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指東向西
93、劉貴生走到車間，找到妻子，告訴兒子在外不知幹了什麼勾當，身上有美元。
“這是我前次回去，叔叔給的，沒告訴你，我想等廠里交房子錢的時候用。我用帕子包着放在箱子裏，他怎麼找着了？那一百塊錢能當八百塊錢用的。”龍花急得直跺腳，“這短命的家裏什麼東西都能找到，你快去找到他把錢拿回來，不然他在外面把錢花了，到時把什麼交房子錢？把什麼給老大上大學？”
劉貴生聽了，忙回家打聽兒子的去處。
老二叫了五個人到了酒店，吆五喝六，一個個吃的酒醉飯飽。他拿着美元去前台結賬，服務員從沒見過美元，拿過錢看了看有外國人腦殼的票子，不敢收。
“你識得貨吧？擦亮眼睛看看，這是美元。”老二喝了酒說話有點稀里糊塗。
服務員心裏盤算，這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叫人請示老闆報警。店老闆聽了說的，馬上走來查看情況，拿着美元票子看了看，不像是假的，看看幾個小孩子，感到非常奇怪不可理解，開了十年酒店，這是第一回碰到的奇葩事，吃一頓飯用美元來結賬，他假說找錢，叫老二看了看票子上記號，還把票子折個角，以免弄錯，怕老二幾個耍橫，私下聯繫熟悉外幣的朋友，那朋友告訴他，美元在市場很難搞到的，黑市要一元兌十元以上，再告訴他識別真假的方法，他知道行情后，這摸那摸，認定是真鈔后，不敢欺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幾個孩子，因為他們不到店裏來惹是生非就不錯了，按一比九兌付給了老二。老二也算開了眼界，除了店裏消費的280元，還得了620元。幾個人從酒店出來，三寶提議大家去舞廳再快活一回，老二又當回老闆，幾個人走到舞廳，跳舞的跟姑娘們跳舞瀟洒快活，不會跳舞的嗑瓜子看熱鬧。大家從中午玩到傍晚才散夥回家。老二回家，一路想着家裏還有4張這樣的票子，再去拿一張出來藏着，自己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還有要是被母親發現了怎麼回答妥當。
劉貴生找了一下午沒找著兒子，只好在家等著兒子回來，心裏想着怎麼教育老二。打是不能解決問題了，因為兒子站着跟他差不多一樣高，這事怎麼教育好呢？龍花下班翻開箱子，藏着的五百美元少了一百美元，這四百美元再藏哪裏安全呢？家裏就這麼些地方，沒辦法，她找出針線，縫在自己的一件破棉衣里，再把棉衣放在衣櫃裏把別的衣服壓住。兩口子等着老二回來，吃完晚飯，還不見老二的影子。
“老二隻怕把這幾百塊錢在外面花完了。”龍花說。
“花完了就花完了，你還能拿他怎麼樣？”劉貴生說。
“你平時對他那麼凶，這一下說的這麼輕鬆，我一年的工資才多少錢？你當是水打來的，天上掉下來的，不心痛。”
“打死他？打死他是砣死肉。”劉貴生笑笑，“如今，還不一定打得他過，你說是不是？”
“那怎麼辦呢？一個肚子屙出來的，老大那麼聽話，求上進，他這麼不聽話，十六歲的人了，一天正事不足，邪事有餘。”
“莫是野貨！”劉貴生嘿嘿一笑。
“放你娘的屁！”龍花生氣了，“我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天打雷劈！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
兩人說著老二回來了，他鎮定自若，只當什麼都沒發生。
“短命的，你到哪去了？吃飯都不曉得回家！”龍花罵著兒子。
“我在三寶家玩。
”老二觀察父母的臉色，瞄瞄父親，那表情好像不嚴肅，母親怎麼一反常態，兇巴巴的，偷錢的事被發現了？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母親，一條腿彈着地面，皮笑肉不笑，等着母親說下文。
“你把那錢拿出來給我，你那樣子裝得蠻好，臉不改色心不跳，當我是蠢寶。”龍花咬着牙兩眼瞪着老二。
“我把什麼錢拿出來給你？我身上沒有錢啊！”
“你別裝糊塗，你老娘氣得撞牆你曉得吧？”劉貴生看着老三探出頭來看，說，“三女仔，去房間學習，把門關上！”
“你把那外國佬票子給我！”龍花說。
“哦，外國佬票子，我以為什麼錢，那錢我花了。”
“哎呀呀，那是美元，一張能換八百塊錢，你全用了，你這個天殺的！”龍花說著眼淚長流，“那是交廠里房子的錢，你知道吧？”
“我看到是五張票子，以為是你給我們存的。我們家裏正好五個人，每人佔一張。我把我那一份拿出來用了。”
“你真聰明，父母坐在這裏你就分家了，還每人一張，你算術學得好。不跟你講空話，把身上餘下的錢拿出來！你把錢拿出來你還姓劉，還是這個家的人，你不拿出來，你就出去自謀生路，我只當沒生你，誰收留你，你就去跟誰姓。”劉貴生認真的說。
“我這裏還有500塊。”老二聽了父親說的惡話，害怕了，乖乖地從袋子裏摸出錢來，“那些錢吃飯吃了，那老闆給換了900塊。我沒吃虧。”
龍花接過兒子手裏500塊錢，心裏踏實了許多。
“你以後的日子，不要在家無所事事，我給你這麼安排，挑腳抬轎搞搬運的苦力活你是不得干，我給你找一個廚師，你去學一個飯碗。你今年十六歲，我和你媽供你白吃白喝再養你兩年，滿了十八歲，你就去自謀生路，怎麼樣？”劉貴生安排兒子往後的生活出路。
“老爸，養兒防老，我到時出息了，會孝順你們的。”老二見父親沒追問用錢的事，想着一場挨打是免了。
“兒子，我不是說你，我從來沒想到要你給我養老，也沒想到要你給我送終。你能糊上你自己那張嘴，平平安安過日子我就謝天謝地！”
老大背着書包回來，龍花忙着去熱飯熱菜。
94、這天早上，我大早起來給了兒子五毛錢，叫他自己到外麵店子去吃早餐。今天上午設備檢修，我下午才去上班，好睏，我返回床上一會睡熟了。楊平起來弄了點吃的，準備去上班，她拿起衣服一看，衣角燒了一塊，也許是衣服太貴，才不久花了兩百來塊錢買的，又看見桌子上我寫的幾行字，聯想到我在嘲笑她，氣不打一起來，走進房間，幾乎是吼，把我叫醒。
“起來起來！你別裝睡，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幹什麼了？”我迷迷糊糊答着。
“你幹什麼自己不清楚？你對我有什麼深仇大恨，可以說嘛，為什麼這樣對我？把我的衣服燒了解你的恨！”
“哦，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看見你的衣服濕了，想着你今天要穿，給你烤，沒注意就燒壞了好事變成了壞事。”
“真的，你真的是關心我，我傻嗎？你別裝好人！”
“你怎麼這樣說話呢？我就是想給你烤乾，今天好穿。”
“你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在懷疑我，你在嘲笑我，把我的衣服燒了來發泄你的情緒，來發泄對我的不滿，我就是上了舞廳跟人家跳了個舞，你就對我如此恨之入骨！”她說著哭了，“我是人，我有享受快樂生活的權力，我有慾望，我有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我說我不是故意燒壞你的衣服，你硬要說我是有意的，那我也說說我的心裏話，也發表一下我的看法。”既然楊平把話說開了，我也毫不客氣地回敬她幾句，“你有你享受生活的權力，你有你對快樂生活的追求，但是你有家，你有丈夫，你有兒子，你有家的認識和責任，你說你這段時間每天泡在舞廳里，這個家是你的旅店還是什麼？你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你了。！”
“你終於說出你的心裏話，表白了對我的不滿，對我的恨，燒壞我的衣服！我每天都泡在舞廳里了嗎？我晚上在醫務室給人頂班你不知道嗎？沒告訴你嗎？”
“你昨天去醫務室上了班嗎？”
“我沒去上班嗎？”
“你昨晚上班了嗎？我怎麼沒看見你在上班！”
楊平見我在暗中跟蹤她，揭了她的短，她情緒徹底失控，捶胸頓足。
“你原來是這樣的人，是個跟蹤老婆的小人！我就是去外跳了個舞，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值得你懷疑我不清不白？你去舞廳，你找成姐去打聽，我在外面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沒有，我跟誰去上床了沒有，你去調查啊！？”
她說著用拳頭髮瘋似地擂着我的背。我忍耐着讓她發泄心中的怨氣。我也沒拿住她的過錯，一切都是一種猜測聯想啊！
95、劉亞明到廠里報了到，分配在生產科搞搬運。這活說累也不累，坐在帶箱的三輪摩托車后箱上面，從庫房拉料到車間，又從這車間拉到那車間，大件有叉車裝卸，小件動動手，就是面子上看着很沒臉面，是沒技術的苦力活。他可不是什麼甘願屈從生活的人，腦子靈光，他在廠區門口看見別人店子賣早點生意很好，那架勢一天賣上四五百個包子不是問題，三毛錢一個的包子，成本不會超過兩毛錢，那一個早上下來是多少錢？自己工資獎金每月不過一百元，每天上班的工資還不如一個賣包子的，自己為什麼不去賣包子，還上什麼班呢？廠里任務少，提倡停薪留職，這是個好機遇，他跟成小娟商量。
“老婆子，我跟你商量一個事，廠里有人停薪留職下海，你怎麼看？”
“別人下別人的海，問這個多管閑事。”
“我也想停薪留職。”
“媽的個巴子，你才回家幾天，又想出去快活，丟下我們娘崽兩個，我白等了你這些年！”
“老婆老婆，我不是去廣東下海，這個家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得走，我是打算下店，做包子生意。你看呢？
“賣包子，每天早上賣包子？把工作丟了？”
“停薪留職，你還沒聽說過嗎？”
“你出去混不下去還能回廠繼續上班嗎？”
“先跟科里寫份合同，保留廠籍就行。有些單位停薪留職還要交工廠管理費，我們廠什麼都不要交。我能混下去，你要相信我的水平，相信我的能力！”
“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這事行不行，廠里到時莫一腳把你踢出去！”
“老婆，我既然出去混了，就沒得那麼多的顧慮。辦事左思量右掂量，怕這怕那，什麼事都辦不好。”
劉亞明和成小娟商量后，馬上開始籌備，向別人打聽做包子的技術，在生活區靠馬路邊租下門面，學着試作幾天，看着做出的包子差不多達到了賣的水平，便跟科里簽了個停薪留職協議。他將乘一葉小舟，飄向市場經濟的海洋，去尋找那座屬於自己的幸福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