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人,你不行了

第九十四章 大人,你不行了

畢德勝有些錯愕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喬致庸,看他侃侃而談的模樣,不像是一個商人,倒像是一個玩政治的,聽完整個過程,再結合那吳恆水的敘述,他明白了,土匪窩裏鬧了矛盾,而喬致庸恰逢其會,使出招安這一招,算得上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位吳先生,聽你的口氣,像是一位讀書人,不知道是否有功名”畢德勝對這位滿臉皺紋的男人有些興趣,原因是這人臉上的皺眉極不正常,哪有人的皺眉從額頭到下巴總是一層一層的。

“大人,學生道光二十年十八歲時考取了童生,後來家裏出了事情,就沒有上進”吳恆水拱手答到,聽了這話,一屋子驚訝,算年紀,也不過三十歲的人,怎麼會老成這個樣子。

“學生考中童生那年,就得了這個毛病,臉上的皮膚漸漸皺了起來,到最後縣裏的老爺怕學政誤會他作弊,就不準學生參加府里的考試,學生一怒之下,酒後失言,寫了一首詩文,被人污成反詩,怕連累家人,就進了山,當時的遂溪縣令顧念師生名分,就報了個暴斃,從此世上再沒有我這個人了”。

畢德勝知道這應該是衰老症,和白化病一樣都屬於人體基因變異,放在後世沒有什麼稀奇的,放在如今這個信息傳播很緩慢的時代,就顯得稀奇了。

看着兩人有些疲憊,畢德勝也沒有多問,就叫人帶他們下去休息,到了這裏,他們算是安全了,要是茅竹嶺的土匪敢追到這,畢德勝不介意為自己加點政績,喬致庸出了門,過了一會兒又折返回來,畢德勝知道他要問什麼,開口說道:

“喬兄放心,你妹妹已經到了縣衙,除了勞累一些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大癥狀”。

“這我就放心了,幾天沒睡好,又跑了一夜,真是有些乏了,我這就去好好睡一覺”喬致庸聽到妹妹無事,放下心,疲勞感就湧上心頭,告了聲罪,退了出去,還沒到門口,噗通一聲就倒在地上,畢盡忠趕緊扶起來,看了看,苦笑着說道:“喬先生這是睡著了,你聽,鼾聲真夠大”。

畢德勝叫人把他扶下去,又叫人喊來宋河,這伙土匪產生了內亂,等平穩了,一定會改變以往的做法,他現在騰不出手,又是越縣行事,可地方還還是小心戒備,同時加緊探查,如今結了梁子,總要找機會彌補回來。

宋河應命出門,畢德勝又回屋子睡個回籠覺,第二天一早就打馬返回徐聞縣。

一路上,畢德勝總算清楚了喬致庸為何趕着到徐聞,都是這年月聯繫不方便造成的。

電報,畢德勝腦子裏冒出這麼一個名詞。

他依稀記得曾經看過一本科技書,1844年莫爾斯就在美國國會大廈做過演示,隨着按鈕的發shè,消息瞬間傳來幾十公裡外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莫爾斯在國會做實驗的時候,他的電報公司已經運營了好多年,要是有了這個玩意,那麼在做生意和行軍打仗中會有何等效力,自己暫時造不出來,那可以出錢買,他手裏不是有個英國人維克多嗎,正好派上用場。

吳恆水那裏,畢德勝也了解到,這傢伙原來是茅竹嶺山寨的情報頭子兼任軍師,同樣也管理後勤糧草,茅竹嶺為什麼在這雷州半島存在幾十年,一是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而是有完整的消息系統,這樣的人才,畢德勝也喜歡,他手底下缺乏這麼一號人,華林不適合搞這個見不得人的勾當。

回到徐聞縣衙,已是第四天,早前就有護衛回衙門通報,一進城,武子龍就帶着手下人馬歸隊,畢德勝帶着幾人放慢馬速朝衙門開拔。

吳恆水懷裏抱着那個童子,或許從出生就沒下過山,看見這等繁華地,好奇的四處打量,那摸樣,靈動得很,畢德勝只能心底嘆息一聲,他聽吳恆水說過,他爹娘早些年因為官兵進剿,死了,現如今他唯一的親人,那位茅竹嶺的大當家怕也是凶多吉少。

過了幾條街,遠遠的就看見衙門口站着一群人,突然,一個人影朝着自己一行人跑來,畢德勝眼尖,那人正是喬志雲,此刻換上女裝,說不出的靚麗,看着喬志雲越跑越近,畢德勝心口突突的跳。

人到跟前,畢德勝跳下馬,可喬致雲卻和他擦肩而過,撲到喬致庸懷裏:“大哥,你沒事吧”說著就哭了出來。

畢德勝有些尷尬,轉過身看着這對姐妹,兩人說了幾句,喬致雲才抹乾凈淚水,站到哥哥身後,冷冷的說道:“謝謝你”。

“沒關係,喬兄也是為了找我才出的事情,這......”畢德勝話沒說完,喬致雲就拉着喬致庸往前走,畢德勝摸摸鼻子,跟在後頭。

進了衙門,小廝丫鬟們忙和着準備晚飯,縣老爺大過年的不在,他們也不好快活,如今主家回來了,自是熱鬧起來,畢德勝和幾位師爺說了經過,就回房香湯沐浴一番,換上一身清爽衣服到飯廳接待幾位。

當天夜裏,喬致庸大抵彙報了一番銀號的事情,框架已經組建的差不多了,京城裏不單是桂良入了股份,就連六王爺奕都入了股份,除了這兩位大官,還有不少小官,明智剛多加了一條算計,兩廣和閩浙優先,入得銀子少,可架不住人多,估計用不了幾年,他們都能賺不少錢。

畢德勝聽到這裏,這幾位師爺,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明智剛這麼做,現在還不明顯,可用不了幾年,等銀號露出崢嶸的時候,這些入了股的必然會遭人妒忌,到時候這些小官也成長起來了,有了這個關係,免不得抱團取暖,他甚至看到了,一個南黨的形成。

“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弄出這麼大的名堂,已經是大不容易,你先留上幾rì,我已經讓人準備銀票樣本,到時候你看看,中不中意思”畢德勝沉思片刻才開口說道。

“那行,我也留上幾天,過幾rì下面還有人來,到時候在徐聞建個分號,大人你當家的地方,可不能沒有一家銀號吧”喬致庸笑着說道。

“那敢情好,有了這個銀號,我這裏的計劃又能加快幾分”。

喬致庸聽了心裏疑惑,什麼計劃會和銀號扯上關係,不過他也沒問,喬致庸又聊了一路見聞,總體一句話,局勢不容樂觀,大家都有些觀望起來,反正就指着太平軍的北伐,要是能摸到京城,這天下算是真正震動了。

畢德勝知道,這次太平軍的北伐不會成功,不過這太平軍總還有幾年,如今氣勢太盛,臉曾國藩這等人物都還奈何不得,自己這幾千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總歸要把自己的地盤打理好,在徐徐圖之。

聊了一會,畢德勝就想起喬致雲的事情,厚着臉皮問道:“喬兄,不知道令妹有沒有意中人?”他從高升口中得知喬致雲並沒有許了婆家,這在這年月也算難得,只是還不知道有沒有意中人。

喬致庸被畢德勝這個突凸的問題搞懵了,吶吶的說道:“家裏爹娘死的早,原先有長兄,後來長兄也病亡,舍妹的事情也耽誤下來,所以如今並無意中人”。

畢德勝紅着臉,話已經說了出口,沒必要遮攔,再說這年月,找一個向喬致雲這麼放得開的女孩真的很難,何況是一雙天足,更加完美,香荷美中不足的就是裹了一雙小腳,看着就像殘疾。

有的人說女人裹了小腳會讓那地方緊實,讓男人yù仙yù死,畢德勝雖然還沒有試過其他人,可估摸着應該也差不多,再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第一次見到喬致雲,就有一種被電到的感覺,或許這就叫做對上眼了。

“喬兄,你看小弟我配不配的上令妹”畢德勝說完,低下頭,這太唐突了,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這......這......大人儀錶堂堂,又是翰林,舍妹怎麼能高攀得起,再說舍妹雖然年歲大了些,又是天足,可家裏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妹妹,斷不會給人暖床”喬致庸說到後面,有些生氣了。

畢德勝恍然,喬致庸這是誤會了,以為自己要納了喬致雲當小妾,想想也是,自己是官,喬致庸是商,門不當戶不對,現如今這個世道,哪有一個進士出身的官員納商人出身的女子為正妻的道理。

“喬兄,你誤會了,我是想迎娶令妹,做我的正妻”他趕緊解釋,喬致庸聽到這話,連他都不相信“大人,你莫要消遣在下”。

“不是,是真的,就是喜歡令妹,打從第一眼看見令妹就喜歡上了,要是喬兄同意,就找令妹問問,令妹要是同意,我就使人回家裏找長輩商量,找個媒人上門提親”。

“這.....這.....”喬致庸看畢德勝不似說假話,腦子實在轉不過來,今晚談的好好的生意,怎麼又談到了自己妹妹身上,頗有點從外太空談到內子宮的感覺,風馬牛不相及。

喬致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畢德勝屋子裏出來的,看到畢德勝搓着手,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不難看出,自己怕是說了什麼肯定的話,心中酸澀,不過這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他心裏一百個喜歡。

畢德勝的後院之內他來過幾次,和高升在一起的時候也閑話過,知道這位年輕的大人並不是那種自命風流的人物,自己的妹妹嫁過來就是正妻,那是多好的事情,只是想到妹子那dúlì的xìng格,他就頭痛。

第二rì,衙門裏的皂班上門通報了幾樁火jǐng案子,都是煙火所致,好在縣城之中房屋多為新造,設計時就有防火牆設計,只是燒了幾處柴房,並沒有大的損失,皂班裏面有三十二人的防範火班,消防員這個稱呼還沒有,準確的說,要幾十年後才會從rì本傳來。

除了彙報火jǐng,皂班的班頭夏德光又遞了申請裝備的(條)子,徐聞地處南方,本就多雨cháo濕,再加上十多年沒領導,滅火設備老舊不堪,這才也算是福氣在,下次遇到,恐怕會釀成大錯,所以趕緊申請添置一些裝備,另外在城中鄉鎮設立鄉民自保的水龍局。

“雲梯三幅,水袋三十個,水龍抬五座,駑馬三匹”畢德勝念完單子問道:“平rì里就用這東西滅火?”。

“大人,打更的就兼具這項工作,鄉民也大多自保,我等到時,火基本都滅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以防萬一,總需要添置些家私,這水龍抬厲害得很,一次可裝水十挑,兩人抬杆子壓水,可噴shè十多米,有了這個東西,滅火就不是難事”。

畢德勝聽了努努嘴,這也是在南方,北方就很重視這防火了,他重生前逛過故宮,每隔幾步就是一口大缸,那都是防火用的,想了想,還是准了,兩百多兩的裝備,缺不了這麼一點。

處理完這樁事情,畢德勝就把吳恆水叫來,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這人倒是可以重用,不多話,心思也細密,正是當密探頭子具備的,以後不管做什麼,消息是第一位的。

不一會,吳恆水就到了,畢德勝讓了座,就詢問起以後打算,吳恆水只想着跟喬致庸到銀號幫忙,畢德勝也不來虛的,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官繼任至今,徐聞總算太平,這太平光景下,總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齷齪事,可白rì下都看不分明,所以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幫本官巡查地方,彙報jiān邪,另外本官還兼任團練一職,將來戰場之上,總會使用些手段,先生願意祝我否,要是願意,本官可以先撥付一筆經費,先生把原先的弟兄籠絡起來,幫我打探地方情況”。

吳恆水一聽,苦笑一聲,他也是讀書人,當然知道自古不乏這樣的組織,可是首領之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如今,他一個喪家之犬,還有得選擇嗎,再說那些老兄弟,沒了自己,rì子定不會好過,還不如接下手,好歹也有一份餉銀。

“學生願意”吳恆水起身應下,畢德勝滿意,接著說道:“你的這個身份也該見見世面了,我徐聞縣少個典吏,我看你正合適,名字不用改,其他的身份本官會為你安排,以後免不得還要給你個官身,讓你好行事”。

吳恆水一愣,原先的那點不滿煙消雲散,跪在地上說道:“謝大人再造之恩”。

“起來吧,你先休息兩rì,草擬個章程出來就開始運作,一開始不需要多張揚,秘密行事,州里幾位大人家裏都佈置上,重點是同知陳榮基大人府邸,要是能搞清楚他每早上吃的是什麼,每次拉出來的是乾的還是稀的,晚上睡了哪位小妾,堅持了多久,本官重重有賞”。

畢德勝一邊說,一邊有了惡趣味,等到了雷州,見到陳榮基打招呼就說:“陳大人,我那裏到了幾顆老參,昨夜你一二三買單,看來身體不行,拿去補補中氣吧”,陳榮基會是個什麼表情。

吳恆水喘着氣,這不是書上說的錦衣衛嗎,難道大人要我做錦衣衛頭子,想歸想,不歸他骨子裏喜歡,事實上,他是個愛好八卦的老男人。

吳恆水退了出去,張思道又上了門,李宗昌陪着高升在廣州,這案牘的事情就挑在他的頭上,手裏拿着一打厚厚的公文,有催討賦稅的,有明年的任務指標,有驛站報來的單據,有朝廷的邸報,府里先行傳達的通票,正月十六衙參。

簡單的處理完,畢德勝尋思着衙參的內容,估摸着就跟後世開新年打氣會一般,歌頌昨天,展望明天,不過倒是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摸一摸陳榮基的底,要是有機會,他也會敲打一番,要是陳榮基知難而退,他倒是可以不計前嫌。

畢德勝忙着公務,喬致庸卻是忙着家務,今天一早,他就鼓着勇氣和妹子開了口,出乎意料的是,平rì里驕縱和有主見的妹子沒有反對,眼睛裏含着淚水,低聲說道:“大哥,你放心,我會嫁給他的,只要你過得好就行”。

這語氣這神態,分明就是以為畢德勝威脅他,喬致庸心裏一軟“妹子,畢大人並沒有威脅我,大哥也是為你好,畢大人不是納你做妾,而是正妻,你想想看,以後你的rì子多舒服,我看畢大人前程遠大,以後得個誥命也是容易的事情,再說你年歲也不小了,總不能永遠這麼跟在大哥後面吧,女孩子家家總是需要嫁人的,不過這都是大哥的意思,你要是不滿意,咱們不嫁就是”。

喬致雲搖搖頭“大哥,你如今在他底下任事,我要是不嫁,你還能有好rì子過嗎,我知道,這匯通天下是你的理想,看着你這段rì子雖然忙碌,可是笑容卻比平rì里多了許多,妹妹替你高興”。

喬致庸心就像刀子攪動一般“妹子,大哥糊塗,你不嫁就不嫁,妹子你要是嫁人了,大哥還不懊惱死”事情反了過來,喬致雲咬牙要嫁給畢德勝,喬致庸反而讓喬致雲不嫁人,兩兄妹彆扭了半天,都沒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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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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