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百一十四號據點
一輛黑色的皮卡疾馳在路上。
出了城后，程安發現荒原上的路不好走，裂縫橫生，很是顛簸。
瘋狂滋生的草本植物，藉助着偶然淹沒水泥地的泥沙，頑強紮根下來，在這裏開疆拓土，擴大縫隙，破壞着鈣與矽的家庭和睦。
南望垂天境，那樣龐大的巨城，此刻也成了山邊縮影，僅有一根孤零零的針——星塔，向著天空發起華麗的進攻，顯得孤獨而渺小。
司機便是那位面相老實的青年男性，他叫做卡恩，三十歲，也是垂天境本地人，是個職業司機。
程安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僱主們坐在車廂里。
溝通中，他得知了這隊僱主，也就是那位銀髮少女，叫做伊莉絲。
至於那個一看就很早熟的哥特蘿莉，她叫洛洛。
“羅傑，你以前是目的地那邊的居民？”卡恩邊開車，邊隨意問道。
他嘴裏叼着根沒點着的煙，顯然是個老煙槍了，但是顧慮到僱主在後面車廂，不敢點，怕得罪人，只得叼在嘴裏過個癮。
“對啊，那裏曾經是114號據點，廢棄后留下了一個礦廠，慢慢也形成了規模不小的村子。”程安頗為熱絡的回答道。
“那你對那邊很熟悉吧。”卡恩又問道。
程安搖搖頭：“我十幾歲就進城裏幹活，父母死的早，也好多年沒回去了。”
他說著，轉移話題，問了句：“老兄，這回的僱主似乎不是一般人啊？”
卡恩點頭：“是啊，應該是外地來的，反正不是垂天境這邊的人，管那麼多呢，出手闊綽，給的報酬不低就行。”
“哦，這樣啊。”
程安不再多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背後的車廂隔板。
儘管，那兩位女性均沒有提起自己的家族姓氏。
但是程安知道，她們絕對來頭不小的。
普通人能出門帶倆全身精密槍械的護衛的？
而且這兩個護衛，還都是正式神官的。
兩個肌肉結實的壯漢胸前，貼着帶有專屬標識的戰神教會神官徽章。
在教徽一角，打有兩個小孔。
這代表着他們都是神啟成功過兩次，得到戰神的恩賜，體內擁有兩滴神血的中級神官！
“西蒙也是中級神官，他是治安所里極其受高的待遇，警長都對他點頭哈腰的，而這樣級別的人物給人做保鏢……
“這兩姑娘的來歷，不得了啊。”
程安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
車廂里，洛洛正小聲地和伊莉絲在說話：
“劍姬姐姐，你真的要拒絕王室的提親嗎？我聽說二王子年輕帥氣，而且還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呢！”
“說了多少次了，我還遠遠沒有達到那個高度，不要胡亂稱呼！”
銀髮少女給了她一記輕輕的板栗。
“哦，那二王子呢？不考慮下？”洛洛問道。
“什麼二王子？小傢伙，你這小腦瓜里在想些什麼？”
伊莉絲彈了一下哥特蘿莉的腦門，頗為輕蔑地說道：“聯邦成立都有三百多年了，還有什麼王室可言？
“這些王室廢物們，一沒實權，二沒實力，整天只知道窩裏鬥，又豈能得到我的青睞？
“相比於二王子，呵，或許讓十聖議會那些老頭子來向我提親，能更讓我感興趣一些。”
“哦，那好吧，對了，我父親這次，應該要不了多久，便會從九龍返回。
“我聽他說，
是聽說九龍邊界有異動，他去查看情況，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洛洛捂着腦門說道。
“九龍……魔葯道的蠻子們，剛剛突襲了星紀教會的聖堂丑宮，聽說是偷走了某件聖遺物。
“但畢竟不是什麼能上枱面的手段，若說為了這個就打破幾十年的表面平靜，恐怕也不至於……”
說到這，伊莉絲頓了頓，接着輕笑道：“不要說那麼多了，你好好完成這次試煉吧，
“若是過不了神血試煉考核，拿不到第二滴血，你父親可不會放過你。”
洛洛一撇嘴：“這種簡單到了極點的試煉，我怕什麼？
“再說了，不是還有姐姐你在嗎，嘻嘻，姐姐你的這裏好大好白，讓我咬一口！”
車廂內，另外兩名侍衛，他們的腦袋籠罩在盔甲內，隔絕了內外。
他們看不見。
他們也聽不見。
就像兩座沒有生命的雕塑。
……
……
夕陽西下，等到下午五點左右，皮卡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各位神官大人，114號據點，已經到了。”司機卡恩說道。
憑藉著記憶，發現這裏和好幾年前幾乎沒什麼區別，程安率先跳下了車。
這裏位於山坳處，背靠一處礦產開採后遺留的、宛如被利刃切成兩半的“斷臂山”。
這個村子建立在曾經的軍事據點上。
據點，是當初人們在這片廢土上，為了開墾出適合人類居住的家園，而臨時盤踞的戰爭前線。
在這個村子裏居住的人們，倚靠着原本據點裏的一些防禦工事作為基礎，再往外搭建一些磚瓦房，零零散散地分佈於山坳的各個平緩處。
陽光已經徹底隱匿，這裏陷入了陰影當中。
一盞一盞的燈光，從這些房屋裏亮起，可憐巴巴地照亮一塊塊巴掌大的地方。
有個別農民，這會兒才從山上的田埂，趁着黃昏夜色歸家。
伊莉絲和洛洛，以及兩名沒什麼表情的隨行護衛，也跟着下了車。
“電報里有提到過，這邊疑似出現過魔種，一開始極其弱小，這邊的普通人聯合起來，就可以將其擊退，
“但後來，開始莫名其妙有工人死亡，事情控制不住了，他們才終於反應過來，周圍可能出現了一個魔窟。”
洛洛解釋了一句。
“魔窟……”程安咂咂嘴，沒有多說什麼。
這個世界上，除了已知的東西兩塊大陸，是人類已經開拓出來的，適合居住的領土。
除此之外的世界上超過90%的面積，則遍佈着惡魔、怪物、甚至偽裝的邪惡的神靈，屬於人類禁區。
因為偶爾可以探索到存在有大量曾經文明的遺迹，所以這些未曾探索到的區域，被稱為“廢土”。
廢土上，即便是強大的超凡者，也是異常艱難，動輒生命被未知的存在所奪走。
但至少在這10%的已探索的面積內，還是人類說了算。
可萬事無絕對。
人類與廢土之間，也並非完全絕緣，並非絕對安全。
一方面，邊境防線再如何堅固，也難免會有一些漏網之魚。
它們或偽裝成人類，強行突破；
或從某些防禦寬鬆的地方，溜竄進人類的領土。
這都需要被追殺剿滅；
另一方面，大陸上時不時有詭異的洞窟出現。
它們如空間蟲洞一般，彷彿連通了傳說中的深淵。
總是有魔種能夠從這些空間蟲洞裏鑽出來，襲擊人類。
這些突然出現的洞窟，便被叫做魔窟。
通過穿越邊境防線，逃竄進來的魔種總是有跡可循的，可以提前攔截，阻止它們危害人類社會的安定。
但是，魔窟的出現，則是沒有規律可言。
無法預知，也無法避免，只能靠人在它出現后，才去發現。
幸運的是，魔窟的裏面的魔種等級，普遍要弱一些，越是靠近人類的城市居住地，連通的魔窟就越低級；
因此，東大陸的九龍聯盟成員，還有西大陸這邊的教會神官，往往把魔窟留給各自的小輩們，讓他們用作試煉之地。
“那個，羅傑。”伊莉絲忽然說道。
“大人，您想吩咐什麼？”作為嚮導，程安非常稱職。
“我們現在不清楚魔窟的具體位置，你說你對這裏很了解，是這邊的本地人，那你說下你的建議。”
伊莉絲移動視線，望向了自告奮勇拿雙倍工資的‘嚮導’。
程安絲毫不慌，單單指向礦場邊上，一座像是地堡般的建築物，說道：
“先去問一下這裏的神父吧，我想，他應該知道一些東西。”
伊莉絲詫異：“這個地方的教會，還有神父？”
程安道：“有的，這裏有一個戰神教會的教堂，只不過比較沒落，神父是一位初級神官，但年齡已經很大了。
“另外還有兩名神仆，是一對兄弟，他們主要負責這裏和城內教堂的聯繫，包括去運輸教堂的救助補貼，發放給這裏的村民。”
程安說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教會裏說是內部消息。”
伊莉絲臉上露出一絲訝異，旋即恍然。
她這時候覺得，程安這個人倒是雇得很值，一般人哪能猜到這種地方還會有專門的、有正式登記備案的教堂。
程安則是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作為本地人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至少，他知道路！
不一會兒，一行五人，就抵達了這座地堡。
這裏曾經是據點軍團的指揮部。
僅從建造成本來說，整個村落所有的房屋加起來，也抵不上這地堡的一條入口通道。
它是一個接近三十米直徑的半球體，堅固的牆體外是專用的強化玻璃。
正對着村落的地方，則是有一扇鐵的大門。
砰砰砰！
程安主動走上去，用力拍動門框，大聲喊了起來。
“老鄉！老鄉開門吶！”
沒有任何人回應。
鐵門哐哐響動，搖晃着，‘吱呀’一聲，往裏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