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宗師境
昔年清平山上，玄心真人座下有一個少年，名：璇璣子，也算是安平公主的師兄了。他是百餘年來，在十五歲前就領悟，並踏入了劍道綱的天才。
然而天妒英才，在十六歲，璇璣子借狂雷，參悟劍道綱第三層的時候，畢竟因為年少，修心不足，以至於心魔叢生，走火入魔，無法自醒。
而當時，玄心並不在山中，其他道長，都無力喚醒他，眼見一個天才轉眼即逝，無可奈何。
璇璣子有個妹妹，喚作巧娘，在清平山山腳外院，天資欠奉，只學得三招外門引天劍。
巧娘金髮碧眼，粉妝玉砌，天真爛漫，璇璣子極寵這個妹妹。
當巧娘聞訊趕上山，璇璣子已經到了崩潰的最後一刻。
在眾目睽睽之下，巧娘一步不停，直接使出宗門從未出現的驚天一劍，竟然是將引天劍三招合一，天賦一展，居然更勝兄長。
此劍祭出，頓時璇璣子頭頂的雷電巨木倒生，直接轟在巧娘身上，就此香消玉殞，一片也未曾留存世間。
生此巨變，璇璣子方才醒來，片刻之後，默默自削左臂，廢掉了劍道綱，而後自閉山中，再未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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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
陳樂山已經陷入苦戰，他雖然聽到蕭薇薇的對答，心中既感動又絕望，此刻是真的顧不上了。
介質心經他運用起來，總覺得還是生澀，士兵們的體力開始不支，他也明顯感覺得到，而自身武力低微，並沒有辦法去給他們補充太多，心下不禁急躁。
此刻來了一百多生力軍，他精神一震，覺得可能是最後的機會，如果能殺光黑衣人，也許就還有契機吧。
此刻的陳樂山，已經不知不覺陷入痴迷，眼中只有戰鬥，他開始不顧一切地調動真氣，不再理會身體發出的各種警告信號。
而他身邊的軍士，只覺得到的扶助，突然增大，都不由很是欣喜，似乎又恢復了戰力，一切似乎在好轉。
蘭提和黑衣人首領都在觀察陳樂山，見此情形，不驚反喜。
練武之人，切不可忘記均衡尺度，一旦過度，終將被武力所驅使，後果就是發狂，戰場上如此發狂死去的武夫比比皆是。
此刻陳樂山顯然已經要進入發狂狀態，如果他自己發狂而死，豈非秒事？
蘭提再次領軍向前壓陣，黑衣人默默一點點增兵。
高檯子上，蕭薇薇和陳塘一直關注着陳樂山，此時也發現了問題。
陳樂山眼眶口鼻中開始滲出血液。
雖然還只是個少年，但他的人生道路就要走到盡頭了。
今日多半難以倖免，但是所謂戰機，變化莫測，不到最後一刻，誰能說結局一定不可以改變？
陳塘眼見陳樂山今日異象頻出，總覺得或有一線生機，豈能容忍陳樂山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
當下他放開真氣，高聲大喝：“陳樂山！停下！停下！”
場中還有兩個百夫長，也趕緊向陳樂山跑去，只是黑衣人紛紛湧向陳樂山，而後者雙眼失去焦距，對外界毫無反應，功力大增，無一人能夠靠近。
蕭薇薇心中一動，運起鳳羽留香，發出清脆奼喝，氣機湧向陳樂山，不想陳樂山反而實力更增，愈發狂暴。
幾人眼見陳樂山即將爆體，都是惶急無策。
陳塘急得頭上冒汗，看着那個黑衣人頭領，猶在添油加火，恨得牙齒咯咯響。
他拉住正要衝下去的安平公主蕭薇薇，開口叫她的道號：
“青梅道長！今日難免一死，他卻不能死在我的前面！你道門貫氣，玄妙無雙，請助我一臂之力！”
蕭薇薇見他提起鋼刀，遠遠盯着黑衣人，心中一痛，就知道陳塘的意思。
他這是要效仿巧娘，要拿自己的性命喚醒陳樂山，決意重演驚天一劍的故事。
此時生死一線，沒有時間多說，死局已成，無非先後，她嘴唇顫抖，點點頭：
“好！”
陳塘上前一步，如鷂鷹騰躍而起，身後安平公主“吒”一聲，氣運雙腳，原地翻轉，雙腳對着陳塘的腳底，一碰一捺，真力正好轉了一圈，然後由雙腳發出，遞送他出去。
陳塘在空中呼嘯而過，遠遠砸向黑衣人首領，借道門真氣合力，聲勢如雷：
“陳塘前來領教！”
蕭薇薇猶覺不足，全身真氣爆發，危急中超水準發揮，順手將手中長劍，以御劍術脫手遠遠刺向黑衣人首領，一劍聲勢數倍於平日。
那黑衣人首領正在催逼手下，不斷纏繞陳樂山，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突然見陳塘御空而來，氣機節節攀升，一刀劈下來，而安平公主道門御劍術，竟然也遠遠激射而來。
他失了先機，來不及閃避，在馬上直起身形，左手抓住臨近身邊的一騎，以七級巔峰修為，束縛住，甩向飛來長劍，右手長劍反擊陳塘。
陳塘終究只是五級，而且身受毒傷未愈，就算有道門貫氣，聲勢駭人，但是被七級高手全力一擊，功力懸殊，被擊飛鋼刀，如流星墜向山谷中。
而那個黑衣人首領，志在防禦，反而借力后躍卸勁，除了有些驚慌，卻毫髮無傷。
谷中戰鬥的雙方，也因此放緩了戰鬥，黑衣人紛紛退回去，圍在首領身邊。
蘭提也是吃驚，想不到他們還有此等手段，道門玄妙還真不能低估，他皺皺眉頭，悄悄引軍後撤一段，靜觀其變。
陳樂山被驚醒，方才他已經雙目不能視物，只看到身邊白紅氣機交錯，當陳塘飛躍而起，他雖然看到不到，但是卻是在意識混亂中，依然認出他的氣機，然後陳塘被擊飛，身上氣息驟然減弱，幾近於無，頓時將他驚醒。
他縱身一躍，在空中接住陳塘，心神已然恢復。
陳塘在他懷中，口吐鮮血，看到陳樂山眼神恢復清澈，陳塘面上露出笑意。
而陳樂山心中一片冰冷，昨夜落塵道長壓住陳塘的毒傷，說了不可以動武，今日陳塘頻頻出手，最後更是全力以赴，如今經脈碎裂。
陳樂山體察着陳叔體內氣息一點點衰落，束手無策。
他的世界，崩塌了。
安平公主蕭薇薇，唯恐陳樂山被過份刺激，再入狂暴，趕緊跳下高台，向這裏跑來。
卻已經來不及。
陳樂山昂起頭，猶如一匹瀕死的獨狼，發出凄厲的嚎叫，頭髮紛紛飄蕩而起，雙目血紅，身上真氣暴走，身邊的軍士都被推開。
黑衣人首領這時候知道，陳塘剛才是在喚醒陳樂山，但終究還是再次發狂了，陳樂山已經完了。
他領兵緩緩後退。
谷中軍士都望着陳樂山，眼見他就要橫死當場，前功盡棄，紛紛流下淚來。
安平公主蕭薇薇遠遠大喊：“不要啊！樂山，快醒醒！”
陳樂山已經聽不見。
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完全炸碎，眼前氣機縱橫，身邊人的精神氣瘋狂地貫入他身體。
什麼顧忌都沒有了，擺脫了一切束縛的陳樂山，此刻只要力量，不管後果。
在眾人眼中，他已然失去理智，但他自己心中卻是澄清一片。
陳樂山死死拽住蕭薇薇不斷傳來的那一縷奇異真氣，壓制着丹田中欲大量衝出來的真氣，身上氣機步步攀升，渾身脹痛，體表也出現了傷痕。
蕭薇薇瘋狂地將鳳羽留香，遠遠地輸送過來，猶如烈火澆油，她卻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一切的發生都在一瞬間，蕭薇薇甚至還沒有跑到陳樂山身邊。
陳樂山雙目通紅無瞳，輕輕放下陳塘，起身站立，後者面色驚駭，無力地想抓住他。
真氣外泄的陳樂山，一步一步走向黑衣人，身邊阻攔的軍士都被他的真氣推開，各種叫喊猶如另一個世界的呼喚，離他越來越遠。
黑衣人首領皺眉看着他，真氣開始外泄，他就要控制不住了，馬上就要死了，他要幹什麼？
“陳樂山，很好，你自己過來吧，何必再牽連其他人呢？”
他一邊緩緩退後，一邊引軍攔在自己面前，口中誘導着陳樂山。
陳樂山看不見他，只看到眼前一片紅色氣機小點，一個小點顏色更深，他向著這個紅點走去，口中說著話，出乎意料地非常平靜：
“你身後的大人，是要我死？還是要我活？”
他平靜的言語，與他狂暴的外在，形成強烈的反差，場中兩方都愣住了，安平公主甚至停下腳步，狐疑不定。
他沒有發狂？
梁玉衡師範終於轉身，皺眉看着遠處的陳樂山，甚是奇怪，有些不敢置信。
蘭提看着陳樂山外泄的氣機如此磅礴，面色大變，悄悄獨自慢慢後退。
黑衣人頭領也是很吃驚，還未答話，又聽到陳樂山說：
“朝中大人一怒，天下血流成河，我一個拿工資的小書生，還真是惹不起啊！”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陳樂山不知不覺，把自己上一世鄉鎮教師的回憶混淆到了這裏，那種總被拖欠工資的鬱悶無力，和眼前被大軍威壓的絕境，混在了一起。
眾人都反應不過來，此時陳樂山自說自話，已經走到黑衣人隊伍前，黑衣人首領在眾軍之後，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朝中大人們，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匹夫之怒呢？”
“匹夫之怒，猶可血濺五步！”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神？”
他說了三句話，說一句，踏出一步，從地面走上天空，又說一句，在空中走一步，說到最後一句，一共走了三步。
一步一登天，三步越過地上黑衣軍士事，來到黑衣人首領的上空。
踏出一步，氣息暴漲一截，三步走完，空中的陳樂山真氣凝實，在體外象霧氣一般環繞，激蕩着他滿頭散發飛舞。
他在空中向下看着黑衣人首領，後者被他氣機鎖定，動彈不得，麵皮顫抖，口中勉力發出聲音：
“大，大，大……”
谷中五級以上的好手，紛紛驚呆了，陳塘突然精神振奮，他顫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山谷：
“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