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龍髓加身
燕都經緯大廈,這裏聚集了上百家創業公司,其中的一家叫做天牧的的軟件開發公司里,年輕的老闆宋玉,正拿着一張照片沉思。
照片裏面三個人,笑的都非常燦爛,兩個老人的雙眼渾濁無光,泛着一股病態的黃色,因為他們瞎了!
他們是宋玉的爺爺奶奶,六十齣頭的人,像八十歲一樣蒼老,臉上笑容燦爛,眼睛卻是哭瞎的!
宋玉出生在陝甘農村的一個小山村裡,父親有些輕微的智力障礙。
十八歲那年,經媒人介紹,他們家賣掉了全部二十一隻成年羊,加上爺爺奶奶攢了一輩子的積蓄,湊夠了三萬塊,娶了一個說是逃荒的女子。
女子就是宋玉的母親,誰也不知道,來的時候她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
女子有個好聽的名字,馮玲兒,就是冷漠,見誰都不笑!
她接過奶奶遞過來的三萬塊錢,將它放在貼身的衣物里,正式過了門兒!
宋玉的爸爸對老婆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他逢人便說自己娶了個仙女!
宋玉的媽媽很快對爺爺奶奶說自己懷孕了,這樣兩位老人更是不捨得她干一點兒活兒了!
八個月後宋玉出生了,接生婆接過奶奶遞過來的一百塊錢,欲言又止。
爺爺奶奶完全沉浸在宋玉出生的喜悅當中,根本沒留意宋玉的右腿是畸形的,天生膝蓋內翻。
當他們發現時,除了爸爸,其他人全都愁眉不展,他媽媽更是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除了餵奶就將他扔到爺爺奶奶那裏,不聞不問。
終於在宋玉三個多月的一天,馮玲兒在宋玉的襁褓里塞了五百塊錢,跟着趕集的拖拉機從此消失無蹤!
媽媽走後,宋玉的爸爸彷彿一下子開了竅,他不斷的抱着宋玉安慰:“羊羊乖,媽媽過幾天就回來了!”
對了,宋玉那時候叫宋牧羊!
爺爺只是蹲在一邊抽煙,奶奶納着鞋底兒就開始流眼淚。
再有半年他就三歲了,村裡來了個遊方的道士,不給人算命卜卦,自稱赤腳醫生!
在吃了宋玉爺爺半斤苞谷酒後,齜着黃牙對宋玉一指:“能治!這娃能治!就是費點勁兒!莫怕!俄有葯!再遲個半年,終生殘廢了!”
道士一臉不舍的從褡褳里,取出一節金燦燦的木頭,又拿出一把烏禿禿的匕首,往桌上一拍,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碰到就是緣分!俄也沒啥不捨得了,這木頭就這把刀能刮動,每天刮三下湊齊三錢,二錢化水敷在關節處,一錢三碗水熬成一碗,晚上八點之前喝!”
爺爺趕緊感謝:“這就完了?謝謝老神仙!”
道士擺手:“這是開始!還有就是敷了葯要緊扎夾板兒,綁住腳腕,倒吊起來,每日兩個時辰!木屑用完為止!記住!一旦用藥不能停!否則前功盡棄!能忍不?”
爺爺有些心痛,自己的心尖尖兒,倒吊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啊!
道士看出他的擔憂:“別不忍心,要狠下心腸,渡過這個劫,娃兒有大造化嘞!”
說完一步三搖的往外走,忽而回頭:“老漢!俄送你娃一個大名,就叫宋玉!上蒼眷顧,璞玉天來!”接着哈哈大笑着出了家門,沒見行的幾步,人已不見蹤影!
宋玉的爺爺很是感動,這老道士既送藥物,又給孩子起名字,當真菩薩心腸!
宋玉,比宋牧羊好聽多了!
從此宋玉的苦難開始了,那金色木頭和水,敷在膝蓋上涼涼的,十分舒服,但是夾板一上立即轉變為炙熱,再一倒吊,精血逆流,身子裏彷彿有無數蟲子在爬,很快轉變為啃咬,讓他痛不欲生!
他的慘叫聲實在駭人,連羊圈裏的羊都嚇得瑟瑟發抖。
他爹放羊回來,見兒子受苦,大喊着:“不治咧!俄娃不治咧!娃太疼了!”
他連跪帶爬的就要過來解下繩子,手剛一伸起來,就被爺爺一把扇下:“滾!瓜俅!你想讓娃一輩子殘疾?你想讓娃一輩子窩在大山裡?你想讓娃一輩子見不到他娘?”
聽到這話他爹頓時呆住了,下一秒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地上,陪着孩子一起哭!
宋玉哭着哭着睡了過去,鼻涕口水不時滴在他爹的臉上,搞的他爹的臉上黏膩膩的!
晚上,喝葯的時候宋玉被叫醒了,看着他爹那花貓一樣黑不溜秋的臉龐,他突然笑了!
如此的日子開始了,每天都是無休止的重複,宋玉不在一弔就哭,甚至上藥就會睡着,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金色木頭和的水裏,絲絲金光正在不斷地向他的四肢百骸滲透,最後全部歸於他的腦袋!
半年後,宋玉生日那天,家裏要吃羊湯,大鍋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爺爺在旁邊照看着火頭兒,宋玉從屋裏蹣跚着出來,突然一個疾跑衝進了爺爺的懷裏,爺爺的燒火棍掉在了地上,眼淚瞬間充滿眼眶:“鳳兒!鳳兒!快出來,俄娃好咧!好咧!”
奶奶出來時不小心摔在了門口,宋玉看見趕緊衝過去扶她,老太太就是起不來,她也早已泣不成聲!
那一天爺爺破例往羊湯里加了很多羊排骨,一家人吃肉喝湯,歡聲笑語不斷!
從此宋玉成了爸爸的小跟屁蟲,他們一起放羊,抓螞蚱,抓蝴蝶,他爹從沒有再提過他娘。
宋玉六歲了,這一天他爹突然來到他身邊,很正經的和他說:“羊娃兒!你想不想上學囁?”
宋玉不假思索的說:“想!想得很!”
“為啥呢?和爹放羊不好嗎?”
“嗯!放羊好啊!有意思!好玩兒!可是俄爺說了捏!俄不能總是想着玩兒咧!俄要去上學,將來考狀元,啊不是,是考大學!進到城裏,俄就能見到俄娘嘞!爹!能給俄搞個尕娃那樣兒的新書包不?”
尕娃是村長的孫子,他爹成立了個農副食品公司,這十里八鄉的羊都是他在收,家裏有錢!
他爹聽了,陷入了沉思。
宋玉到底沒有得到新書包,爺爺給他找了箇舊軍用挎包,上面還有三個補丁,他不情不願的去上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