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祈願大廳
一路上，程安無比警惕，似乎始終有人在暗中注視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在即將抵達戰神大教堂時，徹底消失不見。
教會門口的廣場上，那尊巨大的戰神雕像，給人無窮的力量和安全感。
“呼！”
這種明知有個邪惡的傢伙在暗中盯着自己，卻偏偏無法告知任何人、無法求助任何人的困境，讓程安覺得糟透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固然害怕身份暴露，而這位一直緊緊咬住自己不放的邪教徒，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否則，這傢伙也不用冒險去和教會反應，只需要寫幾篇作文，到治安所去舉報，程安也就十有八九要完蛋。
“呵，或許是我多想了，沒準就算他去跟教會舉報也沒用，誰會相信一個邪教徒胡亂攀咬？
“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不夠乾淨，邪神之子的事情反而不用擔心，西蒙已經檢查過我，說明我沒有被邪神污染；
“但我這身體還有一層東大陸間諜的身份，被查出來一樣完蛋，我真正介意的是引來教會高層對此的重視！”
程安回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到可疑人物的蹤跡。
他沒有多做無用的猶豫，旋即前往教堂。
羅伊德神父正站在門口的黃金奉獻箱旁邊，微笑的與進出的信徒們交流，勤勞得像一個永遠不會疲憊的機械人。
程安連忙走上去，禮貌說道：“神父您好，我來領取神仆證件。”
羅伊德早就看到他過來，聞言點點頭道：“稍等。”
他招了招手，叫來一名年輕的男性神職人員，低聲說了幾句，這位男性便快步向教堂內跑去。
不一會兒，他取來了一個文件袋，畢恭畢敬地遞交給羅伊德。
後者回頭面向程安，把文件袋遞給程安，同時說道：“親愛的小羅傑，記得保管好你的神仆證，如果遺失，可以來這裏補辦，當然，後勤部理所應當要獲得相應的跑腿費。”
“好的，謝謝您的提醒！”
程安說著，打開文件袋看了眼，發現自己神仆證由特質紙做成，上面有自己的基礎信息。
姓名：羅傑·狄拉克
性別：男
入教時間：新曆1334年10月10日
神職編號：0401334101099
……
“這個編號……040應該是指第四紀，後面的是入教日期，99是什麼？當日第99個入職？這個是全聯邦都通用的信息，還是光垂天境這座城市？”
程安下意識地分析起數字上的信息，然後想到什麼，恭敬地對羅伊德神父說道：
“神父！我現在就可以去祈願大廳，去完成別人發佈的任務，賺取點券了嗎？”
“是的。”
羅伊德先是點點頭，然後忽然叫了他一聲，沉聲道：
“羅傑，我要提醒你一句，在神面前，不可弄虛作假！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祂的注視下！”
“教會不會拒絕任何願意侍奉祂的人，任何人都可以選擇成為神仆，我們甚至不會過問你的來歷，因為你所侍奉的，是一位真正的神！
“我希望你記住，人在做，神在看！”
羅伊德說著，做了個戰神教會標準的手勢禮儀，然後不再多說，前往教堂門口繼續忙碌去了。
程安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
人在做，神在看？
他看了一眼廣場中央的戰神雕像，
目光閃爍幾秒。
片刻后，程安淡定走出教堂，他嘴角勾勒起微笑，腳步沉穩地走向廊橋對側的建築物。
身為‘穿越者’，白玉京道子，程安當然不會懷疑這個世界上有真神存在。
但是，他的眼光，或許要比別人更加大逆不道一些。
比如，根據這兩天在三個教會裏了解的消息，神眷測試一次十萬，還要有人介紹；神啟一次更是上千萬之巨……
所以，程安有個大膽的想法。
人在做，神當然可以看到。
但……
祂也可以不看！
或者說，如果沒錢，祂沒空看！
……
祈願大廳的建築群體十分龐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展會現場。
正如程安所想的一樣，大廳中央是一個極長的吧枱，有二三十名女性神職人員在那裏坐着。
她們負責接待、結算等工作。
沿着牆壁，則是擺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展架。
一張張寫明了任務要求的‘懸賞令’，或者說願望單，就這樣明晃晃地掛在上面。
一時間，程安頗有種自己來到異世界成為冒險家，進入冒險者公會的錯覺。
隨便望向最近的一個展櫃，目光掃視上面的一個任務：
【協助聯邦治安所街道巡防工作，維護治安，要求身體強壯，接受通宵，工作三天完成後支付：點券*1】
“……”程安的表情微微一僵。
一點券價值約等於一千銅幣，三天給一千，日收三百多，僅僅一個保安工作，這報酬倒是不低。
只是，這任務未免過於太過於，樸素了一點吧？
隨後，他看向別處，看着一個個願望單。
【信件快遞，需要臨時工兩名，5天一點券。】
【星塔周圍片區環衛工作，7天一點券，只要女性。】
【50點券，蘭克街附近找民宿，急急急！要求自帶地下室，能容納至少五十名成年女性；中介費五千銅幣。】
【尋找住家女僕，要求熱情開朗，漂亮大方，能幹，年齡二十五歲以下；滿足我的願望，每日一點券，日結】
【貨運列車公司招收十名臨時售貨員，先到先得……】
一眼看去，程安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奇怪的招聘會現場。
而且這些“祈願者”的任務十分接地氣，絕大部分不涉及超凡世界，都是在城內或者郊區做一些工作。
普通人也可以去完成，難度很低。
程安注意到，掛着這些願望單的展架左上角，貼着一個‘G’類的符號標牌。
“G等代表難度的劃分？”
他若有所思，往前走了好多，總算見到有涉及超凡的任務了，掛在上面寫着‘F’的展架上。
【境外探索，目的地迷霧森林附近，找一名協助者，要求有駕照，會駕駛越野車，3年以上駕齡，不超過40歲，三天後回城，報酬100點券，如果死亡，撫恤費500點券】
程安隨便看了一眼，硬是看得愣了一下。
只是開開車，幫忙搬點東西，這樣完成任務就能獲得一百點券？
相當於十萬銅幣，報酬很豐厚，和前面相比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啊……
但是，探索任務死亡率似乎，非常高？
死亡撫恤五百點券，相當於五十萬，普通人要打工十年才能賺到這麼多工資，這還不是儲蓄，只是收入，畢竟你總得有開支……
只是，直接把死亡報酬寫上面，這會不會寫得太露骨了一些？
程安嘖嘖舌頭，繼續瀏覽了別的一下願望單。
F類的任務，大部分都是要離開城市，前往荒原，甚至深入廢土，協助神官們探索。
而且大多都是類似的要求，比如‘會開車’，‘熟悉當地位置’等等。
感覺都像是在找一個合格的嚮導，任務倒是沒有限制接取人。
極少數可以在城內完成的，則都限制了接取人的實力。
比如，程安看到一份，上面寫着【阿爾特家族聘請一位護衛長，要求必須為教會正式登記神官，初級神官月薪300點券，如有中級神官願意請面談報酬】
程安咂咂嘴，對這個世界的超凡者有了更深的了解。
只要初級神官，就可以月薪30萬銅幣，但接近三年的工資，才夠第二次神啟的花銷，難怪西蒙他們都如此勤快，都是生活所迫……
可惜，程安不是神官，他只是個白菜一般常見的神仆而已，自然沒法接取這份酬勞豐厚的工作。
程安皺着眉頭在大廳里逛。
他發現，自己只能看到F和G類的願望展板，更高等級自己似乎看不到。
可是，就算只是G和F，這裏的任務，要麼是他目前能夠輕易完成、但是報酬也很低，耗費時間也不少的，基本屬於‘招募勞工’一類的，換算過來日薪一兩百銅幣的樣子，和在外面普通的工廠里打工，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要麼就是一眼看過去有知道極高的死亡率，直接把撫恤金都寫明了，都是屬於去荒原上出差的，具備相當高的危險性。
程安一下子陷入糾結中，果然，任何地方，收益永遠和風險掛鈎！
“富貴險中求，想要快速成為超凡者，不可能沒有風險。
“對於別人來說，死了可以拿到撫恤金或許可以給家人，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家人，撫恤金沒用…
“時停模擬器可以讓我有更多的試錯機會，死了我就重開，而且我手上的虛影，正好也需要魔核里的詛咒。
“嗯，這些任務很適合我，雖然危險，但收益大！
“至少，比在大地母神教會裏天天種田，好多了！”
程安打定了主意，覺得自己沒有選錯，還是戰神教會適合自己。
唯一的問題是，他的生存指數不夠了……
“先攢夠生存指數，再去冒險！”
程安有了主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每天就直接住在了教會。
這邊晚上也熱鬧，有夜市小攤，不用花費太多錢，就能解決吃飯問題。
而且這裏就在教會的眼皮子底下，戰神的雕像就在不遠處，在這裏，不需擔心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光明教會餘孽。
白天在祈願大廳里‘逛街’，買一些報紙，每天汲取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深入了解西大陸的一切。
晚上就打個地鋪，睡在教堂門口。
他如今成了神仆，反而鑽了空子，羅伊德神父與他很熟，所以沒人能來趕他。
就這樣，程安每日有空了就看看那些不斷更新的願望單，晚上就住在外面打地鋪，住在帳篷里。
這讓他甚至和那群在這裏做勞工的神仆們，都混得臉熟了，大家都發現有個新來的神仆十分離譜地住在了教堂門口。
這些勞工神仆的工作內容，是負責在廣場上維持秩序。
別看工作很普通，看着像個‘志願者’。
就這，多少人搶破頭，那都還搶不到呢。
至少程安這幾天看到的任務中，沒有類似的。
否則他也想順便接個任務，就在這裏邊做邊等的。
這既不耽誤他每天積攢‘生存指數’，又可以賺取點券，何樂而不為呢？
可惜，類似的任務早就被搶完了，剩下的都是要去別的地方打工的。
這程安就沒法去了，他並不想輕易離開教會周圍。
……
艾麗莎就是這樣一位每天負責維護廣場秩序、保持場地衛生的女性勞工。
在艾麗莎眼裏，這個新來的叫做羅傑的神仆，同樣也是個奇怪的人。
這個人每天都在教會這邊待着，白天就在祈願大廳里閑逛一整天，要不就是在那裏看報紙，餓了就吃麵包，渴了就喝教會免費提供的水。
到了晚上，這人就在教堂門口打地鋪睡覺。
活像個流浪漢。
艾麗莎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她覺得這個相貌帥氣的小夥子每天這樣，太自曝其棄了，這樣不好，但又沒法說他什麼，大家又不熟。
到了第三天，艾麗莎覺得自己和對方混熟了，她晚上交班的時候，就問他：“嘿，羅傑，你為什麼不接個活做呢？你這樣繼續無所事事，只會毀了自己，他們都說你是個懶漢呢。”
“是嗎？”
程安愣了愣，想着那些白天還笑着招呼他的勞工們，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其實，我沒有無所事事，我只是在等一些合適的任務，我要快速積累點券，為進行神啟做準備。”
“你想成為神官啊？”艾麗莎很吃驚。
“誰不想呢？”
艾麗莎說道：“但我覺得你不該好高騖遠，從底層做起也可以啊。”
理論上可行，但時間上我等不起……況且最近的勞工任務都被你們包攬了呀……
程安沒好意思說，便笑了笑說道：“謝謝，但我有自己的想法。”
他感謝了這位姑娘的好意，目光在某處虛幻位置掃過。
【生存指數：30】
不夠，太少了。
他決定再等幾天。
……
到了第五天，艾麗莎經常一有空，就跑來這邊，和坐在那的程安聊兩句。
她總是能被程安逗得咯咯笑，覺得這位新來的神仆除了不愛幹活外，還是非常有趣的。
……
第七天開始，艾麗莎開始時不時就給程安送一點水和食物，和他聊起自己的家人，說她今年剛剛二十歲，沒讀過幾年書，她覺得能在這裏為神付出，為神工作，就很幸福，唯一的缺點就是家人總是催她要找婚姻對象了。
程安笑了笑，安慰她每個姑娘都會有這麼一天，祝福她早日能找到好的另一半。
艾麗莎氣呼呼地走了。
【生存指數：70】。
“能復活七次，應該差不多了，但最近沒什麼好的任務。”
程安還在等待。
……
第八天，生存指數積累到了80點，程安覺得差不多了，但是他可恥的感冒了。
頭疼，發燒，流鼻涕，接踵而至。
教會雖然很安全，但是教會門口的環境就不怎麼樣了，太過寒冷。
程安不得不買了一些葯，還買了一頂簡單的可摺疊式帳篷，在裏面鋪了被褥。
花費巨資一千二百銅幣。
被那群勞工神仆們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
第九天。
這個世界的藥物具備神奇的功效，程安吃了葯，感冒好得很快。
這兩天艾麗莎一直沒出現過，程安好奇，向那群勞工們打聽了一下。
“她經人介紹，認識了一位富商的兒子，可能準備結婚了。”一名神仆告訴了程安。
“原來是這樣啊。”
程安恍然大悟，覺得西大陸這邊實在是民風淳樸，適齡的女孩說結婚就結婚，實在是太迅速了。
這名神仆頗為八卦地問道：“羅傑，艾麗莎似乎有喜歡過你哦，你不去爭取一下嗎？”
“哈哈，不用，祝她幸福。”程安呵呵笑道。
他又不是傻子，少女的意思，他還是能看得懂的。
只不過，不是一路人，不合適罷了。
……
到了第十日。
天蒙蒙亮，程安就睜開了眼。
他眼前浮現出了虛幻的符號，排列成文字。
【時停模擬器】：你度過了空隙寂寞的夜晚，你獲得了10點生存指數。
程安站了起來。
一百點。
十次重啟的機會，符合他‘九死一生’的強迫症湊數標準。
“該出發了。”
程安表情堅定地走向祈願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