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引子

凌晨

華夏深城

前海深港區一棟辦公大樓燈火通明,從頂樓陽台俯視往下,街道卻一片車水馬龍。

視線往南,不遠處黑暗透明高樓內射出的燈光。

還有許許多多為了三餐,為了房貸而奮鬥的各色加班人員。

近百平米的辦公區,只有一個辦公位三台顯示器亮着燈。

空曠的辦公室響起一首悠揚的《RememberOurSummer》純小提琴音樂。

李景抓了抓有點油膩的頭髮,隨手扯出幾片抽紙擦了擦手。

揉搓成團,朝左側一拋。弧形正中離他相隔十來米牆邊的垃圾桶。

拍拍手,從桌面上拿起一把阿瑪蒂小提琴。

順着樂章,一同拉奏起來。

這琴是他參軍五年退伍后從戰友手中淘來的,他戰友家裏經營一家琴行。

他對小提琴感興趣也是從戰友那裏學來的,戍邊五年。

戰友們除了上哨,訓練,演練,唯一的樂趣除了班長開開小會,也就是各種樂器的消遣了。

說來也奇怪,他後學的小提琴卻直追他那個戰友,後來居上。

然後他戰友才忍痛割愛,據說這把琴在國外還是挺有歷史的。

至於什麼歷史,他戰友也說不上一二,反正就是一句話:得加錢!

拉完一曲,李景把小提琴放在辦公桌面上,他已經六天五夜沒有離開過公司了。

上周五,視覺總監被甲方爸爸罵了一通,他部門主管又被視覺總監罵出翔。

主管啥也不說,就是把李景的出租屋鑰匙給收了。

主管是他的高中同學,交情不深,也懶得罵他。

只讓李景這個小組把甲方爸爸的建模要求重做。

要求倒是不高,直到甲方爸爸重新面露春光還有和熙的笑容。畫重點。

李景曾經想過親自去給甲方爸爸的大長腿項目經理賣賣笑,揉揉腿啥的。

只要她笑,那他就能回到那個十來平方出租屋裏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屍。

李景是因為聽說甲方大長腿嬌聲讓總監喊她妹妹的時候,他有以上的“賣身”想法。

可惜,天違人願。

李景在看清大長腿臉蛋的時候,他深深理解了背影殺手這一詞語的魅力。

假如不是因為好幾天沒有洗頭了,或許他那一頭亮麗的髮絲會驚出直立也說不定。

當然,這都是假設性。畢竟他是‘壕無人性’的顏控黨。

不然他快三十了也不至於還是習慣單手發力。

李景搖頭甩了甩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從辦公桌面上拿起一塊待機中的黑色平板,平板上連着一條黑色的充電線。

畫面上是最新出的國漫男主建模圖形。

“嘖-嘖-嘖-”

鑽石臉,菱角分明,面如白玉、鼻樑長直且挺翹。

目似朗星,長眉入鬢,黑且濃密,眉骨融合了東西方的優點。

既不過分突出又顯得很有風骨,一雙桃花眼,瞳膜的顏色清冷且夢幻。

這是新國漫男主鏡玄的建模視圖。

李景瞅了瞅,唇角微彎,原來大長腿女強人也是顏控。

雖說是同道中人,但她比他還要‘壕無人性’。

“呸,”

不講武德,為了這個破鏡玄,他非常想念家裏的那張兩米乘於兩米的席夢思。

有次戰友出差,借居在他那裏時,對他吐槽過。

一單身大男人用張那麼大的床,流費房間又浪費床。

李景當場就怒了!誰還沒有過一個夢想了?有夢想的人最可愛!不容玷污。

從座椅上起身,伸了伸腰,視線飄出黑暗的窗外。

李景高考後上了個二本,大一的時候光榮參軍。

原本也是希望以後考研的時候能加加分和為了一句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世。

參軍五年退伍回來之後,學校同意復學,他繼續讀完二本。

在部隊習慣了拉小提琴,退伍回學校后,遇到事情,他都會拉上幾曲來減壓。

如果不是他外婆臨終前讓他回來繼續讀書,說不定他會直接在部隊考軍校。

以他的能力,當個連長不在話下。

其實,剛入伍的時候,沒有誰不叫苦的,大多都是咬牙挺着。

後來呀,習慣了,等到退伍卸銜的那天,大多哭得像個娘們。

點了支煙,李景伸手端起桌面上的青綠色茶杯,喝了一口水。

這個青色陶瓷茶杯是他上半年去北京旅行,從潘家園250塊淘來的。

心裏想着事,放下杯子的時候,卻不小心打翻了青陶瓷茶杯。

茶杯倒在平板上,兩處水漬從平板面上溢出。

一處流向充電口,另一處水漬流向一旁的小提琴。

手忙腳亂地習慣性用手撐擦拭平板上面的水漬。

李景卻沒瞧見平板裏面鏡玄的眼睛似乎閃爍了一下。

烏漆嘛黑!

哦荷……

雙眼一白再一黑,頭一昏,李景倒地不起。

窗內窗外一片烏黑。

整個深城在凌晨時分大停電。

時間過去十分鐘,辦公室的電燈亮了。

地上的李景還在,但桌面上的茶杯,平板,和小提琴無翼而飛。

…………

白茫茫,風蕭蕭,冷冽的風中夾雜着滿天白雪。

一條彎曲長長的身着純黑色轔甲的古裝軍卒列隊行進飛雪中。

黑色長流一眼望不到邊際。

四名身披銀白色披風,頭纏白色長絲條的魁梧大漢。

沉靜如水地抬着擔架上的李景行進在隊列中。

他腿側左邊一個軍漢空出的手上正提着他的那把小提琴,琴弓竟然也在。

這是李景從昏迷中醒來時所看到的景象。

他很迷茫,又不敢聲張,因為他感覺到他自己變成了孩童,並且他所能夠看得到的所有人。

除了四個身披白色披風的軍漢抬着擔架中的他。

其他人都是衣着古董似的黑色盔甲,頭上卻沒有戴頭盔。

而是每個人的腦殼上都卷着一條長長的白色長布條。

一串串白色的長布條在凜冽的風雪中飄揚着。

鎧甲崢嶸,無盡的行列中,不聞聲響,只聞風雪。

此時的他,雖有一股跳下擔架從軍漢手中搶過小提琴的衝動。

恨不得拉上一曲‘精忠報國’。

但他不敢!連一絲聲響都不敢發出。閉上眼,雙手緊緊抱拳,放在肚子上的木箱上。

此時是為大周正統二十五年,冬,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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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一夢雪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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