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禍水東引
黑魔王防禦術辦公室內。
迪爾伯恩教授繼續給瑞吉一些批改作業的小技巧。
“我建議你在每個人的論文上都批個‘不錯’，每隔三個人再加一句‘真棒'，隔五個人呢，再加一句‘很有想法'。當然，如果你自己想到什麼類似的詞也可以寫上去。”
瑞吉微微偏頭，露出適當不解的表情。
“難道我不是應該先看一遍他們的論文再寫評語嗎，教授？”
“這個嘛.......老實說,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不妨看一看一一但說真的，瑞吉，這對你沒什麼助益。”迪爾伯恩教授一屁股坐回椅子裏，帶着假肢的手食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打量着他說道。
瑞吉則是盯着他的手開始思索：“唔，這麼靈活，應該是在麻瓜的技術上加上了魔法。”
見他沒有回答，還以為他並不相信，迪爾伯恩教授繼續開口道。
“不過，你若想堅持，也可以讀一讀，認真寫上幾句評語。但批評的話就不要往上寫了，我可不想打擊這群小傢伙們的自信心。”
他說的一半是事實，一半卻是試探。
再度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而且，這可是他們復活節假期前的最後一次作業一一你知道，有的父母會檢查他們的學習成果，我可不希望哪個小傢伙因此過上一個不愉快的復活節。”
“我倒是很羨慕這點不愉快.....”瑞吉低頭，微笑中似有一絲苦澀。
既然對方一上來就賣慘，那他也就配合著走苦情人設。
根據經驗，以往他偶爾這樣做的時候總能博得教授們的同情。
“我知道了，先生。”他說，“我會儘快完成這些批改的。”
迪爾伯恩教授沒有像他預想中那樣來寬慰他，這令里瑞吉頗有些詫異。
他看見教授只是撿起方才被扔到一邊的那本《預言無法預見的事：使你免受打擊》，像是開始又閱讀一般，用書頁擋住自己的眼睛。
瑞吉只得抱走羊皮紙,坐到桌子另一邊去了，過了一會兒，辦公室里響起一陣羽毛筆尖摩擦紙頁的沙沙聲。
而書本的背後，
迪爾伯恩心底泛起一陣酸楚。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想，“這孩子一定很渴望能得到家人的關愛。”
也許是同樣擁有一個不幸福的家庭的緣故，他對這瑞吉格外有好感。
顯然，瑞吉這一招苦肉計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沒有效果，只是迪爾伯恩教授是一個不善言辭，去安慰別人的人。
非不像此刻表面的那般冷漠，迪爾伯恩的內心已經出現了一絲憐憫，甚至同情。
然而身為調查員，感情用事是最受忌諱的行為。
即使瑞吉純白如紙——顯然不是，也必須經問詢后才能判斷。
這不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其他的學生一一他再也不想見到有誰因對旁人的信任和盲從，走上那條看似輝煌的不歸之路。
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或者像現在的那位一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瑞吉非常有好感，得了吧，看在梅林的份上,誰會討厭這個孩子呢。
但想到鄧布利多的叮囑......
想到這裏，他將書本壓低，從上面望去。
瑞吉依然低垂着頭,批改得很是認真，時不時還會停下來思索一番，然後飛快地寫上幾個字。
“他的確是個好苗子。”迪爾伯恩心想。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容易被人盯上，捲入到一些本不該捲入的事情里......
他本不願懷疑一個這樣勤勉聰慧的學生，然而，他是否真的像他一直以來表現得這樣對所有同學友好呢？要知道，那位當初也是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
他將書頁回翻，目光落在扉頁的一行小字上。
那裏寫着一句簡短的祝福語，以及一個令他在意的名字。
艾米莉·沃爾夫......那個看起來總是從容不迫，溫文爾雅的拉文克勞。
迪爾伯恩閑暇時曾看過這裏所有學生的成績單一一平心而論，她很出色，儘管不像瑞吉那樣傑出，卻也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他原本沒在這姑娘身上花太多心思，畢竟，一個小女巫——頂多是一個聰明的小女巫，並且他的爺爺還跟鄧布利多認識，他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聰明姑娘會主動給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然而那天夜裏一連串離奇的事故，卻彷彿在迪爾伯腦海里敲響了一記警鐘。回想起來，那天夜裏，他似乎一直在被人牽着鼻子走..…
每當自己想要離開禮堂時，就會被各式各樣的麻煩纏上，這實在可疑。
於是，他暫時擱置了對瑞吉的私下調查。
直覺告訴他瑞吉不是一個簡單的學生.......然而尋找真相的過程並不比抽絲剝繭更容易。
另一方面，自入學伊始，瑞吉似乎就表現得非常——與眾不同。
卡羅家族、沃夫林家族、普林斯家族、塞爾溫家族、多洛霍夫家族.......甚至還有一些在他調查名單上的某些家族.......這到底是純血小巫師之間的正常交際，還是有不為人知的利益關係？
在沒有掌握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對一個未成年人使用攝神取念或是吐真劑是不被允許的，何況迪爾伯恩也不願意這麼做。
但他並不打算放棄，這也是他今天叫瑞吉來的唯一目的。
縱然這位天才讓人琢磨不必頭，瑞吉也只是一個青少年，做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調查官，總能在言語之間抓住一些漏洞。
“誰會去想到他刻意接近一個學生呢？”迪爾伯恩問自己。
在進入霍格沃茨以前，瑞吉都是跟純血生活在一起。
比起他那些麻瓜家庭出身的朋友們，例如格蘭芬多的莉莉·伊萬斯和媚娃混血古娜，又或是與他天天生活在一起的安東尼·多洛霍夫，迪爾伯恩更願意相信自己親身做出的判斷。
窗外傳來一聲尖利的哨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迪爾伯恩這才發現窗外已是暮色蒼茫，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時鐘。
“梅林的鬍子一一已經這麼晚了么？”他故意誇張地拉長了語調，“瑞吉，你批改的怎麼樣了？還剩下多少？”
“還有七頁就批完了，先生。”瑞吉道。
“是么，那你都拿過來吧，最後這幾張我自己留着看。”迪爾伯恩將手中的書本再次倒扣在桌面上，招呼他近前來。
“你也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喝杯茶什麼的一一或者看看書？”
瑞吉順從地將羊皮紙遞過去。
對方暗示的意味實在太過明顯，於是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封皮。
“先生，您也喜歡占卜術嗎？”他順勢問道。
“我沒那個天分，只是隨便看看......普威特教授在這裏留了不少好書。”迪爾伯恩漫不經心地翻了翻羊皮紙，看得出來，瑞吉基本上是按照他的要求寫下了評語。
“不過，你剛才為什麼說‘也？”他敏銳地問，“還有誰對占卜術感興趣嗎？”
“噢，不是的，先生。”瑞吉說，“只是，我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那兒也見過這本書，《預言無法預見的事：使你免受打擊》。我一直覺得這名字有點拗口。沒記錯的話，這是他去年收到的一份聖誕禮物，當時包裹寄來的時候，我正巧就在旁邊。”
“是嗎？”迪爾伯拉過一張椅子，請他坐下來。“是誰送給他的呢？”
“是穆爾塞伯，先生。”
他說著，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微微一笑。
迪爾伯恩沒有錯過他這一點細微的表情。“怎麼了？”
“沒什麼，先生。”瑞吉答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說來聽聽吧。”
“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先生。”瑞吉堅持道，“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請您不要在意。”
“你要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迪爾伯恩支起下巴，“我想這件事是和穆爾塞伯有關，對嗎？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有些話你不方便說出來？”
他身體忍不住微微前傾，緊緊盯着瑞吉的眼睛。
“告訴我吧，瑞吉。你瞧，我可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老古板。我保證我們今天的對話不會走出這個房間。”
他故作俏皮地眨眨眼，“這可是兩個男人之間的約定。”
約定？
我只是個孩子，還算不上男人。
瑞吉頗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當自己是什麼？無知孩童么？
畢竟，只有傻瓜和小鬼才會相信約定這種騙人的把戲。
然而，他還是決定配合對方演下去。
“迪爾伯恩教授，我......我不知道是否合適......”
有戲！
“相信我，瑞吉，我們是朋友。”
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瑞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您保證不說給別人聽嗎？”他故作凝重地問。
“這是自然。”
於是他低頭，裝作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教授，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覺得背着穆爾塞伯說他這些有點不妥。但既然您保證了不會告訴別人，我想我可以相信您。”
迪爾伯恩教授的身體又湊近了一些。
“其實——去年聖誕節時，穆爾塞伯學長送給每位教授的禮物都是這本書。”
瑞吉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勉強接受自己還是說出了這件事情。
“先生，您看...這實在有些不妥，但我猜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她家沒有過聖誕節的習俗，因此沒有足夠時間來準備。只是，我想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其他教授知道，尤其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一一畢竟，人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那個。”
迪爾伯恩一愣，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本也沒指望一開始就能打聽到什麼重要的情報，但這种放松的狀態有助於拉進他與學生的距離。
“真是隨便的聖誕禮物啊，是不是？”他笑着親昵地拍拍瑞吉的肩膀，“你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瑞吉，你說得對，沒人不希望自己是特別的那個人一一對了，那你呢？去年聖誕節，他送給你的禮物也是這本書嗎？”
“不是的，先生。”男孩很坦然地道，“穆爾塞伯學長沒有給我準備聖誕禮物，我想他可能是忙忘了。”
“哦？我還以為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我們的確是......朋友。”瑞吉表情帶着明顯的失落，“不過，好在他給學院裏其他朋友送的也是那本書，我想，某種意義上來說，沒有受到禮物這也算一種特別吧？”
他的回答機智又風趣，巧妙地替自己的朋友解了圍，倒是比迪爾伯恩先前預想中更為洒脫。
這也令迪爾伯恩更欣賞他了。
“那麼你去年有為他準備過什麼禮物嗎？”他問。
瑞吉很不好意思笑了。“有的，先生。”
眼睛朝左邊看去，像是在回憶，“我記得我送了一個巫師棋盤......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本以為穆爾塞伯學長會喜歡——畢竟很久以前他就經常在休息室跟艾弗里還有羅齊爾下棋，不過......也許是我選的不好看，他似乎不怎麼喜歡我的禮物，我想這也許也是他忘記給我回禮的原因。”
“那你今年可得好好準備一番了。”迪爾伯恩將十指交叉，架在胸前，眼中滿是懷念。
“我曾有一個弟弟，每年為他準備禮物的時候就是我最頭疼的時候......不過嘛，作為一個過來人，也許我可以幫你參謀一下一一我建議你從他的生活和愛好下手，比如說，維克托·穆爾塞伯平時喜歡做什麼？最愛去的地方是哪裏？”
瑞吉微微偏頭，露出彬彬有禮的微笑。
至此他終於可以確定，迪爾伯恩教授今天叫自己來地目的。
並非他哪裏出差錯，而是牽扯到一些站隊問題，眼下自己把穆爾塞伯拋了出來，成功暫時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真是一樁麻煩......”他陰惻惻側地想。
但如果去盯着穆爾塞伯的話.......這完全是他自找的。
因為這學期不少刻意推動的愚蠢行為和暴力事件，他將迪爾伯恩教授的注意力引到了斯萊特林身上。
甚至就連自己都不得不再一次被鳳凰社的人盯上。
面對這樣的局面——被人警惕懷疑，這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麻煩必須儘快了結。
“穆爾塞伯學長的話——我想想，他喜歡下棋，還有鑽研一些魔咒。”
“倒是不錯的愛好......”維恩道，“然而送書太普通，他還有別的什麼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