耐煩了,上前強制性地要拷人。
章國智勢單力薄,哪裏斗得過警察,只能如困獸之爭般朝門口的保鏢大喊。
可是那些保鏢被特警持槍對準着,誰敢跟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各個扭頭看了他一眼,一動不動。
章國智罵罵咧咧,最終還是被警員強行拷住了。
“章總,好歹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這樣弄得多難看。”李隊上前,冷漠一笑,不屑地說,“我要是你,就算被抓,就算把牢底坐穿,我也不會變一下臉色,更不會大吼大叫,多掉價兒!”
章國智被兩名警員一左一右架着,前後左右還各守着一名警員。聽聞李隊調侃譏諷的話,他狠狠一眼瞪過來,磨着牙關兇狠地道:“李世偉,你別得意!有本事真把我送進監獄,否則我要是出來,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李隊笑了笑,“就沖你這句話,你這個案子我一定親自督辦,不把你送進監獄我對不起這身警服!帶走!”
“我要見律師,我要跟我的律師聯繫!”章國智不住地要求,李隊沒說話,沈御同樣面無表情。
幾名警員強行壓着章國智出了庭院,門前道路上,不少大院裏的鄰居都來圍觀,好奇怎麼會有警察來軍區大院抓人。
圍觀了會兒,有人看清庭院和客廳門口站着的人,好奇地議論開了:“這不是沈御和沈寧姐弟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寧?我看這幾天的報紙說沈寧沒死,回來了,原來是真的?!”
“是的,是沈寧!這麼多年了,她都沒變!”
左鄰右舍的長輩認出了沈寧,頓時從小聲議論變成了熱情召喚,揚着手喊:“沈寧,沈寧回來了!”
李隊還在跟沈御商量事情,見幾位老人家蹣跚着腳步進了庭院,只能長話短說:“沈少,章國智這次再想翻身就難了,我一定親自把案子辦妥。”
沈御表情淡淡,只是客氣了句:“辛苦李隊了。”
客廳門口,沈寧被熱心又震驚的鄰居長輩圍住。
這麼多年沒見了,一個宣告死亡的人又突然出現,老人家們自然是覺得奇怪又驚詫,嘮叨起來話多的不知道先說哪句好。
沈寧剛才被章國智氣得心氣兒不順,這會兒看到軍區大院裏兒時熟悉的面孔,臉上又露出些笑:“王奶奶,陳嬸兒,張阿姨,趙叔,你們還記得我啊?”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咱們大院裏最討人喜歡的沈丫頭,誰不記得!”
“就是!只是啊……那些年傳出你那消息,我們都不敢相信啊,雖然咱們非親非故,可你們姐弟也是由我們看着長大的,原本覺得你嫁了個好人家可以享享福了,誰知道年輕輕就說沒了,我們啊……時常聚在一起說到你就流淚,從你們這小院兒前面經過時,也流淚……”
“原來孩子你沒事啊,沒事就好,回來就好!”
幾位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圍着沈寧說個不停。
物是人非,沈寧被老人們的話勾起了回憶,也不禁紅了眼眶。
那位趙叔望着被警察押上車的男人,疑惑地問:“那不是雲城首富章國智嗎?小玲,你當年不就是嫁給他了么?這……怎麼又被抓了?報紙上說的那些事,是真的?”
提到這個問題,沈寧臉上的笑又僵了住,解釋道:“趙叔,這件事說來話長,等警方的官方通報吧,我也說不清楚。”
“哦……”老人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庭院裏,沈御送走了李隊也轉身走向客廳,老人家們看到他,也是各種驚嘆。
越長越俊啦!前途無量啦!光宗耀祖啦!
然後又關心他結婚生子沒,談了女朋友沒,回來多久啊,什麼時候走……
沈御性子冷淡,但並不代表沒有禮貌和教養。
雖然這會兒還有些正事要跟沈寧說,但他還是很耐心地回答長輩們關心的問題,陪着他們聊了會兒,才禮數十足地將幾位老人送走。
折返回來,沈寧坐在客廳里,臉色寡冷,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頓了下,長腿邁步過去,在沈寧對面的沙發坐下。
“姐。”
沈寧微微一怔,眼瞼抬起,有些虛弱地勾唇,“沈御……”
男人沉着眉,似在心裏斟酌着什麼,忍了下才問:“你現在肯說,推你墜海的那人是誰了嗎?”
沈寧睫毛一抖,雖然動作很細微,但對坐的男人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
“我……我都說過,忘記了——”
“姐,章國智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我們現在需要一切強有力的證據來指控他,你是當事人也是受害人,如果你不能說出你所了解的實情,那章國智就又少了一項罪名。”
沈寧沒有被弟弟一番話說動,只是平靜地道:“他那麼多罪名,還不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嗎?我不想出庭作證,也不想指控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