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思想情緒

第2章--------思想情緒

5、我們住的單身宿舍,本可以放四張雙人床,住八個人,我們宿舍由於人員調動,只放了三張雙人床,四個人住一間。我和比我先來的劉亞明、周東升、劉貴生三人住在一起。暫時還沒安排其他人進來住,大家把空床放上各人的自備物品箱。

宿舍里靠窗戶邊放一張三個抽屜桌。周東升,劉貴生睡上鋪;我和劉亞明睡下鋪。他們都是比我先進工廠的。時間真快,屈指一算,大家生活在一起年多了。我對自己工作的工種還沒適應,很有情緒,說白了,再干十年也不能適應。我們大家聊天。

“我們這工種不好。做木工,推刨子,搞原始勞動。”我一肚子牢騷,“我們來的二十個學徒,他們分的都是些是好工種,司機、電工,車工、磨具工、樣板鉗工。操他屋裏人的,我們怎麼分到干這種活呢?”也許是我的個人喜好,或者是沒熟悉工廠其它工種的原因,木工工種的好與差來評說,在工廠算是中等檔次了。

“木工有什麼不好?我看做木工就是好,只要你手藝學精了,到哪裏都可以混得到吃的。”劉貴生說。

“幹革命工作,無高低貴賤之分。每個崗位就是一顆螺絲釘,缺一不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服從組織分配,不服從領導安排,那工廠不是亂套了嗎?”周東升高中文化,他在床上坐着看書,我們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劉亞明和我一樣是社會青年招進廠的。他的床鋪在我對面。由於無聊,他伏在桌上,手裏玩弄着飯碗打發時間(這碗是廠里發的,有紅色的顏料印的廠名)。他聽完周冬升的說的,說:“你讀了幾天書,一不是技術員,二不是科長,在這裏給我們上什麼課?”

“劉屁,別挖苦我,給你上課我水平還差點。不過,我要是是老師,也不願收你這個學生。”周東升說,“年青人要端正工作態度,要有理想要有抱負,一天牢騷滿腹,牢騷滿腹防腸斷。”

“喲喲,跟我說理想抱負,你說的那麼偉大,跟我一樣推刨子。”劉亞明說。

“推刨子拉鋸子有什麼不好?”劉貴生說。

“一家工廠千多號人,餵豬打狗,燒火做飯,都是革命工作,樣樣都要人去干。”周東升說

“我們周書生說的好。”劉貴生附和着說。

“我看說的是屁話一通。我贊成魏解放說的,我們的工種就是不好。我們推刨子,拉鋸子,找老婆都困難。我談了幾個吹了幾個,你們知道不知道?”劉亞明說。

“你找不到老婆?你是調子定高了吧?調子定高了唱不上,弦繃緊了容易斷,夥計,量菜放鹽。”我說。

“務實一點,找一個一般的姑娘就行了。不然,你這一課難畢業。”周東升說。

“你們以為我有調子,我是沒得調子的。干這工種老婆就是不好找。”劉亞明苦笑一聲。

“找不到老婆莫怪工種,是緣份未到。緣份來了,姑娘就會來到你身旁。”劉貴生說。

“緣份個屁!我們車間一個姑娘都沒得,到哪裏去緣份?魏解放你說是不是?”劉亞明說。

“是的。在和尚廟裏只有當和尚。這工種分的實在不理想。”我說。

“劉屁,你是師傅,別在這裏教唆學徒談戀愛,小心廠里處分你。”周東升說。

“魏解放馬上是師傅了,還叫學徒學徒。”

“還差一天出師都是學徒。”

“你去找領導彙報!”劉亞明說。

“劉亞明同志,找老婆是好事,周東升同志怎麼去彙報呢?”劉貴生說。

“安心干好本職工作,老婆總是有的。”周東升說。

“不說司機、電工、幹部,我看車、鉗、刨、銑、磨,哪樣都比木工工種好聽。你們說是不是?喂!周東升,你是不是要調到宣傳科去?”劉亞明說。

“那是借調的。”

“借調不是調?都是一樣的,都是調動。從前門出去和從後門出去不是一回事?發你一張紙那是早晚的問題。”劉亞明拿起桌上的飯碗用筷子敲着玩。

上班號響了,噠噠嘀,噠噠嘀,嘀嗒噠嗒!

6、車間裏正在生產,鋸板機發出嘰呀嘰呀的尖叫聲。我推着刨子,滿頭是汗。劉亞明的工作枱在我的工作枱旁邊。他馬馬虎虎地完成一個木箱,馬在工作枱側邊,走到我身邊,得意地笑着。

“你真快。”我說。

“學徒,好好向師傅學習。還沒完成任務,死腦殼!”

“你偷工減料,我看得清清楚楚,你那面板沒刨光就釘上去了。”

“所以你就是死腦殼!”

“我是死腦殼,你是活腦殼,你今天不返修我倆打一賭,怎麼樣?”

“返修個屁!你以為是造原子彈,有那麼嚴格,不就是一個箱子嗎?想改工種,做好了誰給你改?周冬升調宣傳科下調令了,你知不知道?”

“真的?”

“我騙你幹啥,昨天下的調令。我們怎麼辦?你寫調動報告沒有?”

“我還沒有轉正,寫調動報告不行吧?”

“蠢寶,學徒都可以寫報告改工種的。”

“扯蛋!你寫了調動報告?”

“寫了。我水平不行,叫周東升給我寫的,理由是找不着老婆。改哪工種好,偉大的車工,萬能的鉗工,弔兒郎當的電工,耍不死的磨工。我想改磨工。可是,現在只有機加4車間少車工,只能改車工了。改車工就改車工,總比木工好。我告訴你,那車間好多姑娘,進去眼睛都看花。在那裏,一天吃一頓肚子都是飽的,一天哪怕不吃飯肚子都不會餓。”

“我說劉屁,你一出嘴就是姑娘姑娘,我從沒見你帶過一個姑娘來亮下眼睛。”

“學徒,你曉得個屁,改了工種就有女朋有上門了嘛。”

“你寫了調動報告,我也寫份調動報告試試。”

“你幹得這麼賣力,車間不會放你。”劉亞明說。

班長李大亮來了。他檢查完劉亞明的產品箱,說:“小劉,你過來!”

劉亞明笑咧咧的走過去說:“親愛的班長,有何吩咐?我的箱子質量可以吧?”

“可以個屁!你看,這蓋板根本沒刨,這個洞的補疤都沒打好。上星期送出去的箱子就有五個不合格,我看都是你的。”

“我頭上有癩子?怎麼不合格的都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我的?是別人的?全班的人就是你的工作馬虎!”

“班長,那好,你看見我象根蒜,我看見你你象根蔥,你到車間去反映,說我工作不行,把我交到勞資科去。”

“把你交到勞資科去我沒權力,你在這裏上班,幹活產品就要符合質量。你實在不好好乾,我就不給你記工時,你已經是師傅了,這個月完不成工時,到時扣工資就別怪我。”李大亮說。

李大亮前腳剛走,劉亞明對着他的背影說:“當個班長,今天扣這個工資,明天扣那個工資;喂,魏解放,我們明天休假,去縣城,看他拿我們怎麼樣!”

“明天星期四,沒假。”我說。

“我們去醫院開病假。”

“開病假!我從沒到過醫院,沒病開得出嗎?”

“死腦殼!沒病說病嘛。”

7、職工醫院就在生活區通往廠區的當頭,不大,三棟房子,成工字形,周圍有圍牆。進去正面一棟是醫護門診室,兩側右邊一棟是放射室和醫院辦公室,左邊是病人住院室。

劉亞明在門診室捂着肚子,哼哼啊啊的。他得過胃病,那次還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的院,主任從家裏做了麵條送去給他吃,他在醫生們面前炫耀,誇主任關心自己,實則是要引起醫生對他的重視,象主任一樣關心他。

四十來歲的女彭醫生:“怎麼了?又病了?”

“彭大夫,我這胃又不行了,痛了兩天了。唉喲喲、、、、、、”

“你怎麼才來?有病要早治。張嘴,伸舌頭看看!胃口怎麼樣?”

“不能吃硬飯,我昨天就吃稀飯的了。”

彭醫生認真地檢查劉亞明一番:“吊點水,觀察一下。”

“彭大夫,鹽水就不弔了,先開點葯吃吃看。”

“你的胃總這麼疼,還是去縣城檢查檢查。”

“是的,我打算去檢查。彭大夫,給我開兩天假條,好不好?”

“好吧。你一定去檢查!”

劉亞明拿着病假條走出門診室,又回頭看一眼,得意地笑笑。他走到醫院門口碰着我。

“你開假條了?”我說。

“開了。快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我沒來過醫院,在走廊上對着各科室的門探頭探腦,走到半掩着門的注射室門口探頭進去,與護士楊平的頭碰個正着。

楊平唉喲一聲,手捂着額頭:“你這背時鬼!什麼事這麼急,打針?”

“沒、沒、沒打針,看病。”我說。

“看病在門診室,這裏是注射室,不看門牌子?”

我是無病來看病的,不敢與楊平多嘴,找到門診室走進去,打量着面前的醫生:三十來歲的女胡醫生,白凈的臉,豐滿的身材,沒帶口罩,文靜的面孔,一身白大卦,格外漂亮。我有點不自在,站在桌旁,小聲地:“醫生,我看病!”

胡醫生拿起我的病曆本和處方箋寫了姓名車間,問“你哪裏不舒服?”

“我肝痛。”

“什麼,你肝痛?多長時間了?”胡醫生很負責,要我躺在診床上接受檢查。

他娘的,我還真是愚鈍,不,是蠢、笨!不是不會撒謊還是緊張,胡醫生檢查我的肝區,手指壓在勒骨下,問我是不是這裏疼,有什麼反映,我說不疼,沒得什麼反映。

“那你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本來好好的,沒得病,信口說的病,胡醫生這一問,心裏更加緊張了,順手點着胸窩下,說:“這裏痛。”

胡醫生信手摸摸我的胃部,說:“你的氣色不錯,沒得什麼大毛病,平時吃東西注意,你們年青人好多不吃早餐上班的,這樣餓着不好,會傷胃。給你開幾片止痛藥,不痛不要吃。”

“醫生,我想休一天病假。”我開門見山提出要求。

“你這個病暫時不需要休息,回去多喝點熱開水就會好的。”

我沒開出病假條,灰溜溜的走出醫院。

“你開到假條沒有?”劉亞明在醫院門口等着我去縣城。

“沒有,胡醫生不開。”

“蠢寶,你找彭醫生嘛。你是從沒到醫院看過病?胡醫生是開水醫生,她要你喝點開水就沒事,是不是?我總不要她看病的。哪么搞?我一個人去縣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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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的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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