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命相賠
因為被南宮錦兒從被窩裏拉起來過，無影睡到第二天午時才醒來，可是還沒有等他吃好午飯，昨晚和南宮錦兒話題中的男主角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麼也來了？”看着不請自來的君旻玟，無影的頭頓時有點隱隱作痛。
“也？”君旻玟敏感地抓到這個字眼，心頭一轉，“錦兒來過了？”
想到昨夜他給南宮錦兒出的主意，無影便點頭道：“昨晚她特意跑來告訴我，以後我不用成為你的代替品，給她出氣了，因為她已經決定放手了，去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如果你想見她的話，恐怕晚了，昨夜她說完這些話，就已經走了。”
放手了？君旻玟皺眉，心底隱隱有點，但也沒有在意，看了眼桌上的飯菜，便起身道：“你慢吃，我去找舞鏡前輩。”便匆匆離去了。
無影目送着君旻玟離開，眼中閃過一道算計的流光。
肩頭突然被拍了一下，只見原本正坐得好好的在吃飯的風瀲漪居然湊了過來，促狹地擠眉弄眼道：“沒想到，咱們‘冷血嗜殺’的無影公子，也深諳男女相處之道呀。”
一早就逼問無影晚起的原因，了解到南宮錦兒和君旻玟之事，風瀲漪自然看得出，剛才無影就是故意那麼說，想要看看君旻玟的反應。
無影甩開風瀲漪搭在他肩頭的手，優雅地夾起一塊糖醋魚放入嘴中細嚼慢咽，趁着夾菜的功夫，道：“既然你這個‘心若蛇蠍’的醫毒雙聖都可以動情，為什麼我不能呢？”
“動情？”風瀲漪一愣，沒想到無影居然會這麼以為，心覺好笑，正想要開口調笑幾句來反駁，卻不想，居然滿腔的話都說不出口，眼前更是浮現了和沙箬在一起的每一幕，意識到什麼，心頭頓時大震。
無影見風瀲漪一副震驚地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心頭暗嘆，原來遲鈍也是會遺傳的呀。當年靈蔓和風芷明明是相互喜歡的，卻都自以為地討厭對方，一見面就翻白眼，說話沒有一句是不抬杠的，到最後才明白過來，其實自己是喜歡人家的。
“瀲漪，我不管你是不是決定追求沙箬，但是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如果在我的努力之下，她還是不喜歡我的話，那麼我會放手，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對她過多關心，來妨礙我的追求。”
風瀲漪有些不滿地挑眉，這麼說，我只有等到你得不到她的心之後，才能去追求她，而且最後還不一定能夠得到她的心？話說，我風瀲漪什麼時候混成這樣了，居然需要巴巴的撿人家吃剩下了咬不動的，而且還他-媽-的有些期待？真是夠賤的！
雖然如此自罵，但是風瀲漪也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畢竟人家無影早就先下手為強，讓沙箬從身體上成為了他的女人，而且現在還有個孩子成為他們之間的紐帶。別說他插隊，奪朋友之妻不夠仗義，就是沙箬也不可能挺着個大肚子，接受他這個不是孩子他爹的人呀。
“好哇，不過我們可說好了，如果在孩子滿月後，你還是沒有讓沙箬心甘情願地喜歡上你，那麼我就算你輸，親自出馬了。”
“一言為定，在孩子滿月前，你不能出現，也不能用任何手段來破壞。”無影舉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手掌。
“那是當然，我風瀲漪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也絕對不會給你無影拆台的。”風瀲漪湊上右掌，和無影的手掌重重地擊打了三下，最後緊緊地握在一起。
看着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無影這張去掉了斗笠和黑巾的白皙臉龐，風瀲漪突然有種想要現在就退縮的衝動，總覺得，結局早就已經註定了。
因被無影身上的龍涎茶香弄得差點流產，沙箬整整在床上躺了四五天，才被青楓等人特赦下床。但是之後的日子裏，青楓他們對她的監視就嚴密了起來，在對原本的食物上的監管，變成了對吃的、用的、喝的、聞的，甚至是院子裏的路都嚴密檢查了。
為防止她聞到眾多草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產生不良反應，兩位大夫都嚴令她不許到前面的藥鋪去了，只能在小院待着，連門都暫時不許出，只能安分地在家裏安胎，免得在遇到什麼意外。
對於失去了人身自由，還要被大夥一起監管，沙箬表示非常的鬱悶，對無影就更是怨恨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的話，孩子怎麼會差點沒了，現在她又怎麼會沒有了人身自由？可惡，如果他再出現在我的面，我一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當無影半個月了都沒有露面時，沙箬的怨恨就更是升級了。就算你不知道我懷的是你的孩子，單憑你差點害的你的救命恩人沒了孩子，你也應該來道個歉，順便補償補償吧，哪有一跑就沒有了人影呢？可見他的人品實在是不好。
得知沙箬的怨念后，青楓不由得為無影叫屈，連忙告訴她，龍涎茶的香味會在無影身上保留至少二十天，無影不出現，就是怕再害了她。順便還把無影當日的自責和恐懼都說露出來，甚至是自殘傷了手的的事也說了出來。
沙箬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房門外的一個柱子會凹進去一塊了，居然是無影徒手砸出來。聽到青楓描繪當時無影右手鮮血淋淋，胸口的傷又裂開的樣子，心頭便是一陣發悶，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從那天起，沙箬的怨恨便成了擔心和牽挂，總是念叨着無影的傷是否好了。想到青楓說過，無影身為無殘少主，被人追殺埋伏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就更是擔憂了起來，害怕有人趁無影受傷的時候對他動手，讓他傷上加傷，說不定，現在正在那裏養傷，這才遲遲不來找她道歉。
沙箬開始每天都盼着無影回來，肚子裏的孩子也很安靜，似乎也和她一樣，在盼着自己的父親再次出現，然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月。離開整整一個月的無影還是沒有蹤影，這讓沙箬不由得再次生氣，為自己的等待而不值。
都一個月了，龍涎茶的味道早就沒了，就算是養傷，也好的差不離了吧。而且只要他還有力氣的話，完全可以跑來這裏養傷呀，她是大夫，可以很好地照顧他。
一日傍晚，吃過晚飯後，沙箬和往常一樣，被青楓扶着去看了看那已經冬眠的小青，便回到房間，並青楓去給自己端每日三次的安胎藥。
可是沙箬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她走到放在內室的時候，居然看到床上正歪躺着她等了整整一個月的人。
沙箬走到床邊坐下，仔細地觀察起了這個再次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和上次見面所不同的是，這次無影不再是無殘少主的那一身黑的打扮，而是難得的換了一件藏青色的長衫，腰間繫着條玄色腰帶。斗笠黑巾手套都沒了，露出了過於白皙的膚色。
長發沒有像上次那樣簡潔地在頭頂結成髮髻，而是披散了下來，只用黑色的綢帶束起兩鬢的頭髮。許是在睡夢中的緣故，凜冽的五官輪廓竟柔和了許多，這樣的無影，和上次見到的，簡直是判若兩人，看起來不是江湖俠客，而是白面書生了。
沙箬看着這樣的無影愣了愣神，突然想起他的傷，便伸手向他的衣襟探去，卻不想，居然在快要碰到的時候，被一雙手給抓住了。
沙箬一驚，抬頭看去，見無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深邃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裏面似乎還有着別樣的情愫，頓時恍了神，被他所吸引。
四目相對，直到青楓端着安胎藥進來，沙箬才驚醒地別開了目光，無影也鬆開了沙箬的手，從床上坐起。
“呃，原來無影公子來了，”青楓也被無影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看了看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臉色泛着紅暈的沙箬和無影二人，心頭微動，似乎明白了什麼，“小姐，你的安胎藥來了，快趁熱喝了吧，我還有事，就一會兒再來收碗了。”不等沙箬說什麼，放下藥便跑了，還細心地給他們關好了門，甚至是把門外要來找沙箬的小四也給拉着了。
見青楓如此有眼色地給他們一個獨處空間，沙箬不由得暗自咬牙，覺得自己該換個不這麼機靈的丫頭了。
正腹議着青楓，就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碗黑乎乎熱騰騰的安胎藥，抬頭一看，原來在她發愣的時候，無影已經給她拿來了安胎藥。
“青楓說，要趁熱喝的。”見沙箬看着他，無影有些不自在地提醒道。
沙箬看了眼安胎藥，雖然很苦，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對這個味道早已經習慣了，而且還是為了孩子，也就端過來了，只是她可沒有無影的氣魄，可以一飲而盡還面不改色，一喝完就苦的皺起了臉。
剛想說什麼，眼前便又遞來了一塊桂花糖，來不及多想，直接塞到嘴裏，等到苦味淡去后，才反應過來，這桂花糖不是她房裏的，她以前都是吃話梅，用酸味壓住藥味。
見沙箬疑惑地看着他，無影便指着桌上的一包開了封的桂花糖，道：“我來的時候看到有賣桂花糖的，就順手給你買了放在桌上，沒想到正好趕上你喝葯。”
沙箬這才發現桂花糖的存在，心頭不由得暗罵，那麼一大包，自己居然沒有看見，想到先前自己的注意力都被無影給吸引了，便是一陣羞惱。
“剛才，你早就醒了吧？”武功高強的他，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我來了。想到無影裝睡，知道她看了他那麼久，就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頓時瞪起了無影。
無影卻對她的突然發怒感到奇怪，“我一醒來，就看到你向我伸手，這才下意識地抓住了你的手。”見沙箬不相信，心中苦笑，換做是他，他也不信。
“我中毒了，現在武功只有原來的一成，再加上我徒步從春風化雨宮下來，有些累了，這才沒有發現你的靠近。”靠的這麼近都沒有發現，這種情況，似乎只有兒時還未習武的時候吧，還真是有些懷念了。
聽到無影中毒，沙箬嚇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但是聽到只是武功沒了，而人似乎還沒有事，這才鬆了半口氣，可是看無影的眼中居然還流露出一絲愉悅，頓時火了。
“中毒了你很高興是嗎？你這人還真是找虐呀！簡直就是個麻煩集中體，上次來流了一屋子的血，這次居然又中毒了，你要是想死的話，直接在我這鋪子裏找一包砒霜咽了吧，也省的我見了你心煩。”
見沙箬這般生氣，無影頓時愣了一下，但是意識到沙箬這是在關心他，心裏又變得暖暖的，在沙箬身邊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肩頭，低頭對着她那氣得發紅的臉道：“別生氣了，這只是意外而已，而且這毒只會影響我的武功，不會危及我的性命。”
“真的嗎？”沙箬有些不信。
“當然了，這是風瀲漪說的，難道你還不相信他的本事嗎？”雖然這一個月裏沒有找到解藥，武功反而隨着時間的延遲而越來越微弱，但是不會傷及性命還是可以肯定的。
“風大哥？”沙箬皺眉，“你去找過他了？”如果真的是風大哥說的，倒是可以放心。
“我從你這裏走了以後，就一直都在春風化雨宮裏待着，被他研究來研究去，當然見過了。”
“你一直都在春風化雨宮？”沙箬驚異，沒想到原來他們這一個月來，離得本不遠。
“是呀，不過因為前二十天龍涎茶的味道都沒有消失，就沒敢來找你。後來我的武功變弱了，怕又遇到一些趁火打劫的人，就沒來。現在廣陵府里的雜碎已經沒了，我這才放心地來找你了。”
曾幾何時，他居然要躲那群混蛋，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
低頭看着沙箬還未消退紅暈的臉頰，無影眸中微沉，心頭一動，便情不自禁地湊上去，在沙箬的眼角輕輕一吻。
本來沙箬還想問風瀲漪為什麼沒有和他一起來見她，就感覺到了眼角有個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心頭一震，驚異的緩緩地轉過頭去，果然看到無影湊得很近，剛才貼上來的，就是他的雙唇，眼中頓時冒出兩簇火苗。
將無影重重地推開，沙箬瞪着不明所以的無影，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既然敢親我？”
雖然被沙箬推開，又這樣地瞪着，無影是覺得有點無措，但是對於沙箬的問話，他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你是我的女人，我為什麼不能親你？”
“你……”聽到無影這理直氣壯的話，沙箬的火氣就更甚了。“誰是你的女人？我最多，也不過是你一夜風流，留下種的倒霉女人而已。”
無影對孩子的緊張早就讓沙箬明白，無影根本就是記得她的。而沙箬剛才那關心而曖昧的表現，也讓無影以為沙箬是知道一切的，甚至對他有好感，這才越軌地親了他，可現在沙箬的怒目和撇清干係的話，卻讓無影明白，沙箬對他有好感，不過是他的個人臆想罷了。
無影暗自苦笑，看來真的不能太過自信了，望着沙箬氣得發抖的樣子，滿眼心疼地道：“好好好，我們沒有關係，我也不會再對你失禮了，你先不要生氣了，小心傷了身體。”
想到自己懷着孩子，沙箬也有些后怕，捂着因為發火而微微作痛的肚子，冷哼一聲，不再去看無影，望着桌上的香爐，漸漸平復自己的心情。
因為一個吻而將兩人的關係揭示出來了，頓時房中瀰漫著尷尬的寂靜。
見沙箬背對着她這麼久還不理他，無影自知理虧，低着頭道：“剛才是我不對，一時孟浪，冒犯了你，我以後都不會這麼做了，還請你不要因此而厭惡我。”
聽無影如此低聲下氣，沙箬僅有的一點不滿也沒了。其實只是輕輕地親了一下，而且還是親臉，本來沒有什麼，作為現代人的沙箬也不是很介意，之所以發這麼大的火，完全是因為這讓她想到了幾個月前，那個早被她遺忘了的夜晚。
雖然為無影孕育着孩子，但是她對無影完全就是陌生人，最多就是因為孩子的緣故，對他有幾分關心。哪裏知道，他居然順桿爬，一副把她當做自己的女人的態度，這自然是讓她無法接受的。
“算了，也怪我剛才沒有和你說清楚，讓你誤會了。”沙箬反思着，也明白無影會那樣做，自己還是有點原因的，便也順着無影給的台階下了。
尷尬的冷場過去了，無影心裏也鬆了口氣，想對沙箬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坐在和沙箬一起床上，怕沙箬發覺後生氣，便自動坐到幾步之遙的桌邊，和沙箬拉開距離。
“沙箬姑娘，既然說穿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當日之事，都是我的不對，不僅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奪了你的完璧之身，更是毀了你和雲郡王的婚事，現在更是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有孕在身，實在是徹底毀了你的一生。無論你多麼的恨我，想要我做出怎樣的補償，我都願照辦。”
沙箬頓時驚異，沒想到無影居然會主動說起這件事，而且還想要補償她。心頭暗笑，這種事情，是說補償就能補償的嗎？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沙箬冷笑。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了，可是聽到沙箬這麼說，無影還是有些心痛，原來她真的恨我，想要我死。
沙箬本以為無影不敢答應，哪裏知道他居然點頭了，“本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我的命，也無可厚非，只是我有兩個條件。”
“條件？”沙箬嗤笑，原本因為無影答應而有的那麼點動容，也瞬間沒了。真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偽君子，剛才還說會照辦，現在居然還提起條件來了。
“我可以死，只是那必須是在我幫助天下第一樓度過危機，將閻堂之事處理好之後，而且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照顧孩子，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帶着孩子去見我的父母，也好讓他們能夠有所慰藉。”
沙箬頓時又愣，沒想到無影的要求居然是這個，突然發現，其實無影這人，還是很不錯的。因為毀了一個女子的一生，甘願送上性命作為補償；在死之前還記掛着幫主子度過危機，告慰父母，真是個忠孝兩全，而又正直無畏的男人。
用欣賞的眼光再來看無影，沙箬突然覺得，端坐在眼前的無影，居然有種君子之風，儒雅，純凈。
想到這，不由得暗自嗤笑。如果讓別人知道，她居然這樣評價冷血嗜殺的無殘少主無影，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笑掉大牙。
雖然這麼想，可是沙箬對無影的態度的確轉變了，微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的，好歹你也是我孩子的爹。如果以後孩子知道我害死了他爹，讓他還沒有出生就沒有父親，他豈不是要恨死我。所以呀，你就安心去做你的無殘少主吧，我不會找你算賬的。”
“你，你真的不要我的命？”突然的轉變，讓無影有些無措。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少誠意而已，沒想過要你自殺。”沙箬想了想，“不過如果就這麼算了的話，那我豈不是太虧了。所以我決定，以後但凡我要你出現在我的眼前，你就必須出現，哪怕你正在和人廝殺，你也必須清洗掉身上的血腥味來見我。”這樣一來，孩子出生后，就也可以見到自己的父親了，不會因為沒有父愛而遺憾了。
“這就是你要的補償？”無影突然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沙箬的這個要求，簡直就是在為他着想了。
“你到底答不答應呀？”見無影問東問西，沙箬有些不耐。
“我當然答應了。”怕沙箬生氣反悔，無影立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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