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毒
“解藥,拿來。”
寒末緩緩起身,眼神殺意濃烈。
刺客莫名顫了下,隨即冷靜,皮笑肉不笑說道:“三公子,你該慶幸自己沒有被暗器射中,這毒沒有解藥,我也不會殺你。”
“拿來。”
對方不像撒謊,難道小胖子必死無疑了嗎?
怎麼辦?
暫且不論自己是否刺客對手,即使殺了對方,小胖子也沒法活呀?
“三公子,都說你的心智有問題,現在看來還挺嚴重,讓開。”
對方大喝一聲,動了,他的目標是郡主,路線是左手邊,大概率會撞上自己的手臂,那麼,只要快速抬起左手,敵人的脖子自然就撞進了掌心。
寒末有九成把握,一擊拿下對方,畢竟,在對手眼裏,他就是一個傻子。
“夫君……”
完了,千算萬算沒算上自己的傻老婆。
刺客掠至眼前,紅色絲帶如蟒蛇信子纏住了他的小腰,身體隨之向右飄移,刺客毫無阻礙揮劍刺向郡主。
寒末原本就擋在郡主前方,即便郡主有所防備,拖着他也很難閃開。
長劍刺到身前,郡主全力閃退,可她的速度相比對方,慢了不止半拍,只能眼睜睜看着長劍刺向心口。
千鈞一髮之際,寒末剛好落地,他抓着絲帶使勁一拉,郡主橫飛而來把他撞翻在地。
好巧不巧,撲上來的郡主剎不住車,粉嫩紅唇不偏不倚印在他的嘴上。
這算是獎勵嗎?
和書上描述的不太一樣,寒末頓覺全身發麻,心跳停止,熱血凝固,身體好像完全被凍住……
好想多貼一會,讓心臟跳起來,感受這美妙時刻,可有人不讓,他一把掀翻郡主,長劍已刺到眼前。
對方的目標始終是郡主,完全把他當成空氣,劍鋒從眼前硬生生挑向郡主。
沒時間思考,他和郡主分開不足兩尺,郡主美臉通紅,眼睛還瞪着,滾到旁邊像塊木頭,蒙面男回劍刺過去,壓根沒有閃躲的意思。
不過,對方為了擊殺她,右後方完全暴露,寒末雙手發力,撐着地面直接彈起,使出十二分力道抓向對方脖子。
寒末發力的瞬間,刺客已經感受到威壓,但並沒有回防,身體藉助沖勢往前移了半尺,劍鋒依舊斬向郡主。
眼看郡主難逃一劫,寒末抓到了刺客手臂,他之所以非要抓住對方,自是另有目的,只聽“咔嚓”一聲,刺客發出一聲哀嚎,長劍落地。
這一撞,對方感受到了恐怖威勢,加之右手摺斷,已無勝算,他一腳將寒末踢開,連滾帶爬逃離。
寒末平地躍起飛身緊追,可他還不能熟練運用自身力量,越是着急越歪來倒去,眼看刺客跑遠,郡主從他身旁掠過,拋出絲帶纏住對方逮飛回來。
砰砰。
寒末縱身將刺客轟落地上,抓着脖子喝道:“解藥。”
男子認真地望了他一眼,腦袋一歪,死了。
和電視裏演的一樣,扯去面罩,寒末發現對方嘴角流着黑血,頓時明白。
“夫君……”
敵人身上沒有解藥,寒末起身,郡主紅着臉抿着嘴低着頭,他趁機拉起她無處安放的小手返回竹林。
林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寒末將他抱起來朝竹林外跑去。
“公子……”
兩個姑娘匆匆趕來,寒末彷彿看到了救星,喊道:“救他。”
郡主也跟了出來,把事情經過大致描述一遍,
一個姑娘說道:“中毒不宜搬動,你們先回屋,我去找人。”
幾人返回別院,寒末把林泓放在床上,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裏難受得不行,偏偏,他什麼也做不了。
“夫君,你別急,大夫很快就來,林泓會沒事的。”
“真的?”
“嗯。”
他只能相信,如此活潑可愛的小胖子,怎麼可能死呢。
急也沒用,寒末平靜下來,說道:“郡主,我不知道你我為何成親,但我們已經是夫妻,今天父王找人幫我疏通了經脈,我的腦袋基本恢復了正常,可這事還不想讓別人知道。”
情況比想像的糟,不能再傻下去,必須搞清楚原因,知己知彼方能尋到對策。
“夫君放心,我不會說的。”
郡主很開心,笑起來能勾魂,笑靨如花眉眼如畫,說的就是她,讓人無法直視。
寒末收住心神,說道:“我有很多問題,你以後慢慢跟我講,現在我想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
郡主是他的妻子,天下皆知,只殺郡主不殺他,無非三種可能,一是移禍寒家挑起事端;二是有深仇大恨,三是情殺。
情殺可以排除,為情殺人者只有兩種,其一,本人勢必也不想活了;其二,變態之人,這兩種人皆不會考慮旁人死活。
郡主溫和良善,結仇的可能性不大,深仇大恨更不可能,若是為慶州背鍋,目的一樣指回嫁禍,結論是,有人想拉仇恨。
“夫君,你知道聯姻嗎?”
“知道。”
“我父王說,慶州連年乾旱,魔族侵擾以及奴隸叛亂,百姓水深火熱,希望西川能幫助慶州,要我嫁給你。”
“你這麼聽話?”
“是人皇御賜。”
御賜?
難怪。
寒末懂了,問道:“這和殺你有什麼關係?”
“只有一個可能,有人不希望西川和慶州交好。”
果然。
寒末恍然大悟,可悟也沒用,他管不了。
權勢間的角逐,以他現在的身份處境,想要觸及完全沒可能,再者,即便查出是哪方勢力挑撥,他也沒法左右。
“這事,你怎麼看?”
郡主輕輕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寒末非常理解,這種處境,簡直就是在等死。
這麼等着敵人來殺,別說郡主,自己也會瘋掉,必須採取行動,要麼搬家,找個安全的地方,要麼把刺客揪出來,滅掉。
“夫君,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不懂,等你教我呢。”
郡主臉頰泛起一抹紅霞,或許是想起了什麼,輕聲道:“你比我強,我怎麼教你?”
好像也是。
寒末沒有糾結這個,問道:“郡主,我們成親那晚發生了什麼?”
“不理你了。”
郡主眼睛一愣,一抹紅霞變成漫天霞光,轉身出門。
我有說錯話了嗎?
望着郡主美妙的背影,寒末眼睛裏閃着兩個大寫的問號。
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這幾天更是隨時隨地蹦出:洞房晚上原主是怎麼回事,到底死了還是沒死?
“郡主……”
起身要追,郡主返了回來,後面跟着一群人,姑姑走在最前面。
扭頭看了一眼林泓,寒末退到了旁邊。
姑姑早已泣不成聲,撲到床前放聲大哭,姑父將他拉開,一個老者上前給林泓把脈,檢查傷口。
老者用刀片割開傷口,用白巾抹了黑血送到鼻子前聞了許久,之後取出幾根銀針,一根一根的蘸了血放在燈芯上烤……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老者終於開口說了兩個字,姑姑直接暈倒,姑父搖晃幾下跪坐了下去,一個姐姐哭得聲嘶力竭,其他人也跟着流淚,屋裏瀰漫著濃濃的悲傷。
寒末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一個人走到門前台階上坐下,抬頭望着星空,嘴裏念叨着“魔毒”。
他就是再傻,也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殺手說沒有解藥,現在看來是真的,姑父是城主,他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夫君,對不起。”
不知何時,郡主站在了他身旁。
寒末側頭望了她一眼,目光重又回到了夜空。
郡主提着裙子坐下,說道:“都是我的錯。”
“不怪你,錯的是敵人。”
“夫君……”
“郡主,魔毒是一種什麼樣的毒?”
“來自魔族,中毒后侵蝕肉體,前兩天沒太大反應,第三天會變得狂暴,如同練功入魔。”
“真的沒有解藥嗎?”
寒末明知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可結果卻出乎他的預料。
郡主回道:“有,一種叫藍瘦的蘑菇。”
“藍瘦蘑菇……”
聽着有點熟悉,問道:“在哪,我去找?”
郡主搖搖頭:“叫藍瘦菇,很美,劇毒,只有魔域才有。”
“劇毒?魔域?在哪?”
“夫君,魔域距我們這千里萬里,去不了的,據說藍瘦菇生長在陰暗地縫裏,即使魔族也極難採摘。”
寒末再次沉默。
回憶起書上了解的魔族,人族去了十有八九有去無回,何況三天時間,有飛機也回不來。
“夫君,我讓紫衣做了宵夜,去吃點?”
“我沒胃口,你去吃吧。”
……
兩人沉默。
許久后,寒末開口道:“郡主,成親當天,我是如何暈倒的?”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推倒了夫君。”
“細節是怎樣的?”
“我在側榻上休息,夫君突然撲過來,我心中一急,出手重了些,你的頭碰在桌子角上,就暈倒了。”
“活該。”
臆想當時的畫面,原主撲向小娘子,小娘子不願臣服,一拳將原主轟飛,-面對侵犯時的本能反應,那一拳的力道絕對不弱,原主就這樣掛了……
等等,到底是掛了還是沒掛?
“夫君,不是那樣的,我起來發現毯子滑落在地上,你應該是過去幫我撿。”
……
無語。
寒末徹底無語,回頭望了一眼,起身進屋。
林泓光着上身,緊閉雙眼。
老者還在給他扎針,整個前胸密密麻麻已經扎滿了銀針,針孔處能看到一絲黑血,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醋味。
站了一會兒,寒末抱着頭蹲在地上,縮成一團,一直到天亮。
守了一夜,姑父有公務要辦,領着幾人先行離去,姑姑和堂姐仍舊守在床前,郡主做了早餐送來,兩人自是不吃。
不一會兒林泓醒了,母女倆又是一陣好哭。
林泓蠕動着嘴唇:“娘,我沒事,不疼,您別哭,娘,等我好了一定聽您的話,努力修鍊,變強,上陣殺敵保護大家。”
“泓兒,你別說話了,是娘的錯,是娘沒保護好你,娘該死……”
“姐姐。”林泓抓着姐姐的手:“你知道嗎,寒末哥哥可厲害了,一個人能打四個,等我好了,一定要跟他好好修鍊……”
“林泓,你別說了……”
姐姐哭得歇斯底里。
旁邊,寒末心如刀割,他壓根沒想到,林泓看上去嘻嘻哈哈,一副不懂事的樣子,其實心裏什麼都明白,要死了還想着寬慰母親和姐姐,這樣的少年,怎麼可以死?
靜靜地望了他片刻,寒末轉身出門,消失在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