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力量
寒王府邸。
大殿裏跪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在流淚。
地面踩滿了血色腳印，一攤攤血跡還在漫延，詭異，瘮人。
大殿正前方，平台上坐着一個灰衣男子，左側立着一位老者。
男子閉着眼睛，臉色慘白，魁偉健碩的身子歪在椅榻上，雙腳泡在一汪血水裏，看情形始終沒有挪過。
“本王說了沒事，都回去吧。”
男子揮了揮手，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只是依舊緊閉雙眼。
最前面哭得最凶的女子抹了抹淚水：“王爺，你先回屋療傷吧，奴家請了最好的大夫，候着呢。”
男子便是有土皇帝之稱的西川王寒晟，他猛地打開眼睛，如炬目光射向女子，喝道：“閉嘴，聽不懂本王說話么。”
女子嚇了一撲趴，雙手拍在血跡里，濺起一團血花，其餘人也都一驚，紛紛起身，扶起女子退出大殿。
“咳咳……”寒晟直起身子，一名黑衣親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旁邊，寒晟問道：“如何？”
“來了。”
“郡主還好嗎？”
“在找三公子。”
“派人保護郡主。”
親衛應允離開，本應從後面走的他突然掠向前門，從外面抓來一個少年，丟在寒晟面前。
少年跪趴在地上，身子抖得厲害，不敢說話。
寒晟勾了勾嘴角，說道：“抬起頭來。”
“舅舅，我，我是小泓。”
“小泓，找舅舅有事？”
“舅舅，寒末哥哥可能在藏書樓。”
“書樓？”
寒晟濃眉一挑，揮手示意親衛離開，說道：“起來說話，你怎麼知道舅舅在找你哥？”
“回舅舅，孩兒午後在學堂見到了哥哥，大家欺負他，我跑回家喊人，返回去就不見了，擔心哥哥受傷，一時心急找去了竹林別院，無意中聽到的。”
“哦，回去吧，以後准你去別院。”
“謝謝舅舅。”
望着外甥開心離去，寒晟扭頭看向老者，說道：“應該是解了？”
“十幾年了，苦了孩子。”
寒晟深深呼了口氣，靜了好一會兒，說道：“老師，我不是一個好兄長，更不是一個好家長。”
“你是一個好王。”
寒晟苦笑：“老師，這次遇襲你怎麼看？”
老者沉默片刻：“諸王崛起，外族虎視眈眈，朝廷日漸式微，人皇此時把乾元符交給你，或有深意。”
“二月十四？”
“那天發生了很多事，你要有所準備。”
“我只想守護西川，守護人族，希望陛下能夠體諒。”
“陛下或許會體諒你，可陛下也會顧及其他人。”
“該來的早晚得來，本王接着就是。”
老人沒再說話。
寒晟也陷入沉默，良久后嘀咕道：“末兒他，在書樓嗎？”
……
寒末確實在書樓，但要找到他不太容易。
暈過去之後，他回到了自認為是夢境的冰原，見到了結成冰雕的另一個自己。
他靠着冰雕坐了許久，想了很多，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另一個自己極有可能就是原主。
至於對方為什麼沒有搶了身體，兩人到底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存在，為什麼會是一片冰天雪地等等，他想破腦袋也沒有結果。
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藏書樓，看到滿樓的書籍，再沒腦子想別的，
撿了一堆書找個雜物間，把自己藏在廢物堆里，開始讀書。
如憐兒所說，這是一個封建王朝，國號乾，年號乾元，國姓雲，國都上京，開國211年，周邊有魔妖等族，為了爭奪奴隸和資源，各族之間的戰爭從未停止過，奇葩的是，各族內部也經常在打。
匆匆了解了這個世界，寒末順帶翻閱了婚配習俗，開始研讀武學方面的書籍。
千百年前，有武痴無意間吸收了五行中某種元素，並嘗試煉化修鍊，成功將五行之氣化為己用。
如今，武者淬體看似為聚氣作準備，實則也是在感受五行之氣，首先感知到的氣被稱為本命屬性，並與之建立連接進行修行，從而操控這種元素並突破為武師。
當然，九成九的人沒有信號，連接不了。
了解越多，寒末越是失望，他感覺自己是一點希望沒有，一個現代人，不，一個傻子，一個對武學一竅不通的傻子，拿什麼去感受五行之氣？
抱着不放棄的態度，他繼續查閱，希望能抓到一線光明。
碎石拳需淬體九重才能練習，分身化影需聚氣後期巔峰，冰魄陣要突破至凝魂境界……
翻了半個樓的武學秘籍，寒末兩眼發黑，不知所云。
崩潰前，他猛然頓悟，武學不是用來讀的，是拿來練的，可是，即將十八歲的他，早已經錯過淬鍊肉體的最佳時機……
死馬當作活馬醫，他挑了一本《淬體十八式》，抱着一堆“秘籍”從雜物堆里出來。
門外，一個黑衣人鼓着一對牛眼睛瞪着他，寒末當他是空氣，一搖一晃擦過對方肩膀朝書架走去。
扭頭望着他，親衛的兩撮眉毛都接到了一塊。
“這是真傻。”
搖搖頭，親衛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將書一本本放好，上前說道：“公子，王要見你。”
“什麼王？”
話一出口，寒末發現不對，隨手抽了一本《基礎御獸術》翻開，一張一張撕上了。
親衛趕忙搶了秘籍放回去，牙疼道：“公子，你父王命我帶你去大殿。”
寒末翻起眼皮盯着對方，親衛對視不過，側身道：“公子，請。”
離開書樓來到大殿，寒末和他的便宜老爹互相打量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從頭看到腳。
他是真的好奇，眼前這位鐵血硬漢，就是這個世界的戰神，如果說誰不會欺負他，此人應排第一，可他在記憶里翻找了半天，竟然連一絲模糊的印象都沒有。
目光緩緩滑到地面，寒末愣了半秒，眼睛一挑，啊的一聲彈開，十分害怕的樣子。
“末兒，不用怕，父，父王問你。”
寒晟好像比他還要緊張。
寒末抖抖縮縮走到他跟前，像個小媳婦，委屈的小眼神很可愛。
“末兒，你想變強嗎？”
“想……”
做夢都想，寒末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傻子，所有表情瞬間破防。
寒晟皺了下眉頭：“好，你盤腿坐下，爺爺能讓你變強。”
能讓我變強？
寒末扭頭看向老人，白髮蒼髯，面色紅潤，雙目微閉，如一尊雕像。
雖然疑惑，但他還是使勁兒點頭，坐下。
老人上前兩步伸出右手，五指罩在他的頭頂，緩緩發力，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流灌入他的腦袋。
寒末感覺身體暖暖的，很舒服，漸漸地有了困意，昏昏欲睡，不知不覺間入了夢境。
山石林立，古木參天，小溪流淌，飛鳥啼鳴，山光水色融為一體，繚繞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我這是，飛升了嗎？”
望着前方的美景，寒末呆了許久，縱身朝仙山飛去。
他莫名覺得，那上面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召喚他，一旦獲得，瞬間就能成為絕世強者，這種誘惑沒人能抗拒。
飛呀飛，近了，他好像觸摸到了雲霧。
力量，真的是力量，強大的力量……
雲霧化作力量灌入身體，感覺好極了。
腦海里閃現之前冥想時的情景，寒末盤膝凌坐於虛空，貪婪地吸收着力量，身體開始發熱，他認為很正常，某種程度上力量就是熱能，力量越大熱能越高。
好燙，堅持，一定要堅持。
這個世界，實力為王，有了力量，可以不被欺負，可以保護老婆，可以打倒敵人……
身體越發的燙了，肚子裏彷彿有團火在燃燒，不，更像置身於火爐，寒末咬着牙，死命堅持。
夢由心生，便宜老爹說了，老者能讓他變強，想來，這些力量一定是老者灌輸給他的，過了這村沒那店，多吸一點是一點，決不能停。
要化了，不能放棄，決不能……
寒末感覺自己快被烤成一塊肉乾，偏偏，汗水如決堤一般傾瀉不止，出生以來，如此痛苦他何曾感受過萬一。
漸漸地，他撐不住了，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麻木，搖搖欲墜，突然，腦海里閃過郡主拚死護他的情景，他發出一聲嘶吼，繼續承受着烈火焚身的煎熬。
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肉體傳來撕裂的聲音，沒錯，他的身體開始碎裂，意識到危險，可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法停下，更別說離開雲霧。
不該如此貪心的……
肉體迅速撕裂，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寒末緩緩睜開眼睛，打算最後看一眼這方美麗的山水。
看到了，真的很美，可下一秒，上空灑下團團火焰，山林燃起熊熊大火，山石垮塌，空間崩壞，整個世界眨眼間變成一片火海，他感覺自己墜入了煉獄。
“傻子，找死。”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一字一頓，彷彿來自蒼穹又好像就在耳邊，寒末猛地打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
遠處，有一團黑影正疾速下墜。
寒末全力掠向黑影，抓是抓住了，可對方正在結冰。
“不要……”
剎那間，黑影結成冰球砸向冰面，隕石墜落般深深嵌入冰層，他跟着撲了進去，拍打着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