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敲門
看了一眼盤坐在地上的青衣老道,從進屋到現在,快一個時辰,老者都沒有睜眼,一直在盤膝打坐,我終於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老神仙,我今天經歷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我已經分不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明明上午我還和村裏的張小胖一起下河洗澡,下午阿媽卻告訴我張小胖一個月前就死了,還有我在河邊昏迷的那段時間,明明記得我傍晚的時候就從河邊逃了出來,醒來的時候阿媽卻告訴我是魂丟了,還有我碰到的那兩個詭異老頭,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者,期待着他能給我解答心中的疑惑,但是等了半天老者都沒有任何反應,正當我要放棄的時候,老者卻嘴唇微動,“無量天尊,老道我說過,過了今晚我自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你,切莫心浮氣躁,讓鬼怪有了可乘之機。”
聽老者這麼說,我也只好作罷,學着老者的樣子盤腿坐在他身邊,看着蓋着母親遺體的白布,往日和母親生活的一幕幕就像電影一般在腦海里不停浮現。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陣突如其來敲門聲將我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聽着院子裏傳來的狗叫聲,我朝門外看了一眼,月亮已經到了的正南位置,月光正好撒進屋內,估計得有十一、二點的樣子。
我轉過頭來,剛想要問老者有沒有聽見敲門聲,到嘴的話卻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原本老者盤坐的地方竟然空無一人,我騰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使勁揉了揉眼睛,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老者的身影,我家屋子就那麼大,根本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
再三確認,老者的確是不見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屋子裏現在還停放着一具屍體,雖然說是阿媽的遺體,但是她白天那恐怖猙獰的表情和詭異的行為還都歷歷在目,我怎麼可能不害怕。
看着蓋着阿媽的白布,我生怕阿媽從床上坐起來,我挪動着腳步朝屋門靠去,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就在我考慮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敲門聲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這次的聲音明顯比上次更加急促,院子裏的狗叫聲也變得更加兇猛,我顫抖着沖院子裏喊道,“誰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敲什麼門”。
喊完這一嗓子,本以為敲門聲會停下來,卻沒想到大門外傳來了呼喚我名字的聲音,“後生,後生,快來給我開門”,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像是青衣老道士的,我又壯着膽子問了一句,“您您是老神仙嗎?”
老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我,就是老神仙,王重陽快來給我把門打開”,聽到這個回答,我立刻變得警覺起來,雖然老者跟我只說了沒幾句話,但是老者從沒有以老神仙自居,一直都稱呼自己為老道,而且我並沒有告訴老者我的名字,我敢肯定門外之人不是青衣老道士,怒聲罵道,“放你娘的屁,別跟小爺裝,就你還裝老神仙,你爺爺我又不是嚇大的,別在這裏裝神弄鬼,趕緊滾!”
村子裏流傳着一個說法,就是鬼也怕惡人,當你大聲罵人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帶入氣憤情緒,怒氣值上來的時候,陽氣也會越來越高,此時就會讓邪祟退避三舍,當然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是老者不在,我又不會處理這等棘手的問題,只好用村裏的老辦法。
一句話罵完,門外的敲門聲戛然而止,院子裏的狗叫聲還在繼續,聽動靜,狗應該在西牆靠近廁所的位置,心想難不成是老者回來了,我站在屋檐下沖院子看了一眼,身影在屋裏燈光的映襯下,被無限拉長,一直延伸到大門那裏,院子裏漆黑一片,我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廁所那邊的情況,奈何夜色太濃,我家又沒有手電筒,只好作罷。
回頭看了一眼昏暗的燈泡,又看了一眼漆黑的院子,我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決定在屋裏將就一夜,人總是有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我寧願跟我媽的遺體過一夜,也不願意出去面對那些未知的東西。
剛要轉身回屋,就聽院子裏的狗叫聲迅速朝我靠近,很快,那隻村裡找來的黑狗就出現在了燈光下,看着它散發著幽光的眼睛,我感到了一絲不安。
我放慢動作慢慢朝屋內退去,生怕激怒了這隻狗,但它就好像認定我一般,朝着我狂吠不止,好像是察覺到了我在往屋內挪動腳步,朝着我飛撲而來。
看着飛奔來的瘋狗,我媽呀一聲拔腿就跑,進了屋才發現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只好爬上了吃飯的桌子。看着衝進來的黑狗,它不停地朝我呲牙,但又不敢上前,彷彿在忌憚什麼東西,“滴答”,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脖頸上,我下意識地用手抹去,黏糊糊的,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一股河底腐爛淤泥的味道。
我抬頭看去,一顆濕漉漉的人頭正懸挂在我的上方,夾雜着水草的頭髮將臉擋得嚴嚴實實,我一聲慘叫“鬼啊”,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也顧不得還在地上虎視眈眈的惡狗,拔腿就往院子裏沖,剛出屋子,就感覺身體一頓,面前傳來了一句抱怨,“哎呦,我這一把老骨頭,你小子是怕我活得長啊!”
藉著屋裏傳來的微弱燈光,我才看清躺在地上的竟是青衣老道,我大喜過望,趕忙將他從地上攙起,“可算找到您老了,我都快要被嚇死了,屋裏憑空多了一顆濕漉漉的人頭,您快想想辦法”,“什麼!”老者一聲驚呼,旋即問道,“你是不是亂動院子裏的什麼東西了?”聽出老者言語中的質問之意,我趕忙解釋道,“沒有,我連屋子都沒有出,就是剛才有人在敲門,聲音挺奇怪的,每四下停頓一次,然後還冒充您喊我的名字,我給他罵跑了。”
聽我這麼說,老者氣的吹鬍子瞪眼,“我不是交代你了,切莫心浮氣躁,你就是不聽,罷了罷了”,老者無奈的擺手道,“家門不幸,這一切都是命啊”,“什麼家門不幸,難到我跟您有血緣關係?”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老者從背後抽出一把桃木劍,緊接着從芥子袋裏掏出一沓黃符交到了我的手中,“門窗都要用符紙封嚴,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說罷老者手指掐訣,大步踏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