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想要逃跑的“豬”
“再不想辦法,只能等死了!”
三個月來,林帆一刻也不敢安睡。
偶爾睡著了,也會被噩夢嚇醒。
因為,他穿越了,沒有系統。
現在的身份,是崇慶王朱平樻(guì)——當今皇帝朱由檢的“遠堂兄”。
三個月的坐立不安,正是源於皇室宗親的身份。
不論何時,只要想起張獻忠的“七殺詩”,林帆就會瑟瑟發抖。
只要“大西王”殺進四川,任何一個姓“朱”的,全都難逃一死。
就算僥倖逃過了張獻忠,還有后金軍的“留髮不留頭”。
歷史上,到底誰屠的川,恐怕永遠是個謎。緊隨而來的“湖廣填四川”,卻是板上釘釘的。
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國,被屠得只剩九萬餘人,那是何等的慘烈!
只能說,國運,即是家運。
覆巢之下,絕無完卵。
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設法保命。
本來就是嘛,後世的專家學者已經說了:朱由檢接手的大明,是一個無解的必死局,沒人可以力挽狂瀾,除非有神仙下凡。
林帆是個穿越者,但也是貨真價實的“全科學渣”,不是神仙。
得知自己的處境,林帆最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可是,這是明朝!
身為藩王,誰敢離開自己封地?
真敢玩火,恐怕張獻忠還沒殺到,就被大明朝廷給幹掉了。
募兵自保,更是白日做夢。
《宗藩條例》寫得清清楚楚,郡王的府兵不能超過三百,誰敢違反?
可能兵沒募到幾個,就被扣上“謀反”的帽子,被誅滅三族了。
橫豎都是一死,林帆還是決定賭一把:悄悄地募兵。
可是,問題又來了:整個郡王府,每年的祿米只有兩千石,能養幾個兵?
也就是說,募兵之前,要先搞到錢,很多很多的錢。
可是,《宗藩條例》明確規定,宗室成員,不得從事“四民”之業。
反正,林帆能想到的求生辦法,全都寫在《宗藩條例》和《問刑條例》裏了。
“唉!”
盯着池裏的魚漂,林帆又在嘆氣。
逃跑逃不了,募兵募不了,搞錢搞不了。
除了混吃等死,還能幹啥?
特么的,這哪是身份尊貴藩王,分明就是豬!
被養得白白胖胖,洗乾淨脖子的豬!
再不“翻圈”,只能等着挨宰!
“王爺……”
耳邊的聲音很輕,還是把林帆驚得渾身一顫。
見來人是徐總管,這才鬆了口氣。
“王爺,蜀王妃派人送來喜服,還請速速試穿,看看是否需要修改。”
“知道了。”林帆盯着池裏的魚漂,頭也不抬,“世子的病情如何?”
“呃……這個……小奴沒敢打問……還請王爺恕罪……”
“知道了。隨後就到。”
林帆同意去試喜服,卻沒有馬上起身。
徐總管嘴角動了動,沒再提醒,也沒有離開。
剛才,徐總管口中的“蜀王妃”,是朱平樻的生母,蜀王朱至澍(shù)的正妻,被朝廷授予金冊金寶,宗人府載入玉碟。
而蜀王朱至澍,是朱元璋第十一個兒子朱椿的七世嫡孫。
在林帆的記憶中,呃,不,應該說朱平樻的記憶中,只記得蜀王府的富麗堂皇,早就忘了父母的面相。
因為,他還不到十一歲,就接到朝廷的冊封詔書,來到“崇慶國”就藩了。
說是“崇慶國”,其實是隸屬成都府的崇慶州,僅轄一區一縣,治所位於晉原縣,人口不到八千戶。
小小年紀就被趕出蜀王府,只因他是次子,不能獲封世子,更不能繼承“蜀王”之位。
因《宗藩條例》和《問刑條例》的律法所限,朱平樻就藩七年有餘,沒敢離開王府一步。
此時的朱平樻,即將大婚卻沒有太多的期待,整天都在苦思保命辦法。
遺憾的是,在律法的束縛之下,在各級官員的監控之下,無權無勢、無錢無糧的小小郡王,實在搞不出什麼名堂。
思來想去,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兄長朱平楷趕緊死掉。
據可靠消息,他大婚四年有餘,至今仍無子嗣。
坊間百姓都在傳,他小小年紀就花天酒地,染上了什麼怪病,估計命不久矣。
如果真的掛了,按照“兄終弟及”的原則,世子之位必會落到自己頭上。
有了蜀王府堆積如山的財寶支持,“翻圈”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所以,試穿喜服的時候,朱平樻不停地旁敲側擊,試圖打聽蜀王府的近況。
特別是,想打聽朱平楷的病情。
“王爺請放心,蜀王與王妃身體安泰;若是朝廷有詔書送到,必能主持王爺的大婚。”
侍婢小心翼翼,沒敢透露蜀王府的任何事情。
唉!
沒得到朝廷的許可,就連蜀王都不敢擅離成都!
這大明的藩王啊,估計除了早期的朱棣,其他的全是豬!
張獻忠那傢伙,指不定哪天就要殺到!
再不想辦法,真要小命不保了!
送喜服的侍婢剛剛離開,朱平樻再也沉不住氣了,把心一橫。
咬牙令道:“準備車仗!本王要出府一趟!”
聽聞又要出府,徐總管猶聞晴天霹靂,撲通跪地,聲淚俱下。
門口的府衛,聽說“出府”也是心頭一懍,兩股顫顫,面色煞白。
三個月前,可能是中了邪,一向安分守己的朱平樻,突然想去勾欄聽曲。
徐總管和眾婢女苦勸無效,只好給他化了妝,等到半夜才悄悄出府。
哪知道,還沒走到勾欄門口,就被巡邏的衙役發現了。
事情鬧到成都府,身為郡王的朱平樻啥事沒有,徐總管和隨行的府衛家僕,卻被痛打了一頓。
十幾個板子下來,徐總管差點老命不保。
“王爺啊……真的不能出府啊!您就可憐可憐老奴吧……”
哭求聲中,朱平樻也很無奈:我可憐你,又有誰可憐我?張獻忠殺進四川,你或許能保住性命,我又咋辦?
於是,臉色一沉,“此次出府,本王不要偷偷摸摸!必須用就藩規格之儀仗!務必準備好,明天一早出發!”
聽到這話,徐總管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暈死過去。
唉!
若是夜裏偷偷出府,如果僥倖沒被衙役發現,或許能免除一頓板子。
可是,按照就藩規格的儀仗出府,那也太招搖了。
這一次,只怕是小命難保了。
可是,下人終究是下人,王爺終究是王爺。
徐總管再不情願,也只能奉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