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挖墳開棺(上)
過了好一陣外公才將我鬆開,我貪婪地呼吸着面前新鮮的空氣。
彷彿是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外公幹笑兩聲,說道,“小子,剩下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現在可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先隨我一起將你阿媽的遺體安葬了。”
聽外公這麼說,我挪動步子向著阿媽的遺體走去,看了一眼蓋在上面的白布,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將阿媽的屍體扛在了肩上,問道,“外公,咱們要把阿媽的遺體安葬在哪裏?”
外公沉吟片刻,說道,“還是與你阿爸合葬在一起吧,畢竟你阿媽生前沒能與你阿爸共白頭,只能死後長相廝守了。”
我扛着阿媽的遺體跟在外公的身後走出了大門,看了一眼殘破的大門,我咽了口吐沫,很難想像昨天大門外發生了什麼。
沒走幾步,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群人,領頭的那人正是村長,村長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外公,我正好奇村長來幹什麼,他大手一揮,身後的一群人就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村長向前邁了一步,朝外公拱了拱手,說道,“道長,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祖宗留下的規矩不能亂,重陽阿媽的遺體是不能進祖墳的,還請道長見諒!”
聽完村長的話,外公臉一沉,問道“哦?敢問村長,貴村是何規何矩,竟不能讓一個嫁到你們村裏的女子進入祖墳?”
聽出外公語氣里的不耐煩,村長趕忙解釋道,“重陽的阿媽是橫死之人,不吉利,如果讓她進祖墳,會破壞祖墳的安寧,後世會出現相同的人,相同的命運”,外公冷哼一聲,看向村長說道“你剛剛稱呼我什麼?”
看着一臉慍怒的外公,原本還氣勢十足的村長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完完全全被我外公的氣勢震懾住了,村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自然是懂得修道之人的可怕之處,說是於無形之中殺人也不為過,顫聲說道,“道長,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您就別難為我了。”
外公輕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我是道長,又何必在我面前說橫死一說,是你懂還是我懂!”外公語氣凌厲,看向眾人說道,“重陽的娘已經沒有了魂魄,現在的身體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何來不祥?”
外公一聲喝問讓原本還在七嘴八舌議論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村長見勢不妙,趕忙為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訕笑道,“是我目光短淺,竟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隨後朝着身後擺了擺手,眾人看平日裏氣焰囂張的村長都被道長收拾的沒了脾氣,也只好朝着兩邊散開,給我和外公讓出一條路來,我跟在外公的身後,在眾人的注視下背着阿媽的遺體朝着祖墳的方向走去。
其實這也怪不得村長,前些年,村裡就來過一個木匠,自稱是魯班法的傳人,給我們村裡修葺祠堂,原本價格什麼的都談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招待不周得罪了他,木匠從修葺開始到結束,一直都板著臉,最後連修葺的錢也沒要,天沒亮就出了村。
村長剛開始還高興白得了便宜,但是打那以後村裡就怪事不斷,但凡經過祠堂准出點事,不是平地摔斷腿,就是摔斷胳膊,後來村裡人實在是遭不住了,請了一位高人給幫忙,高人也是本領高強,一眼就瞧出了蹊蹺,讓村裡人換下了祠堂的房梁,這才徹底根除了禍患。那木匠的手段也簡單,只是在房梁木里放了一個死老鼠就把村裡折騰的雞犬不寧,打那以後村裡人對於修道之人就是敬而遠之,這才讓村長在我外公面前這麼唯唯諾諾。
我扛着阿媽的遺體在外公身後走了約摸有五分鐘,外公卻突然停了下來,我還在低着頭向前走,一個踉蹌,外公就被我撞倒在地,隨之而來的就是外公的痛呼,“好你個小子,昨天剛撞倒我,今天又撞,我這一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聽到外公的抱怨,我才反應過來,趕緊將外公從地上攙了起來,“外公,您那天捉鬼的時候,身體不是很硬朗嘛,現在怎麼這麼虛弱?”
這麼一問,外公一臉不悅,給了我一個腦瓜崩,“你個臭小子懂什麼,我做法捉鬼的時候將天地之間的靈氣引入體內,自然身體硬朗,現在又不需要做法驅鬼,自然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更何況你外公我這上了歲數的身體……”,外公話說一半,卻戛然而止,看着他摔倒的地方,臉上寫滿了震驚。
看外公這幅模樣,我一下慌了神,攙扶着外公的手使勁搖晃起來,“外公,您沒事吧,您可別嚇我啊”,外公彷彿是感受不到身體上傳來的搖晃感,指着面前的墳說道,“快,重陽快找東西把這個墳挖開!”
“啊?外公您沒開玩笑吧,挖墳掘墓這可是有損陰德的事情,會被全村人唾罵的,而且會被逐出村子”,外公卻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沒事,挖吧,我看過了,不過一座空墳罷了”,聽外公說是一座空墳,我才放心下來,將阿媽的遺體放在一邊,抬腳便往村裡跑去,沒兩分鐘我就扛着鐵鍬出現在外公身邊,看了一眼墳前的墓碑,上面寫着,“皇天后土,家妻沈艷之墓”,即將落下的鐵鍬卻僵在了半空。
我一臉為難的看向外公,說道“外公,咱能換座墳挖嗎?這墳可是村長家的,得罪了他,我們恐怕都難活着走出村子”,看我遲遲不肯下鏟,外公從我手裏奪過鐵鍬挖了起來。
現在才早上八點,有不少路過的村民注意到我們,看到我們竟然在挖墳掘墓,紛紛駐足觀看,村裡人誰不知道這片是村長家的祖墳,都在等着看熱鬧,人群里有幾個着急忙慌向村裡跑去,看樣子應該是去給村長家送信兒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外公這還沒挖幾下,村長就帶着一大批人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有手持菜刀的,有拿着農具的,也有拿着鍋碗瓢盆的,五花八門。
來人我都認識,要麼是村長的直系血親,要麼是旁系親屬,祖墳被挖這些人能不生氣嗎?這簡直就是在侮辱村長一大家子,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恐怕村長一家人在村裡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見對面人多勢眾,外公直接將鐵鍬扔給了我,頭也沒回道,“臭小子,對面人太多,你一個年輕人應付不過來,你繼續挖,他們交給你外公”,我彷彿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瞪大眼睛看向外公,“外公,您沒開玩笑吧,就對面這架勢我估計咱爺倆這都不夠他們收拾的,我一個年輕人不行,更別提您都一大把歲數了,我現在背您跑還來得及”,外公冷哼一聲,“跑什麼跑,你且寬心挖便是,這些個蝦兵蟹將我都收拾不了,我還怎麼好意思在修道界混。”
說話間,村長一群人就來到了近前,看我手裏動作沒停,村長勃然大怒,“他娘的,好你個牛鼻子老道,先前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讓重陽的娘入祖墳,你卻得寸進尺,挖我們李家的祖墳,真以為爺爺不敢動你?”
“給我上,今天要以他們兩個人的血祭奠我李家的列祖列宗!”
村長大手一揮,本就怒火中燒的李家人在得到村長的命令后如同發了瘋似的沖了上來,看着他們手中揮舞的菜刀鋤頭,我下意識的閉上眼,不想看到外公慘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