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夜偶遇
告別了塞納夫之後，西澤爾繼續收拾行囊，準備明日啟程。
當然，收拾的是艾瑞克斯的行囊，西澤爾自己除了弓箭、匕首，也就只有幾件衣服。
艾瑞克斯翹着二郎腿，對於西澤爾整理的行囊嫌棄得不行。
“作為貼身男僕，你還需要好好學習整理如何美觀地整理好貴族的日常衣物。比如那件綢子襯衫不能那樣摺疊，還有那頂帽子不可以壓扁。”
西澤爾從來沒整理過如此複雜的行囊，他的前主人也沒幾件真正像樣的衣服。
即便這般嫌棄，艾瑞克斯也沒有讓西澤爾返工重來，如同一個完全不合格的監工。
他突然開口問西澤爾，“剛剛塞納夫和你說了什麼？我如何不成事？”
忙着裝箱整理的西澤爾頭都懶得抬起一下，把塞納夫的原話複述給他。
“他說你是個好孩子，只是被艾力克斯掩蓋了光芒。”
“他真的這樣說？”
“千真萬確。”
艾瑞克斯不再說話，端着他精緻的瓷器喝着紅茶，嘴角的笑容卻根本隱藏不住。
如果旅途順利，回到榮耀之都后塞納夫會保下他的性命，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陪着眼前這個沒長大的少年。
至於怎麼定義旅途順利，那當然是約瑟夫行兇失敗，而自編自導的所謂預知天賦，得到最大程度地證實。
即便是對於約瑟夫殺意根源的猜測有誤，那也沒有太大關係。既然殺意是真實的，只需要輔佐以激怒的效果，讓這殺意顯露出來就好了。
“其實，今天是我去找塞納夫大人的。”
西澤爾終於開口，並趁着這個機會，向艾瑞克斯說明了他有預知類的天賦感應，以及約瑟夫可能對他們不利的事情。
貴族少年沉默了好一陣子，眉頭皺個不停，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約瑟夫不可能背叛布魯克家族！”
“並非我不願意相信你，只是約瑟夫，他可是大哥的貼身侍衛，過命的交情。”
越是親近之人，越能給予最致命的背叛，這種戲碼作為奴隸的西澤爾已經看得夠多。他甚至懷疑，艾力克斯最後落得戰死斗獸場的悲慘結局，會不會也是因為信錯了人。
但是他不會去和艾瑞克斯爭執，已經告知了他自己的“預感”，這對於展現忠誠已經足夠。
艾瑞克斯轉念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突然質問道。
“為什麼你先去找的是塞納夫？”
“時間有限，需要能夠解決問題的人儘快行動，但是我的忠誠不容置疑。”
貴族少年並不愚蠢，聽懂了言外之意。一想到自己不是那個能夠真正解決問題的人，他難免有點生氣，然後就幼稚起來。
原本按照他的要求，西澤爾已經準備好了他明天的服裝，白襯衫、休閑西裝再配上馬丁靴，舒適得體、適合趕路。
他卻非要更換成一身黑色，那件風衣也就罷了，內穿的黑色襯衫還是那件綉着貴族印花的。再搭配上黑皮褲和皮靴，還非要掛上那個黑色的寶石吊墜。
“這非常不符合貴族審美”，西澤爾心裏補充吐槽着，這看起來像是去奔喪。
然而艾瑞克斯堅持如此，並聲稱這可能是他第一次遇到歹徒，需要穿的有儀式感一些。
所以，嘴上說著不信，行動上卻很誠實。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擁有神秘的預感天賦？”
艾瑞克斯上下打量着西澤爾，
像是打量一坨金子，或者一大塊魔法石。嘴角還露出了痴傻的笑容。
“請注意您的形象，艾瑞克斯大人。”
塞納夫回來后，召集了一行眾人，確認出發前的相關準備。
和來時一樣，返程的路徑安排仍舊由約瑟夫負責。
“明天傍晚，我們將穿過艾爾密林，並在羅蘭卡家族的莊園借宿……”
這路線和來時沒有什麼區別，眾人聽得索然無味。本該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的艾瑞克斯卻顯得聚精會神，西澤爾不得不以服侍茶水為借口打斷他。
眾人散去后，塞納夫單獨又和艾瑞克斯聊了幾句。提醒他既不要無端猜忌，也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卻沒有提及他出去了一個下午，到底做了那些準備。
臨行前的夜晚，艾瑞克斯總算沒有再折騰西澤爾守夜。畢竟旅途即將開始，即便是奴隸也需要保存體力。
然而第一次被分到了房間的西澤爾，在鬆軟的床鋪上竟然失眠了……雖然，那只是一間下等房，和頂樓的套房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他只好推開房門，在門廊里透透氣。
月色正好，沒有燭光，門廊里依舊亮堂。
只是，他沒想到會碰到同樣失眠的人，更沒想到碰見的是約瑟夫。
後者藉著月光，拿着個小本子在寫寫畫畫。碰見西澤爾似乎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他將小本子塞入懷中。
“也是失眠？”
西澤爾輕輕點頭，仍舊錶現得彷彿對約瑟夫沒有絲毫戒心一般。
相隔數米，兩人都沒有互相靠近的意思。
沉默了好一陣子，約瑟夫才開口說道。
“有時候我真想殺了你，為艾斯克大人報仇。”
如水的月光灑在約瑟夫的臉上，映照出白日裏竭力隱藏的思念與緬懷，他的目光眺望着遠方某個不知名的方向，神色也有些寂寥。
西澤爾撇了撇嘴，心裏卻是清楚。
他想殺我是真的，但絕對不是為了給艾斯克報仇，畢竟在委託行相遇之前，他對我可沒有絲毫殺意。
“可惜，你不是真正的仇人，只不過是命運推出來的一個可憐人。”
說完之後，約瑟夫的臉上又掛起往日平和的笑容。隨後他背對着西澤爾緩步離開，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
“晚安，我的朋友，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今夜我們需要好好休息。”
“晚安，約瑟夫。”
今晚的相遇有些莫名，約瑟夫的每一句話都似乎發自肺腑，可是西澤爾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他只相信復仇之翼的指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約瑟夫對於自己的殺意沒有絲毫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