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危機
咦?
南宮顏像是抓到了某條看不見的線繩,她有預感,這一切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她忽然記起那日在長生面前,她還用調笑的口吻沖他說道。
“現在想來,那個小師弟的名字好像和你一樣,都叫長生。”
南宮顏猶如頭頂炸響了一道驚雷,整個人的四肢都頓時麻木起來。
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
整座京城夢境的天空,佈滿了龜裂的縫隙。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街上驚恐的人群與建築皆都變成了虛像,唯獨在金光籠罩下的閣樓依然巍峨,顏色燦然,像是傳說中的仙宮。
端坐在樓閣中心的女子,一襲紅裙拖地,姿容絕色,風采萬千。
一名同樣身着紅裙嫁衣的少女,對着她驚聲發問:“夢主……和長生有什麼關係?”
在她的對面,身姿曼妙的女子波紋不驚,她低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黯淡下來的燭燈,用銀鈴般動聽的嗓音說道:“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他已是局內人,夢境便是他的局。”
就在南宮顏在思考話中含義時,女子已經收攏衣裙,從地上緩緩起身。
她的姿態優雅從容,就像是天生的王公貴族。
黎衣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象,幽幽說道:“時間差不多了,這座夢境馬上就要碎裂了。”
黎衣又揮了下寬大的衣袖,又是一道純澈的金光從天而降,金光的盡頭有着無數虛幻,似是仙樓瓊宇。
“站住!”
黎衣並未停步,而是順着金光向著天際走去,她頭也不回的說道:“夢境崩塌,夢主神身俱滅,你自然也會在現世蘇醒。”
南宮顏的臉色陰晴不定,眼瞳中閃爍着驚怒。
“為何外面的夢靈都變得虛幻破碎,唯獨你安然無恙,還能召喚如此奇特的金光?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南宮顏問出了心頭的疑問,在她親眼見證小男孩離開夢境的時候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觸。
但現在一看,這金光似乎與記載中神國的光芒一致,都蘊含著極為純凈清澈的能量。
傳說連接天階的璀璨金光,便是這般形態。
黎衣衣襟上的裙帶飛舞在金光之下,她此時的背影像極了傳說中神國的仙子。
“依你看呢?”
南宮顏的心神異常緊張,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測在她的腦海中展現。
“雖然你的模樣和形態與夢中的靈識無疑,但一個夢中的靈識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奇聞異事?你……你根本就不是夢中的黎衣。”
南宮顏越說越發篤定自己的判斷。
“你是已經登上神國的黎衣,真正的黎衣。”
黎衣停住了蓮步,她驀然回首,輕挑柳眉,用那雙傾倒眾生的絕世容顏望向了她。
“僅僅依靠我給你講的半個故事,你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南宮顏搖了搖頭,“一開始我還不太確定,但後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夢中的人除了夢主應該都看不清面容,這是因為,他們只存在夢主的記憶中,誤入此夢的迷途者並沒有這段記憶。因此無論是街邊行人,亦或是小攤商販,在我看來也只是模糊的一個人像,根本看不清他們真正的臉面,唯獨你不同。”
少女的眼神異常銳利,似是一眼便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你的臉面實在是太過清晰,在這座夢裏,你的美照耀到京城中的每一處角落……只要稍微想想,便會發現這件事情破綻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
黎衣伸出皓白如玉的纖細手指,輕撫過自己的臉頰。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
南宮顏見她默認了自己的身份,便情緒激動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隱瞞自己的身份扮成夢靈,但你既然已經登頂天階,肯定也是活在神國內的仙人,有着通天曉地之能……與我一同前來夢中的長生,能讓我們一起出夢嗎?”
忽然,黎衣問道:“方才那個故事似乎還未講完,你有興趣聽我們的結尾嗎?”
“什麼結尾?”
南宮顏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奇異的感覺遍佈她的全身,讓她有些想拒絕對方的提議。
但她又隱隱預感,作為夢境世界中的重要人物,黎衣的故事一定對這個夢有着重大的影響。
“那位小師弟愛上了我,往後余年為我出生入死,斬盡登頂天階的一切試煉障礙。”
黎衣的外表纖弱,聲音卻顯得異常平靜,彷彿她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我最後嫁給了他,與他在同一天內登頂天階,共赴神國。”
……
……
雲巔之上,玉階生光。
璀璨的門幕之前,是長生與黎衣二人在眺望雲海,俯視着神州浩土。
風聲咧咧,吹得二人衣袍紛飛。
黎衣眺望着雲海,對着長生緩聲問道:“夫君,你見過真正的天空嗎?”
黎衣隨即搖了搖頭,面上現出了一絲哀怨,“不對,這裏離天空太遠了,是光芒都無法照耀到的角落。”
不等長生回答,她便莞爾一笑,將那絲憂愁深埋眼底。
“夫君,還記得你先前曾對我說,只要是我的期望,無論如何你都會助我一臂之力嗎?”
“當然。”
長生張了張嘴巴,他隱約記起,之前自己是笑着說這兩個字的。
黎衣笑着為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那副神情安然的模樣,像極了新婚燕爾的甜蜜夫妻。
“夫君,我想看看神國之上,真正的天空,真正的光明……而不是活在夢裏。”
長生看着她,他忽然意識到,想要使這個夢境真正結束,他就要重演五百年前的結局。
真正的結局。
他照着記憶中的自己,聲音沙啞的說道:“邁過這片光幕,我們就能到達傳說中的神國了。”
“夫君,去往神國之前,我想和你先為我做一件事情。”
黎衣為他整理衣領的雙手,忽然變換了方向,平放在了他的雙肩之上。
緊接着,她那身嫣紅色的嫁衣忽然微微發起光芒,華美精緻的針綉紋路在其中光芒流轉,頃刻間便形成了一個小型法陣。
法陣似是新生的嬰兒,貪婪的汲取着長生體內的功力,經脈,以及所有的一切。
生機正在從他的面容上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