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矯情的貴族
“這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雖然有些矯情,但確實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僅僅是回到囚籠的路上,西澤爾明顯感覺到兩名押送他的護衛,對他的態度越發好了。只是剛進囚籠,那種明顯的不適感讓他有些恍惚,彷彿這個地方不該屬於現在的自己。
西澤爾覺得這種感覺很是矯情,而他也清楚這份矯情,以及剛剛那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都是受“貴族的禮儀”所影響。
拋去腦中的雜念,他默默拿起吊墜復仇之翼,仔細地研究起來。
“復仇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讓人無法自拔。復仇的行為值得被獎勵,復仇的腳步永遠不要停歇。”
以某種無法理解的精神連結,復仇之翼傳遞出這樣的訊息。
西澤爾對這條訊息並不能完全理解。殺掉牛頭人和巨劍戰士,他並沒有多麼美妙的體會,這樣的生死搏殺還是不要總來得好。
但是他確實體會到了獎勵的作用。復仇獲得的獎勵,讓他有機會活得更長、更久。
當然,也有一些麻煩。從前的他,從未像如今這般,如此渴望逃離這座囚籠,這種極劇強烈的憋悶感讓他忍不住再次低聲暗罵。
“矯情的貴族!”
“究竟怎樣才算是完成復仇?或者說究竟怎樣才能獲得獎勵?”
他嘗試着呼喚復仇之翼,可吊墜卻再也沒有給出任何訊息。
這個問題對於目前的西澤爾來說太過關鍵,只有能夠弄清楚這個機制,他才能夠在一次次的斗獸場盛宴中逐漸增強自己的實力,並且找到機會逃離這裏。
地牢再次喧鬧起來。
每次斗獸場盛宴結束之後,新的一批奴隸將會填補進來,重新踏入這永無止境的死亡漩渦。
身旁那個原本屬於牛頭人的囚籠,已經關押了新的奴隸。曾連續存活三場的牛頭人,沒有在這裏留下絲毫痕迹,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這就是斗獸場的規則,總有強者和意外,沒有誰能夠永遠勝利。
不論是誰,終將埋骨於此。
更何況,管理員應該不喜歡他活下去。
西澤爾想起那日管理員緊皺的眉頭,以及那漫不經心地詛咒,難免有些煩悶。
自幼為奴,他十分清楚,虐殺一名奴隸所需要的理由究竟可以有多荒誕。就比如,這名奴隸被選入斗獸場盛宴時,沒有露出足夠的恐懼與絕望,以滿足管理員那變態的癖好。
隨着新一批奴隸關於囚籠,管理員陰翳的再次身影出現,他輕描淡寫地核對着奴隸的數量和身份,彷彿水果店清點貨品只要大體對得上,多一個少一個無關痛癢。
“無聊的小傢伙,你竟然還活着?”管事果然還是注意到了西澤爾,目光冰寒。“希望你下一次還能如此幸運。”
步伐依舊輕快,似乎沒有被西澤爾影響,可是心底卻已經暗自琢磨,下周的斗獸場盛宴拉出哪些人,能確保弄死這隻讓人討厭的半精靈。
西澤爾一言不發,連表情都懶得多給一個。直到管事離開,他才抬起頭,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紫色眼睛炯炯有神。
他注視着管事遠去的身影,或者說盤旋在管事頭上的那縷黑色光芒。
“巨劍戰士被我擊殺時,他頭頂也是一道黑色光芒,我獲得了復仇獎勵;其他被我擊殺的奴隸,頭頂的光芒卻都是紅色,我也沒有獲得復仇獎勵。”
“這黑色光芒是否與復仇獎勵有着關聯?也許,管事這裏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
不過具體該如何做,又有什麼後果,西澤爾完全沒有頭緒。他需要更多的訊息。
之前押送過他的一名護衛恰好巡邏走到他的囚籠前,於是他忍住心底的厭惡,再次變得“矯情”起來。
“親愛的護衛大人!”西澤爾呼喚着不遠處的護衛,嘴角間笑容和煦,聲音平穩謙和。好像一名貴族少年呼喚同為貴族的同伴。
下意識地,護衛以同樣禮貌的方式回應了西澤爾,“請問您有什麼事情么?”
西澤爾表示自己的箭已經在上一次斗獸場盛宴中用盡,希望能夠補充一些。
這樣的要求卻讓這名護衛犯了難。根據斗獸場地牢的管理規則,守衛不為奴隸提供任何武器。
雖然從心底上,他很願意幫助這名有着良好的禮儀教養的半精靈。可他還是不得不拒絕了西澤爾的請求,並略帶歉意地說明了原因。
得知原因后,西澤爾仍舊非常真誠地感謝了守衛,展現了他如同貴族一般的優雅氣質。一來二去,藉助貴族禮儀帶來的好感,二人逐漸交談起來,他甚至得知了守衛的名字-馬達夫。
“親愛的馬達夫,我很高興能夠與您相識。可是很遺憾,我活不久的,管事會一次次將我選入斗獸場,直到我回不來的那天。”
“弗里曼那個小人,”護衛馬達夫似乎也對那管事有着深深的怨恨,緊握着的拳頭青筋畢露。
“我反正活不久了,如果試圖……”西澤爾輕輕做了一個劈砍的手勢。
可是馬達夫卻輕輕搖頭。
不論弗里曼多麼不堪,他仍舊是一名魔法學徒,雖然連一個完整的魔法都無法自主施展,卻可以藉助魔具釋放魔法護盾。
他為人謹慎,從來不會太過接近奴隸,也就沒有被突襲的可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奴隸違規襲擊斗獸場管理員,將會受到的懲罰無比殘忍。恐怕到時,連死亡都會成為一種奢求。
了解到這些信息,西澤爾並不氣餒。
對於奴隸而言,機會總是來之不易,他有足夠的耐心做好充足的準備,並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那有什麼事最能刺激到弗里曼?”
“他最痛恨別人咒罵他的狡詐,以及連至親都不放過的狠毒。”
西澤爾沒有從護衛馬達夫手中拿到箭矢,可他卻有足夠的自信可以擊穿管理員弗里曼心理防護。
為了斗獸場管理員的職位,對雙胞胎哥哥痛下殺手。這個消息再加上‘激怒’效果,應該足夠讓弗里曼徹底喪失理智了。
但是擊殺斗獸場管理員的懲罰,西澤爾仍舊無法承受。
“放任弗里曼一次次安排我進斗獸場,活着的概率比較渺茫;擊殺弗里曼,則必然是死路一條。所以目前,我只能靜觀其變。”
西澤爾望着身前一個個的鐵籠,緊鎖着一個個茫然無助的奴隸。
“最底層的存在,哪一個又不是深陷囚籠,沒有自由也沒有選擇。低賤,就是不可饒恕的原罪。”
這樣的感慨瞬間被西澤爾熄滅,他感應着“貴族的禮儀”給自己帶來的這些變化,再次暗罵起“矯情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