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三持的退讓
到了半晚,豐源縣已經不遠,陳樂山沒有持續趕路,而是就地紮營。
李玉一尋思,便知道緣由,他在篝火前喝着茶,不時四處張望,沒有陳樂山那般功力,也確實不方便。
經過白天的事情,陳樂山對李玉失去了信心,他覺得所謂的縱橫家,是渾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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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態度看起來和神仙家相似,實際就迥然不同。
神仙家以擺脫凡塵為宗旨,一心追求仙道,縱橫家卻是入世。前者是不在意俗世,後者是不在乎,那種以天下人為籌碼的不在乎。
“我儒學有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牧達先生不覺得有道理嗎?”陳樂山說道。
李玉瞧着不遠處的姬素雲和蕭薇薇,那兩人正在嘀嘀咕咕,多半是說著燕雲州的事情吧。
他丟了個樹枝進篝火:“那以燕雲公的看法,我是達?還是窮?”
“那得看先生想做什麼,若是求富貴,可不是達么?”
李玉聽了笑笑:“若不求富貴呢?”
陳樂山有些頭大:“真的要如此么?”
李玉如果還是依照縱橫家的理念,玩弄天下,終究會成為陳樂山的對手。
這實在不是陳樂山的期望,他甚至在這一刻,有了一點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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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沒有做聲,而陳樂山也壓制住這一絲念頭。
李玉這才說:“山主到底要做什麼?”
他不再稱呼燕雲公,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陳樂山不知道能說多少,自己本不是這裏的人,走到這一步,實在不想看到天下大亂,但也沒有真的想去統治這個天下。
李玉一直攛掇蕭敬然,有隻是想有一番作為嗎?
“我聽說觀棋者,忍不住會下場指導,但卻少有親自對局的。”陳樂山避開李玉的問題。
李玉尋思了一會,居然點點頭:“此為觀棋之樂。”
唯恐天下不亂?
李玉又說:“若是下棋人手段太強,觀棋自然不語,山主何嘗知道天下有哪些觀棋人?可謂絡繹不絕。”
“牧達所言,極是!”一個大和尚從營地外走來,親衛們都視如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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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山並不意外,他對着坐下的大和尚說:
“三持大師修得好佛法,但是這蠱惑心智,可不是佛門正法。”
三持和尚,再不是從前那般面無表情,相反面色極其溫和:
“山主果然博學,當日受了山主的教誨,才有小僧今日,在此謝過。”
他口風轉換,變得有些淡漠:“人心蒙塵,非輪迴七世,不能開悟,稍加點撥,也在佛法之中。”
陳樂山有些不耐煩:“大和尚,我沒有打機鋒的興趣,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既然修佛法,當有一顆慈悲佛心,一旦為天下亂,屍橫遍野,你就忍心嗎?”
李玉饒有興緻地看着兩人,陳樂山的直抒胸臆,讓他看到了蕭敬然年輕時候的樣子。
三持依舊微笑:“若是沒有定山石,任由自行崩塌,貽害之大難以計數,既如此,何以不能加以引導,減少禍端?”
“說得好!”陳樂山拍手:“李長史行軍,捨棄前隊,保住大隊,此乃兵法;大和尚行佛法,捨身飼鷹,也是一個道理。”
他接着冷冷地說:“只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決定用誰喂鷹?靠蠱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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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持不以為然:“眾生皆苦,何來分別呢?不過是命數罷了。”
“那麼我等修習武功心智,難道就是聽從命數?又何必修習呢?沒有你大和尚,天下未必就亂。”陳樂山的言辭開始嚴厲起來。
三持沉默一刻,才說:“總會有人出頭,或許更加不堪,如此有序,何不可?”
陳樂山閉眼,吸了口氣:“一旦得凳大位,就自己以為可以決人生死,以天下為名,諸事可行!好氣度,好擔當!”
李玉和三持均漠然以對。
天下人再多,總有個牽頭的,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這不是應有之意嗎?
陳樂山的見解,聽起來很有道理,甚是公平,但在他們看來,其實很可笑,很天真。
陳樂山站起身,一手拉住一個,李玉和三持神情嚴肅,難道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這又何嘗不是隨意決人生死?
恍惚之間,陳樂山念力貫入,三人的氣息連成一體,李玉和三持頓時眼前開闊,目力由近及遠,無限衍生。
片刻之後,陳樂山鬆手,兩人呆站半晌,各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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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持依舊有些恍惚,面上露出緬懷之色:
“阿彌陀佛,我師嘗言,不可再螺絲中做道場,卻原來是這個意思。”
方才,陳樂山借力,讓他們一睹天上的蒼穹弧頂,從上往西來,此界天地,猶如一口枯井,而穹頂之外,就是生機無限。
李玉突然喘息急促,低頭尋思半天,才喃喃說道:
“難怪山主,無意大位。大位?呵呵,大位?什麼大位,不過是井底之蛙。”
他現在才明白,所謂的窮則獨善其身,並不是指的他李玉,而是說陳樂山自己。
在這一隅,天地凋零,自陷牢籠,但凡有能力,豈會困守?
三持罕見地擰眉:“莫非山主已經超越聖境?”
陳樂山瞥了他一眼:“聖境?祝文卓為了一個聖境,都要瘋癲了,不過是孩童嬉鬧罷了。”
李玉若有所失,只覺得幾十年的謀划,都是笑談,渾身都有些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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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持站起身,行了個佛禮:“謝山主,再次教我,貧僧淺薄若斯,猶自不覺,這便去閉門修行。”
第二天,眾人起身出發,轉向只向顧容城方向前進,沒有進入豐源縣。
豐元禪寺即日起寺門關閉,三持禪師傳言閉關,眾多信眾再也未曾見到禪師傳法。
前次,安平公主前來,阻止了三持再開寺廟,這次,陳樂山從豐源縣附近經過之後,豐元禪寺從此緊閉大門。
眾人多有猜測,只是不得其理,而眾多佛家信眾,更是對陳樂山憤憤不平,除魔之聲此起彼伏。
顧容城派出接應隊伍,與陳樂山相對而行,州中郡兵也開始護送陳樂山一行人。
李玉騎着馬,認真地說:“山主,這與其說是保護你和公主殿下,不如說是保護這些亂民暴徒,看來,太子在顧容城已經是穩住了局面的。”
這還是李玉第一次在陳樂山面前,細細分析。
李玉繼續說:“既然如此,可見世家大族是沒有什麼反心,也不欲作亂,以我之見,所謂貪腐,只怕是個冤案。”
陳樂山有些驚奇:“冤案?你是說貪腐官員,是世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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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點頭,很確定地說:“必須是世家之人,這才會讓世家大族有所忌諱,擔心被牽連。如果是朝廷中人,世家大族就不是這個態度,而太子殿下也就難以掌握顧容城。”
西部號稱西顧神州,但是實際只有一座大城---顧容城,其他都是小城鎮,所以都不說西顧神州,而只說顧容城。
這種奇怪的發展格局,把政治經濟都聚集在一個顧容城,整個西部沒有了分庭抗禮的城市,有明顯地擺脫朝廷控制的意圖。
朝廷只能影響顧容城,但是對廣大的西部各個城鎮,無法做到兼顧。
其他地方是皇權不下鄉,在西部,皇權到顧容城,就再也下不去。
論天下皇權最為薄弱的,就是西部。
而西部歷來商賈成群,完全都是逐利之輩,也沒有太大的政治企圖,相反畏懼戰亂,也是各地區中,亂民反賊最少的地方。
“山主,”李玉現在言語開始無所顧忌:“我看,太子只怕多了不該有的心思!”
陳樂山不太了解太子,只是嗯了一聲。
李玉卻感嘆:“皆是井底之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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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李玉還沒有從那天的情景中走出來,也對陳樂山的能力有了更具體的認識。
“這個穹頂,既是護罩,又是囚籠,破與不破,非同小可,不是準備充分,不可亂來,只是一旦民眾大亂,則護罩必定破碎。”
陳樂山直言相告。
李玉聽了,卻不太憂心:“想來,這也不是山主一人所憂慮的。”
蕭薇薇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你們在感嘆什麼?說我聽聽。”
她覺得李玉的態度,似乎有很大轉變,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李玉看了公主一眼,見她眼中天真浪漫,顯然一無所知,勉強笑道:
“臭男人的笑話,你也要聽?”
蕭薇薇啐了一口,縮頭了回去,心下只覺得李玉似乎和陳樂山親近了些,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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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這次回鎮蘭城,李玉就有些變得陌生,再不是以前那個喜歡熱鬧的性子,言語也多有尺度,已經很久沒看到他這麼玩笑。
李玉和陳樂山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議論。
這次去顧容城,陳樂山必定是期望壓制住混亂,只是人心如溝壑難填,也不太容易。
而更重要的是,英明的神武帝,怎麼會坐視太子的胡作非為呢?
李玉決定靜下心來,好好琢磨,只覺得又有一盤棋可以下,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
而陳樂山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他從來不指望壓服、收服李玉這般人物,但是真心不想與他成為對手。
也包括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