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家之威
“是你?”
白馬上的夏言蹊一臉的難以置信,左手牽着韁繩,右手卻直直垂下,顯然昨夜的傷得不輕。
“說了庶人坊不好玩兒吧”
蘇近嶼輕笑道。
夏言蹊聽出了蘇近嶼言語間的戲謔,不免有些尷尬,哼了一聲道:
“是啊,沒想到這裏的怪人這麼多,相較於某些人現在的打扮,看起來還不如昨天那個邋遢的樣子。”
蘇近嶼摘掉斗笠,指了指身上的蜘蛛說道:
“大俠嘛,總得有點拉風的行頭,這樣傳出去的名頭才響亮,對了,你的傷不要緊吧?”
不說還好,說道傷勢夏言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起昨天那個瀟洒離去看都沒看她一眼的背影,立刻嗆聲道:
“不勞大俠惦記,這點小傷還要不了命,也虧得小女子耐活,要是等着大俠現在來關照,怕是早就死過幾次了”
這回輪到蘇近嶼尷尬了,完全沒有和女人拌嘴經驗的蘇近嶼只能幹笑兩聲掩飾了過去。
看着旁若無人親密聊天的兩人,二爺臉上陰晴不定。
只要不是太過孤陋寡聞,恐怕九州之內還沒有誰沒聽過落雪城虎衛的凶名。
這些百里挑一,身材魁梧的北方悍卒,雖然身手不見得多麼高絕,若論單打獨鬥恐怕未必能勝過江湖的二品武者,但恐怖之處在於他們的存在只為一點,那就是殺戮,沒有任何花哨的技法和功夫架子,行伍之間的配合更是天衣無縫,一名武者可以完勝一名虎衛,十名武者卻只能成為十名虎衛絞肉機式攻擊下的碎屑,而他們的出現,往往都是以數百計。
“除了這兩個,其他的都殺了吧”
另一邊的白衣青年指了指蘇近嶼父子,對身邊的一位虎衛軍官輕描淡寫道,軍官聽命立刻發出了進攻的指令,街巷兩頭的虎衛齊齊拔出手中長劍,明晃晃的劍林散發著噬人的氣息直撲牛角街的所有人。
兩個幫派的鹽販漁夫何曾見過如此泰山壓頂的陣勢,功夫不錯的二品三品武者,面對着數百的虎衛也知道絕無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一時哭號哀求之聲不絕於耳。
二爺也知道如今再拿什麼人質來要挾,對這些毫無憐憫之心的虎衛來說無異於自討無趣,隨即眼睛悄悄環顧了下四周,趁着虎衛未到,一個飛身便藉著身下的矮凳騰空而起,接着踢了一腳長桿便躍向酒肆的房頂,其他幾個輕功不錯的練家子也都有樣學樣,紛紛向房頂飛去。
就在此時,一片烏雲瞬間籠罩了客棧的頂樓,即將逃出生天的眾人如刺蝟一般,身上扎滿了白色的羽箭慘叫着從房頂紛紛滾落在地,最先上去的二爺此時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人的樣子,如血葫蘆一般分辨不出來哪裏是頭,哪裏是腳。
這一幕驚得在場眾人魂飛九天,腿如篩糠一般再也站立不穩。
崔爺從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到蘇近嶼身邊,拉着蘇近嶼的袖子帶着哭腔道:
“小魚,快幫弟兄們求求這位小姐,咱們可都是看着你長大的啊,你可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
蘇近嶼將被他拉住的袖子一把扯斷,然後對着夏言蹊朗聲道:
“大小姐,昨天的事是鹽幫老大的兒子做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濫殺無辜了。”
未待夏言蹊回答,只聽得那個白衣青年嘿嘿冷笑道:
“濫殺無辜?不長眼的東西敢動我夏清河的妹子,莫說就這幾號人,便是將這庶人坊給平了也算不得無辜,給我殺。”
殺字剛落,虎衛已到眾人近前,長劍過處頓時慘嚎不斷血流成河,幾名試圖反抗的武者也被斬成了數段。
這時只聽夏言蹊喝道:“住手,除了青衣鹽幫之人,余者可饒!”
一群漁夫魚販互相攙扶着發軟的腿腳全部散去,遠處的慘呼之聲依舊不斷傳來,仿若從地獄出來的眾人初次真正領略到什麼是世家,已經蘇醒的猛子也沒有跟隨老爹回家,而是一邊埋怨着蘇近嶼下手太重,一邊跟着父子身後回到了魚肆。
回到魚肆的三人也是各懷心思,蘇近嶼早已將那件撕了袖子的大俠裝扔了,重新換上了那身邋遢但自在的行頭,此時已是午後,早飯都沒吃的蘇近嶼肚子又開始抗議了,回頭看了看老爹和饞嘴的猛子,此時卻都怔怔坐在一邊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呸,這兩個好吃懶做的傢伙,不管這個上午如何驚心動魄,飯總歸還是要吃的,蘇近嶼便一個人嫻熟的忙活起來,生火,燒水,煎魚,看在猛子今天很夠義氣的份上,蘇近嶼又多加了兩個菜,等到最後一道蒜泥白肉端上桌的時候,蘇近嶼發現剛剛還在發獃的兩人已經興高采烈的大口吃起來了,啊!我的眼好瞎!蘇近嶼內心怒吼道。
“唔,小魚,我就佩服你這廚藝,我家的廚子還是我爹,呸,不提他,我家的廚子還是從南境花大價錢請來的,怎麼也做不出你做的飯菜的味道”猛子一邊往嘴裏大口塞着魚一邊嘟嘟囔囔道。
“那不廢話嗎,你家廚子知道什麼是十三香嗎?知道什麼是老抽嗎?知道做菜要放糖的嗎?”蘇近嶼沒好氣的回道。
這時猛子卻出奇的沒有跟他拌嘴,蘇近嶼抬頭看去,卻見這個嘴裏塞着飯的狗熊一樣的傢伙,眼睛裏卻噙着淚水,身體一抽一抽的不斷抖動着。
“哎哎哎,什麼情況啊,跟個娘們似的哭啥啊”蘇近嶼過去拍了拍他,順便遞了一塊布巾。
不說還好,聽得此言,猛子吐掉嘴裏的飯,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
“小魚,我對不住你,那麼多人欺負你,我啥忙也幫不上,我爹還……”
“哎,行了行了,多大個事兒啊,不是他媽的都過去了嗎,咱們兄弟不好好的在這吃飯喝酒呢嗎,挺大個老爺們哪兒來那麼多傷春悲秋的尿水”蘇近嶼哭笑不得道。
誰知猛子嚎哭的更厲害了:
“你他媽的也不夠朋友,自己去干那些掉腦袋的事,你是個人嗎,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啊,我孟重雲這輩子太他媽失敗了。”
這番話說來蘇近嶼也眼圈微紅,想起這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從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聽他講哈利波特,聽他講喬峰令狐沖,跟着他一起滿大街追着砍那些庶人坊的潑皮,過去的一幕幕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咳咳,這麼熱鬧?介不介意叨擾頓午飯?”這時窗外有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