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常理外的戰爭

第36章 常理外的戰爭

風暴來了。

雲團吞沒了城市的光輝。

銀白色的電蛇在天空裏狂舞,震耳欲聾的雷鳴奏樂,雨滴還在天空中醞釀著情緒,等待着入場的時機。

狂風肆虐,就像是要撕開所有的虛偽般,在這城市間縱情咆哮。

修斯想去地點與那小子會合,可這風已經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幾步,又不得不扶着欄杆喘上兩口氣來休息下。唯獨在這個時候,這光頭才會感嘆,機關單位害人不淺,常坐令他體力大不如前啊。

他全然沒在意,路兩邊已經是空蕩蕩無人影,就是那些喝多了熱血上頭的年輕人也不敢在這個風級里久留,都學個縮頭烏龜的模樣,不在街巷裏狂舞,轉而找個店鋪繼續尋歡作樂。

光頭孤獨前行。

平時省了洗髮水的好,在這天氣里反而成了一害。此時還是夏日,在這驟然而起的大風中,不知道有多少碎石擦着腦袋而過,在邊緣擦出些許血痕。

也許明理的傢伙都知道應該找個地方避避風,可奈何這社畜出身的傢伙實在是不敢延誤工作。尤其是這涉及多人生多人死的事情,總得和信得過的傢伙商量着來處理。

因此他也是第一位看見戰爭開始的人。

下水道的井蓋在身前炸裂,數十斤重的鐵餅落在本就開裂失修的地上,砸了個凹陷,即便是這狂風也不能為之所動。

差點腦袋被砸開的修斯先是摸了摸腦袋,後悔沒去學一門鐵頭功,再將視線轉向了這離他幾乎只有寸步之遙的坑。本來由合金鑄造,能夠扛得住數十年風吹雨打的鐵餅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衝擊,居然就這麼硬生生被從中間打彎扭曲成一個無法還原的形狀。

這得是什麼分量的力量?

修斯從立轉趴,在地上一點點匍匐前行。從窨井裏終於是沒了壓制的惡臭腥氣從那飽受污垢的地下爬了出來,哪怕是被這疾風吹跑了九分,留下的一絲依舊是令人窒息。

在這情況下,光頭的身體先是隆起,又是平息,臉上表情沒有太多痛苦,相反多了幾分謹慎。

那一絲里,不僅是一般下水道里單純的臭味,還有種無法形容的鐵鏽味。修斯曾經在考試的常識里學習過,也知曉下水道鋼鐵生鏽的可能,可這味道實在是太過於濃郁。

就像是血。

忍受着污泥的惡臭,他爬到了那個洞口邊,咬了咬牙向下看去,只可惜在鉛灰色陰雲照顧下,裏面是兩眼一抹黑。為了求真相,為了寫事後的報告,為了本月的績效獎金,光頭咬牙放下面子抓住下行的扶梯。

越是向下,味道越是厚重,就像是在壇底的成年酸菜,又或者是那些鹵鍋里的老湯一樣。

唯獨有所區別的是,在整個向下的過程里能夠明顯感受到那血腥意味逐漸佔了上風。

小心翼翼,一步向下三次細看,最早因為環境變化劇烈的眼睛啥也看不到,等到了視野稍微穩定,能夠適應點了以後,修斯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眼裏能夠看見的,哪裏是什麼一個城市的下水道?就是一個戰場,都沒有此處慘烈!

滿地的骸骨像是過年的大白菜一樣堆在甬道兩邊,而那些在裏面夾雜着的血肉殘塊就像是大白菜隔壁攤里的排骨,也是清倉甩賣的氣勢。

血腥味和泥臭味兩相混合,考慮健康從不抽煙的修斯破天荒的從褲兜里摸出來一根劣質煙捲,本想着是點燃來去去味,可又無奈想起手頭連個打火的玩意都沒有。

這還是那缺心眼的悶騷年輕人給自己的。

“月入過萬的玩命行業就天天靠這個解乏?”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這傢伙搞笑,後來發現他真就好這一口。

把煙叼在嘴裏,默念着老天保佑往下爬,修斯膽小怕事不假,可這異象線索都擺在他面前,難不成就能放過這麼個獎金和高升的機會?

還有另外一方面,就是街上風實在是太大了。

下水道里味道難聞不假,但起碼走起來舒服點。

摸出手電筒,看着這一地慘烈,光頭只覺得有些頭皮發涼。

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個情況,他也無法分辨出來源,在最開始只能猜測是某種神秘力量卷過,能夠讓本來站在這裏的活人們在瞬間被解離。

那自己會不會也成為這裏面的一部分?

雙腿打顫,可沒有什麼後退的想法。

蹲下來仔細的在這骸骨與血肉間挑挑揀揀,翻找信息,光頭本來以為是同一人的不同內容物,可仔細看下來才發現,大多數骨頭都是以一種進攻的態勢插到那些殘塊里,有不少白色骨茬上都扯着血肉的絲縷,而不少紅色肉塊上都有着千瘡百孔的穿刺。

這哪是什麼解離,這怕不是兩隻軍隊的殊死搏殺的殘局!

光頭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只覺得情況迷茫起來。

修正院總部的記錄里不是沒有類似的能力記錄,凋零牧主手下的斂骨師們能夠揮手間招來千萬屍骸化作滾滾浪潮,而信仰真理聖主的門徒們能夠研發出無數種傀儡來衝鋒陷陣。

修斯知道本地一方面是有着信仰真理聖主的教團,有這種褻瀆屍體所造的玩意不奇怪,可這個數量有些過於驚人,而且另外一方的骷髏們又是哪來的?本地可從來沒有凋零牧主的信徒啊?

不想再查,早就過了飯點了,一天沒吃飯,想去街巷裏找個小店點個小菜小酒不過分吧?不小心喝多了以後睡着,或者要是說能被地方黑幫下了葯最好。

可只是蒙了眼睛,就能說這世界上沒有太陽嗎?

上任沒兩天的督察不得不嘆了口氣,在這堆殘骸里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嘴裏邊是念叨着加班工資,邊是哆哆嗦嗦有些害怕往前走。

他就是個普通人,也許勉強能夠和老虎打一架來試試水平,但也別真要遇到什麼深淵裏的妖魔鬼怪,那大概也就是個兩眼一閉兩腿一蹬的命。

小心使得萬年船,總歸是好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早就隨着任命書一起埋在他身內的某顆種子開始在此刻舒筋展骨,枯槁的棕色光芒悄無聲息的爬在他的瞳仁里,無聲息的干涉着這傢伙的方向與選擇。

雖然很不想說讓這傢伙以身犯險,但既然給了加官,那總得收點利息。密米爾因為位階原因不得不藏身在星殿裏,但要想看看現界風景,了解下升斗小事,總還是有點思路的。

而修斯是不知情的外人。

在地道里跌跌撞撞往前,這些昔日的礦山礦洞,現在的藏污納垢之所里,積年的臟污已經被爬起的死者所掀開。下面的淤泥里不再是蛇鼠橫行的地盤,更是有着無數金銀光彩夾雜在其間。

都是死者的財富。

這下面到底曾經積屍幾何,已經無從考證。

光頭越是往前,腥氣味和臭氣味也就越重。甚至不再需要眼睛刻意的觀察,只需要跟着味道去追尋,就能夠自然而然的走到最前線。

修斯沒有地圖,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何方,只是半夢半醒般一路向前,直到不遠處的洞口裏有着拼殺與怒吼的聲音,才熄滅了手電筒,一點點靠近。

那裏是匯聚污水的中央處理所,最是污垢的地方。

......

少女揮手間,骸骨之軍再起,又是於那些血肉的腌臢之物絞殺在一起。

交戰雙方都談不上什麼美好,一方是沾着泥糞惡臭味的架子,一方是沒有皮的囊腫。在外形方面,除開深淵裏某些特殊的傢伙能給手底下整點好看的玩意,更多的就是隨便長長,怎麼實用怎麼來。

她並不反感手下這批死人軍,因為她也是從裏面誕生的。

坐在那被凍結的冰雕上俯視着局勢,她總覺得有些枯燥。

作為來算賬的,她還希望對面能多來點反抗力度。

污水從八個不同方向的管道留下,其中有四個猩紅而翻着血沫,另外有四個則是深綠色帶着腥臭。而在匯聚的中央池澡里,有着一顆猩紅色的頭腦在裏面起起伏伏。

“都說火鍋好吃,先不提這一鍋老湯惡不噁心,單是這燉不開的豬腦花也沒啥意思啊。”

破碎骸骨在女孩話語中拼湊成獸,爪牙揮舞,野獸在阻擋的傀儡里輕鬆撕開一條口子。母體千算萬算,在城市間佈局無數,自己身邊也是有所安排,可還是在這最後關頭棋差一着。

一方面是主宰的降臨已經讓它放鬆了警惕,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來襲的太過於兇悍。

它能夠從供奉的屍體裏汲取養分,力量無窮,更是能夠靠死傷的血肉作為養分,越戰越強。本來依照保守計算,至少需要三個排的精銳協同突擊才能夠對它造成威脅。

只是奈何於對方似乎真得是天敵一樣的存在。

這一地骨骸,大部分甚至都是它不用了的玩意,就包括那些不斷從洞口邊緣跳下來的白骨,從它身邊水池裏爬出來的枯骨,都是曾經為聖主計劃里所吸取材料的一部分!

現在它們站了起來,本就是不情不願的死亡又加上屍體被褻瀆的憤怒,在某人的號召下,願意化作此刻戰場裏的一卒。

以前你吸我血肉,現在我死透了,你這大腦瓜還能怎麼樣?

她比起何塞更能夠聽到死者的聲音。

女孩穩坐在冰雕上,逗弄着身旁那全如怪物模樣般的拼湊骸骨蒼白巨獸。對她來說,眼前這一仗並非沒有代價,以太如水般從指尖流走,身體和靈魂也因為負載這份過於浩蕩的力量而損傷。

只是她並無在意。

這筆賬怎麼算也不可能虧。

復仇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拚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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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夜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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