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大草包和老草包
“人豈能揣測猛虎之意？”袁術瞟了一眼袁紹，淡淡說道。
話中之意，分明是指董卓乃叢林之王，霸道殘忍，和常人心思不同。
袁隗聽了為之一愣，然後低下頭，默默沉思。
一時間，廳中寂靜無聲。
再次抬頭時，只見袁隗神情變得嚴峻無比，不復之前洒脫。
袁紹一直觀察着袁隗神情，見其面色有異，就明白袁隗開始動搖了。
對於董卓，袁紹其實並不了解，可他顧不了這些。
讓袁術得意？開什麼玩笑！袁家的勢力有多麼龐大，袁紹心中一清二楚，四世三公，數千年的積累，絕對超乎他人想像，所以袁紹對家主之位向來是虎視眈眈，袁術作為他最大的競爭對手，一刻也不能放鬆，堅決打壓。
“術弟此言繆矣！須知猛虎雖勇，卻比不得獵戶智深。聰明的獵戶甚至能駕馭猛虎，御之傷敵。”袁紹迫不及待的出言反駁。
聽了袁紹之言，袁隗面色變幻不定，心中甚是有餘。
袁紹見此，自然是得意非凡，挑釁的看了一眼袁術。
方才袁術一眼瞟來，似有譏諷之意，讓袁紹心中怒火中燒，如果不是袁隗在場，恐怕當場便要發作。
如今挽回劣勢，自然要顯擺一番，出出怨氣。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意圖駕馭猛虎，無異伴虎於身畔，性命已非自己所掌，如此豈是大丈夫所為？”袁術也不理會袁紹挑釁，仍舊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不過話語中卻是多了幾分鋒芒。
其實，袁術心中何嘗不想繼承袁家家主之位？沒有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絕對無法想像世家的勢力有多麼龐大。
經過多年的了解，袁術也了解的大半，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難怪三國最後的勝利者是世家！”袁術想到。
司馬家族是漢末最大的世家之一，歷史上司馬懿父子能夠竊取曹魏江山，和世家大族的支持分不開關係。
而袁紹在歷史上稱霸河北，雄極一時，就是因為得到了袁家龐大的資源和聲望，否則以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打敗縱橫幽州的白馬將軍公孫瓚。
袁術做夢都想得到袁家的支持，可惜袁隗此時的家主袁隗更為看好袁紹，袁術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當下，袁隗沉吟了片刻，抬頭看向袁術，沉聲問道：“依公路之意，我等當如何行事？”
袁術直起身子，拱手說道：“眼下董卓初至洛陽，立足未穩；西涼鐵騎雖言數萬之巨，然侄兒以為多有不足，或許尚不及萬；而我等世家朝臣尚且控有數萬北軍，足可一戰，將董卓驅逐，甚至擊殺亦未不可。”
知曉歷史走向的袁術明白，等到董卓徹底掌控洛陽，朝廷就不會再有袁家的立足之地，其他世家大族同樣如此。
董卓這頭惡虎絕不會容許其他人在自己的‘領地’上撒野。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着董卓實力不足，快速將他剷除，這樣局勢或許還可以扭轉，雖然天下不可能就此太平，但是有眾世家大族周旋，應該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不可！”袁紹大喝起身，急切道：“若依術弟此計，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北軍只是常年駐守京師，疏於戰陣，如何是西涼鐵騎對手？何況眾人之心未可察也，安知朝臣之中沒有董卓之人，若然臨陣倒戈，又當如何？”
袁術臉上閃過一絲輕蔑，撇了撇嘴暗道：“草包！比老子都草！”
要知道西涼乃是邊陲，距離洛陽甚遠，中間還隔着一個雍州，如此短暫的時間，西涼大軍根本無法趕到洛陽。
此次董卓進兵是從河東出發，而河東守軍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十萬，董卓能夠帶來的就更少了，拚死一戰，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正當袁術準備反駁時，卻見袁隗贊同的點了點頭，說道：“本初之言有理，我等還需謹慎，不可輕舉妄動。”
袁隗卻是被袁紹一番危言聳聽的話語給嚇到了，加上心中本就對董卓有些畏懼，所以一下子就把袁術之計否決了。
袁術見此，暗暗嘆息一聲，袁隗雖然位列三公，更是袁家家主，可惜見識不高，智謀有限，唯一驅逐董卓的機會就這樣被他放棄了。
想了想，袁術打起精神，再次勸道：“既然叔父不願，我等當即刻準備，離此是非之地。否則待董卓勢定，他為刀俎，我等皆為魚肉矣！”
“不可不可！”袁術剛一說完，不等袁隗思索，袁紹便再次出言反對道：“董卓乃一武夫，只知掌兵，不明朝政，朝廷最終必會落入朝臣和我等世家大族手中。到時候定是一番龍爭虎鬥！我等在此鍵時刻離開，豈不將利益拱手讓於他人？”
袁紹這番短視之言，袁隗聽的竟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讓袁術大失所望。
暗暗搖了搖頭，心中想到：“真是大草包和老草包！就是諸葛妖人來了，也救不了找死的人！”
其實袁術也不是一定要救袁隗，二人關係只能算是一般，袁隗比較看重有着禮賢下士、結交豪傑之輩的袁紹，而袁術雖然在士林中頗有些威望，可像袁隗這樣出身名門的世家大族之人，又豈會在意區區士林？
在袁隗心中，袁術或許能夠提高袁家威望，可說到執掌家族，還是得仗義豪情的袁紹才行，這點從方才三人對話便可看出。
袁術對袁隗映象也是一般，看在這些年照看的份上勸說一下，儘儘人事。
如今袁隗自己‘找死’，袁術也不強求。
收起心思，袁術正了正面容，作揖說道：“叔父！前番侄兒受封南陽太守，只因清楚閹宦未及上任，如今卻該趕去赴任了。”
袁隗一怔，深深的看了一眼袁術，點了點頭道：“罷了！你何時啟程？”
“事不宜遲，今夜便會啟程南下。”袁術面無表情的說道。
“今夜！”袁隗微微一呆，不明白袁術為何如此匆忙。
袁紹聽了卻是大喜過望。
一直以來袁紹便將袁術視為頭號大敵，可如果袁術離開洛陽，那就等同放棄了袁家的一切，同樣遠離了袁家家主之位。
此時，袁紹彷彿已經看到家主之位在向他招手，不由得喜不自勝。
“侄兒尚有一些瑣事處理，南下也需準備，便不打擾叔父了！”說著，袁術站起身來，躬身一拜退出大廳。
看着袁術離去的背影，袁隗眉頭微皺，回想往日種種，心中不由得一沉。
“莫非洛陽當真不可留？”
這些年來，袁術雖然韜光養晦，很少向袁隗進言，可只要上諫，從無不中。
前些年黃巾起義席捲九州，而早在起義之前，袁術便曾諫言，張角野心太大，難以控制，應當防備。
要知道黃巾軍並非只和張讓等宦官有來往，就是一些世家大族同樣都和黃巾軍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袁家赫然在列。
袁術也是在深刻了解家族勢力后，才知道這些隱秘。
得知世家大族與黃巾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袁術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為何號稱百萬的黃巾軍起義朝廷會毫無察覺，原來是因為世家大族縱容的緣故。
靈帝繼位后，提拔宦官對付世家，世家對此很是不滿，所以就暗中支持黃巾，算是對朝廷的一種威懾，可惜世家卻沒發覺張角的野心。
隨着黃巾軍的不斷壯大，張角的野心開始慢慢膨脹，不甘心被世家擺弄，甚至有了問鼎天下的心思。
當時，袁術的諫言並未得到袁隗重視。
黃巾起義爆發后，袁家損失不可謂不重，汝南本是袁家的根基之地，卻在大戰中毀於一旦，為此袁家不得不將勢力北遷至冀州。
事後，袁隗也是頗為後悔，想到袁術之前的進言，頓時尷尬不已，可為了維護自己家主的威嚴，袁隗並沒有向袁術認錯服軟，心中更是存了芥蒂，將袁術排除家主之位，未必沒有這個原因。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袁隗不由得猶豫起來。
就在袁隗思量是否離開洛陽之時，袁紹突然說道：“叔父！我等還需早日奔走聯絡眾朝臣，免得被他人搶了先機！”
袁紹能夠討得袁隗的歡心，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經過多年的歷練，袁紹有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看到袁隗有些踟躇，趕忙岔開話題，轉移視線。
袁隗一聽，頓時將所有顧忌拋諸腦後，點頭道：“好！本初你去準備，待會我等便去拜訪其他朝臣。”
“是！”袁紹領命，轉身離開大廳。
出了大廳，袁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暗暗想到：“公路啊公路！虧為兄將你視作大敵，不想你竟如此不堪，枉費為兄如此重視！”
洋洋得意間，袁紹邁着輕飄飄的步伐，向自己院落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