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心寒
韋正清聽了，嘆了口氣道：“芷蘭，你還小，姑姑也不和你計較。你大伯酒後失手打死了親弟弟，現在也是悔恨不已，心裏的難過不會比你輕。就是放開追究責任，也償不了命，別再說這樣的話，只會傷了親人之間的感情！”
韋芷蘭流着淚道：“現在把人打死了，開始講兄弟之情了？以前又是如何對待我爸爸的？往死打我爸爸時，怎就不記得手足之情了？怎不記得我爸是他的親弟弟？”
母親聽了，也是傷心的道：“是啊，但凡有點手足之情，就不該把小寒打死啊！如今，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讓我怎麼做都是左右為難，都是用刀戳我的心吶！”
嫂子道：“媽，你也老了，又能照顧芷蘭幾年？再說了，我們兩個孩子還小，一個上初中，老二比芷蘭還小几歲。若是正光判的久了，我一個也沒能力拉扯大，我只好提出離婚了。”
韋正清也道：“媽，芷蘭年紀還小，不懂事，在法律上，你才是苦主代表，不能為了一個沒了的小寒，把正光的家也拆散了吧？芷蘭是你的孫女，欣欣和然然也是你的親孫女啊！總不能弄的三個孩子，將來都和仇人一樣吧？這事還得您拿主意。”
母親木然的道：“人命關天，公安機關又豈能讓我說了算？再說還有蘭蘭這個做女兒的在呢？”
嫂子聽了，趕緊道：“媽，我們問過律師了，蘭蘭還小未成年，現在的死者家屬，只有您這做母親的說了算。只要咱們說好了，說成酒後爭執導致跌倒碰成重傷，最後搶救失敗死亡，會輕很多。只要正光出來了，我們會把蘭蘭當做我們的親生女兒一樣，好好的把她養大，供她上大學好不好？”
韋芷蘭聽了，立即道：“奶奶，千萬不能這樣。我爸爸也是你兒子呀？我不要他們養活，讓我花我爸的賣命錢、換我放過殺父仇人，我做不到！”
母親聽了，哭着道：“蘭蘭，人死不能復生，總不能你沒了爸爸媽媽，再讓你姐姐和妹妹，也失去爸爸媽媽吧？奶奶老了，沒能力把你們一個個拉扯大！我的命怎就這麼苦哇？遇到的一個個都是討債鬼。我前世到底做了什麼孽呀？為什麼一個個的都等到我頭上了啊！老天爺啊！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啊？為什麼會這樣？”
說完，抱着孫女是放聲嚎啕大哭。頓時，惹的在場之人，也是傷心不已。
韋正清也哭着道：“媽，千錯萬錯都是正光的錯。可事到如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又轉頭對韋芷蘭道：“蘭蘭，你也別怪姑姑不向著你爸爸。兩個都是我親弟弟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又何嘗不心痛？你爸小我七歲，小時侯是我帶大的。那時，他多乖的一個孩子，後來怎就變成這樣了呢？我們也是恨鐵不成鋼啊！誰又捨得存心打死他呢？你爸以前每次出事，哪次不是你大伯第一個沖在前面，幫他了事？可他總不能一直惹禍吧？這次出這樣的事，你大伯心裏更難受。無論如何都是他親手打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韋應寒看到哭成一團的家人，也是傷心不已。
作為兒子，他愧對母親，年輕時打架鬥毆，讓母親擔驚受怕操碎了心。成年了命運不濟，又離異帶着個吃奶孩子，沒少拖累老人。
作為父親他對不起孩子，當年的事，對也罷，錯也罷，是他執意要離婚，讓孩子自小沒有娘。沒有得到過母愛。
到了現在，雖然不是他存心躲避盡為人父、為人子的責任！但事實上撒手人寰管不了啦！
說實話，他現在死了並不恨他大哥。
結束了自己這一段並不愉快的人生，心裏有种放松的感覺。死了之後轉世投胎，忘掉前世今生也沒什麼不好。
最起碼，不用覺得活着沒意思，每天只是為了活着而活着。他曾經說過：“人活着真他媽的沒意思，可是死了，連沒意思都不知道了！”
母親他不擔心，畢竟還有哥哥姐姐在，雖然和他關係緊張，但對母親還算孝順。反倒是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成了老人無法治癒的心病，自己死了，時間久了，傷心過後，也就淡了吧？
他真正放不下的，是女兒韋芷蘭，她還太小了。哪怕再大個幾歲，他也不用擔心了！
屋裏之人哭了良久，才收住了哭聲。
母親道：“正清，你先陪正光家的回去吧！這事不是一兩天就能完的事。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我緩緩，我要好好想想！然然還小，你不在家我不放心！”
韋正清和弟媳梅雅起身道：“媽，那您先休息吧！不要太難過了。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總是要去面對的！那我們先回去了。”
見她們走遠了，她才對仍在低泣的孫女道：“蘭蘭，別哭了，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韋芷蘭有些憤怒的道：“奶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偏心，想饒過他這一遭！難道我爸就白死了不成？”
韋應寒聽了這話，心裏氣道：“這熊孩子，怎說話呢？老子再不是東西，也是你奶奶身上掉下來的肉啊！老子死了，她比你難過多了。自古以來人都是往下疼，沒有往上疼的。等你長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又能記得老子多久？而我卻成了她老人家一生的痛了，至死也是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
母親聽了，傷心得道：“事到如今我左右為難，饒了他，不說你會恨我一輩子！我兒子就這樣被他打死了，我又豈能甘心？可要抓住不放，除了你，所有的人都會怨我恨我。無論怎麼做，奶奶我都裡外不是人，只會讓人怨，被人恨。可誰又知道，年近七十的我，失去了小兒子。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又有誰能體會？誰又會關心我是不是傷心難過？”
韋芷蘭聽了，陷入了沉默。看着滿頭白髮的祖母，嘆氣道：“奶奶，你當初給大女兒大兒子起名叫正清正光，看人家過的日子，風輕雲淡高光人前。怎就給我爸起了個這名字？韋應寒，他不心寒，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