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贖罪

“照片上的那個人你見過嗎。”“沒有。”“你確定嗎？”“是的。”“當晚人是你殺的嗎？”“不是。”“那你有看到兇手的臉嗎？”“沒有，我暈過去了。”“那你是怎麼暈過去的。”“我……我喝多了。”

阿瑞安，南非裔白人，今年26歲，初中畢業就輟學，然後開始了他的社會殘渣生活直到現在。父親在他6歲時吸毒過量死了，母親沒啥本事只能去國王十字街當妓女，因為姿色並沒有特別突出，所以他母親總是被蛇頭安排為一些有特殊癖好的顧客服務，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下，阿瑞安的母親也開始吸毒，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每天晚上的保留節目就是通過辱罵毆打阿瑞安來發泄心中的不滿。阿瑞安還在上小學時就天天打架，因為沒錢只能去上公立的郊區學校，儘管每天穿的都看起來很臟很舊但也沒人歧視他因為大夥都忙着打架吹水沒空想這些。一放學阿瑞安就會乘公交去母親的店裏，因為行業特殊，所以多為夜班，母子兩個乾脆住在店裏。

唯一能讓阿瑞安感到舒心的事是和一位名叫奧克桑娜的女孩相處，她來自烏克蘭，被人販子賣到了這來，她原本以為是去當模特，結果來了后被強迫當妓女，還是路邊站接的那種低級妓女。後來人販子和皮條客被抓，奧克桑娜失去了庇護，被那片區域的其他妓女趕了出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來到了國王十字街碰碰運氣，因為長得漂亮被女老闆收留了下來。奧克桑娜對阿瑞安很好，每當休息時都會和阿瑞安聊天，她和別的妓女不同，說話很溫柔，也從來不說髒話，每當阿瑞安被母親辱罵和毆打后她都會偷偷的安慰他，揉揉被揍的地方。奧克桑娜信仰東正教，有一天阿瑞安問道為什麼奧克桑娜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奧克桑娜笑着說因為天主在看着，雖然我的職業很卑賤，但是天主會知道的。

奧克桑娜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本是陰暗的阿瑞安。積極向上的態度是會傳染的，阿瑞安開始對未來有了希望，他也開始偷偷信仰東正教，他覺得正是因為天主才讓他遇到了奧克桑娜。奧克桑娜每周都會給國王十字街的流浪漢一點錢，阿瑞安沒錢，但是他看到奧克桑娜這麼做后，選擇每天放學和這些流浪漢聊天，講他從聖經中看到的故事。在學校里，阿瑞安也開始學習了，他不再理會那些挑釁他的人而是認真的上課，儘管因為基礎不好，上課有些吃力，但還是努力的去學。每天放學后阿瑞安也不再如行屍走肉般浪費着時間，而是在路上和垃圾桶里找找有沒有空瓶子，幾十個空瓶子就可以在Woolworths大型連鎖超市賣到7澳元。正如奧克桑娜一樣，阿瑞安的轉變也感染了許多人，流浪漢也不再終日唉聲嘆氣，有些流浪漢也選擇了加入阿瑞安在街上撿瓶子，母親每天看着變得開朗的阿瑞安也逐漸變得溫柔了起來。在阿瑞安的不懈努力下，小學畢業時，阿瑞安攢下來幾十澳元然後給妓院的每一位妓女包括女老闆買了一朵花，並給每個流浪漢買了一包餅乾。有一天奧克桑娜問阿瑞安他的夢想是什麼，阿瑞安安靜了一會兒鼓足勇氣說：“我會賺很多錢讓我母親過上好日子。”奧克桑娜聽到后很驚訝，然後哈哈大笑：“那你要努力了，努力到天主認可你。”

阿瑞安上初中的第二年，母親去世了，因為長期吸毒和營養不良。沒有很隆重的葬禮，棺材錢也是女老闆出的，阿瑞安掏光了所有的錢給母親買了塊墓地。這是阿瑞安十年來第一次哭，

在棺材前，阿瑞安牽着奧克桑娜的手，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奧克桑娜安慰他：“不要傷心，你母親是個很好的人，天主會讓你的母親上天堂的。”

奧克桑娜自告奮勇的承擔了撫養阿瑞安的義務，索性澳洲的牛奶和肉不是太貴，阿瑞安開始發育，漸漸的長得比奧克桑娜還要高。阿瑞安放學后還是會到妓院，以前是在等候他的母親，現在是在等候奧克桑娜，每當奧克桑娜休息時，阿瑞安都會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或者是幫忙揉肩。漸漸的，阿瑞安開始在妓院進行幫忙，比如打掃衛生，給妓女準備食物，成熟的不像是一個初中生，老闆也會給些薪水。阿瑞安在放學后努力的工作着，攢着錢，因為他知道高中和大學的學費會很貴。日子就這麼重複着，當阿瑞安以為生活就這麼繼續時，意外發生了。

那天，阿瑞安放學來到妓院，卻看到門口全是警車。阿瑞安趕忙衝進去，妓院裏所有人神情都很凝重。過了一會兒，阿瑞安面無表情的走出來妓院，他的眼神失去了光芒，嘴裏喃喃着。

奧克桑娜死了，在接待一位客人時被客人掐死了。阿瑞安大腦一片空白，奧克桑娜昨天還活的好好的，臉上帶着微笑和他擁抱着，早上還朝他告別，就半天的功夫人就沒了。殺人犯被警察從門口押了出來，嘴上還帶着口罩。阿瑞安看着殺人犯，愣了一下然後發瘋了似的朝殺人犯撲過去，嘴裏狂怒的罵著。阿瑞安很少罵髒話，現在他拼盡全力把所有髒話全罵出來了。警察趕忙攔住。晚上，阿瑞安坐在妓院門口很久，然後離開了。

阿瑞安來到了一出荒地，周圍只有幾個爛尾樓，他獃獃的站着，過了一會，他掏出聖經，這是奧克桑娜買給他的，他沒有打開而盯着封面的十字架，然後掏出打火機，將聖經點燃。聖經說，好人會得到祝福和庇護，忠誠於主的人也會得到愛。似乎都是騙人的呢。母親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同樣信仰上帝，也從來沒害過人，結果早早的就去世了，一輩子也沒感受到幸福。奧克桑娜對所有人都很好，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對待，對所有人都充滿了善意，結果被人掐死了。路邊的流浪漢在他的帶領下也開始信仰天主，也不曾偷過東西犯過罪，但他們還是被世人遺忘着，每天得忍受着風吹日晒和飢餓。就連自己，這麼努力的活着，愛自己的人卻一個一個離開了他。好人似乎都不嘗命，壞人也不會得到懲罰，殺死奧克桑娜的人也不會償命，因為澳洲沒有死刑。

也許從來就沒有什麼天主，上帝和神吧。似乎當一個壞人會更好吧。

帶着這個想法，阿瑞安又開始了渾渾噩噩的生活，失去了生活目標，他流浪在街頭的帳篷里，靠着打零工和偷東西為生，一有閑余的錢阿瑞安就會買酒喝，因為酒是最廉價的方法來逃避現實。到目前為止，阿瑞安因為偷東西進了6次監獄。一天，阿瑞安喝多了，他坐在酒吧的外面，看着來來往往的姑娘，在沒什麼人的時候，酒精沖昏了他的頭腦。

隨着幾聲拳響，他被揍暈在了地上。過了一會，他被噪音給吵醒，他看到把他揍倒在地上的男人和另一個男人搏鬥，接着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自行車緩緩的升起並沖向一個男人。他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假裝自己還暈着。直到一個人被殺死，兩個人離開他才爬了起來。

他是神嗎，他是上帝嗎，他是天主嗎。至少神跡就這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坐在垃圾堆旁邊反覆回憶着那些如同神跡。不，他也許是神，但他絕對不是上帝或者是天主，因為他阻止了我，他救了那個女孩。他回想着女孩的臉，這讓他想起來奧克桑娜。天吶，你來啦，可你為什麼不早點來，你要是早點來奧克桑娜也不至於會那樣。但是你總歸是來了。“哈……哈。”

“你在笑什麼。”特工問道。阿瑞安搖了搖頭，但他依然大笑着，笑的很悲傷。“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被當成殺人犯被送到監獄，要麼指認這個人，這樣你就會被無罪釋放。”特工把一張照片拿出來。阿瑞安認出了照片上的人，可是他笑的更加大聲了：“哈哈！哈哈！”然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不認識他，人是我殺的，我殺的，哈哈哈……”特工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嚴肅認真點！”阿瑞安突然不笑了，只有眼淚在流：“他來的太晚了。”阿瑞安抽了一下鼻子：“但總好過不來。”阿瑞安又平靜的笑了笑，看向了鏈在桌子上的手銬。

“碰！碰！”阿瑞安猛的把頭側過來朝手銬的尖銳部分狠狠的撞過去，特工慌忙起身去阻止，在抓住阿瑞安的頭之前，阿瑞安又撞了兩下，太陽穴那邊已經凹進去了一大塊，鮮血已經滲了出來。特工控制住阿瑞安的頭時，阿瑞安已經停止了呼吸。

鮮血滴答滴答的從桌子上滴道了地面，阿瑞安嘴角是上揚着的，他是笑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