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九章 戰場如棋局
政和八年，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剛過。
太師蔡京便迫不及待地上躥下跳，鼓動宋徽宗下旨江南軍隊全面出擊，剿滅叛逆，揚我大宋國威。趙佶那能不同意嗎？派出天使到前線戰場督戰。
正月下旬，王稟，趙譚，曹德各率十餘萬大軍分三路討伐江南。數十萬的農夫運送糧草抵達前線。一架架投石車，床子弩等攻城器械送到各戰場。
宋朝這個戰爭機器運轉起來，可了不得。
吳國軍隊多數由宗教分子組成，信仰堅定，戰力不容小覷。雙方圍繞着金陵城及其周邊區域展開角逐。上演一場場野外遭遇戰和血腥的攻城戰。
一方皇上有令，聖旨抵達，要拚命，或為了名利。
另一方是為了政權，也為了活着，放手一搏而拚命。
雙方互不相讓，只能在戰場廝殺。
宋軍將士碰上堅不可摧的城池，面對敵軍準備充足的防禦。紅着眼咬着牙，跟隨隊伍喊殺，抱着自己或許不會死的想法，一次次與江南軍搏殺。
吳國軍隊號召教里百姓協助，各類物資，器械準備充足。對宋軍攻城給予迎頭痛擊，滾木炮石，箭矢金汁等猶如雨點，給宋軍造成巨大的傷亡。
又有寶光如來鄧元覺，兵部尚書王寅等猛將帶隊，在野外不期而遇，鬥智斗勇，與宋軍展開最激烈的廝殺。以血與火，來譜寫屬於江南男兒的勇猛。
奈何，吳國佔據地盤少，經營時間又短，底蘊不足。在這場大碰撞之中，最初不落下風甚至更勝一籌。可隨着時間推移，無法擊敗或者擊潰宋軍。
銳氣被抵擋后，開始走下坡路！
自這一刻，江南戰場如絞肉機般吞噬雙方將士的生命。
也自這一刻，吳國拼不起消耗，江南方臘的冬季來臨。
而在淮西戰場，卻是朝廷大軍的冬季到了。歷史上的抗金名將吳玠率領大軍，猛攻固守地盤的王慶軍。可是從十月底開始，無論使用何種計策，對方不上當，反而將計就計，又或是多次強攻卻遭遇迎頭痛擊，最前沿的防禦陣地沒有絲毫破綻。
接連一個多月，竟沒有絲毫進展。
首先是對方的士卒運動迅速，令行禁止，一股軍人獨有的氣息非常明顯，大多數軍卒驍勇善戰。
其次對方關隘，城池等防禦工事非常堅固，竟還有投石車和床子弩等攻城利器，用來守城，威力難以想像。關鍵是數量多，射程遠，勝過朝廷軍隊。
就連那些弓箭射程都超過，己方軍隊沒少吃這個虧。
這種古怪的現象讓吳玠百思不得其解，甚至驚駭！最後就是這伙叛賊糧食，物資充足，彷彿無窮無盡。各種守城器械甚多，一路傷亡慘重就是證明。
吳玠越發覺得這不是強人，一種不好的預感揮之不去。事情發展的確如他所想，臨近年關，接連征戰幾個月將士勞累，又逢冬季來臨，便主動止戈。
可惜，“王慶軍”卻不給宋軍這個機會！
午夜時分，各處隘口，城關內大軍主動殺出城。打了宋軍一個措手不及使對方損失慘重。最嚴重的一路，上萬前軍差點崩潰，等到全軍進入戰鬥狀態，對方卻迅速消失在黑夜中或是撤回城關。
宋軍無從追擊，只能罵罵咧咧一陣，再解除武裝休息的時候，對方又會再次殺出，燒殺劫掠放火。殺了一批人等到大軍反應過來，又如陣風消失。
時間不定，有時候深夜，有時候凌晨。
數量不定，有時一隊人，有時卻是大群。
襲擊次數不定，有時一夜好幾次，甚至過年都來。有時候伴隨喊殺，宋軍全體備戰，卻無人來。只有無窮無盡的黑夜和凜冽的朔風以及拔涼的心。
各處關隘，城關守軍就像幽靈一般，來去如風。
循環往複，煩不勝煩，也令人心寒！
吳玠如何看不出敵軍仗着馬兒優良，熟悉地形，實施騷擾戰術，也佩服對方統帥調動軍隊如此嫻熟，對戰機把握到位，更震驚這個消息的傳遞。
敵軍終於是有大動作了，吳玠的一顆心沉到谷底！卻渾然不覺，一支十萬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地來了。
打仗靠的是頭腦，不是靠蠻力去干！
晁蓋總是這樣教導麾下將領，上兵伐謀，方可戰無不勝。
又是一個陽春三月，氣溫回暖，柳樹最先垂下絲絛，桃花隨後朵朵綻放，綠色片片侵染枯草地。辛勤忙碌的農夫望着淅淅瀝瀝的春雨，露出微笑……
春天來了，代表着生機，代表着希望。
可這又是屬於誰的春天，誰的希望，無人敢直言。
江南戰場上，吳國頹勢盡顯，要不行了。朝廷官員馬屁如潮湧，叫囂唱衰江南，多加了一個偽字。
朝廷軍隊士氣如虹，分三路討伐叛逆，仗着攻城利器，猶如秋風掃落葉般。二月上旬，便將對方掃出江北。江南軍隊以樞密呂師囊和十二個統制官守住江岸。重兵駐守江對岸的潤州抵禦宋軍。
要攻打方臘，應先攻取潤州！
王稟，趙譚率軍從正面渡江強攻。曹德則是率精兵從上游繞路悄悄度過江水，試圖截斷糧道和援軍，奈何被吳國軍隊察覺，孤軍深入遭遇江南重兵。
王稟，趙譚率軍強行渡江，先後嘗試幾次，為了搶灘鮮血染紅江面。付出兩萬多人和數百條船隻的代價，終於成功登陸，向潤州城發動猛烈進攻。
不惜一切代價，又仗着攻城利器，再加上曹德大軍雖然面臨吳軍的圍剿，但卻成功地阻止援軍增援。
三月份，潤州城岌岌可危。
這也是朝堂上奸臣們唱衰方臘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就是江南糧草不足，戰爭局勢越發明朗。
西夏邊境，西夏大軍喊着天命所歸的口號，瘋狂衝擊的最虛弱階段的西軍防線，試圖把敵人驅趕出西夏國土。即便朝廷十節度使，邊境駐軍抽調來增援，處在兵力的劣勢下，雙方陷入焦灼狀態。
至今，時常爆發慘烈的大戰，雙方將士多有傷亡。宋朝憑着武器裝備的優勢，已經明顯佔據上風。
淮西戰場，吳玠率軍攻打王慶不成，反而被騷擾戰術搞得損失慘重，大軍已不足十五萬。士氣低落，不得不撤軍二十里，在攻佔的城裏苦思對策。
朝廷派遣了一支援軍！從河東戰場上下來的宋江隊伍。一萬八千餘人，大戰過後剩下的不多五千。二十多個頭領也只剩下了十來個，除了清風山老人外，只剩下各山寨的大當家，余者全部陣亡。
若非四處剿滅田虎殘餘力量，收編補充至萬人規模。朝廷可能還真沒有想起來這伙詔安的強人。象徵性的給了個官職，便調令前去支援淮西戰場。
受朝廷招安，用一萬多人的代價。
宋江換來一個義勇兵馬都監的職位，其他頭領皆是勇烈團練使。連個州城都沒有，一看就是臨時增設。若非各伙強人損失慘重，恐怕早就散夥了。
宋江卻興高采烈，率領大軍前去支援！
因為他手下有一員大將，或許是臭味相投，雙槍將董平又來了。在河東戰場上董平隊伍被打光了，自己也身受重傷倒在野外，是宋江無意間救下來。也不知道怎麼地，兩人勾搭在一起，親密無間。
“哼，你這坨臭狗屎又來攪和，只能怪你往漁網裏鑽。”晁蓋看到手中的情報，嘆氣一聲，丟掉了。
裝模作樣這麼久，多被外人唱衰，是應該震驚世人。
濟州晁蓋，從來沒有被朝廷忘記過。
去年剿滅田虎剩下來的三萬大軍早就到陳橋驛集合，從各地抽調來的兩萬聯軍也磨磨蹭蹭的來了。
大刀關勝，沒羽箭張清等將領接管軍隊，磨合訓練。
三月中旬，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濟州。
由於有雙鞭呼延灼這個案例在，大軍一路小心翼翼。派出大量斥候偵查，一路行軍速度並不快。
這回倒是安然踏入山東，離濟州越來越近。沿途只看到大片田地忙碌的百姓，野花處處，綠草成蔭，一派祥和。沒有遇到危險，也沒有遇到攔截。
這點就讓人非常疑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四月初，大軍在晁家莊二十裡外停下，安營紮寨。
當關勝，張清等將領看到晁家莊這座巍峨的城池時，不管是誰，都覺得無比震撼，好一座雄城！
只是看到城外百姓挑着蔬菜，挎着裝雞蛋的籃子到城裏去賣。在想起沿途看到這大片農田耕種的農夫。
人人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直到此時，才幡然醒悟，到底是哪裏覺得不對勁。濟州湧來的千萬百姓呢？不是說好的餓殍遍地，人人面黃肌瘦，濟州晁蓋麾下軍隊軍心潰散……
外界傳言的種種，為何一樣都不見？
“晁蓋此賊欺世盜名，擺出仁德之心，被糧草拖累。將軍此去，一定馬到功成，立下大功，老夫一定保住你。”臨行前，蔡京笑呵呵地鼓勵眾人。
現在看來，這老東西就是放屁！
不好，此乃瞞天過海，中計了！關勝熟讀兵法，最先反應過來。想要率軍撤走，卻已經為時已晚。
轟隆隆的馬蹄聲震耳欲聾，越來越降，地面顫動越來越大。就連碎裂的小石子也如沸水般來回蹦跳。
只見大後方一條黑線快速靠近，赫然是黑壓壓的騎兵。如如潮水般湧來，一眼望不到頭，不知多少。
完了，全完了！關勝看着己方還在安營紮寨的萬大軍。等回過神來后驚慌失措，痛苦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