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惑
“臉上的問號消失了。看來你已經放下了戒備心理。我再跟你說說民科發展為什麼會到今天這局面吧。”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民科是最發達的。氣功熱、特異功能熱、中醫熱等等就是那時候最熱鬧。這時東北出現了一個王洪成的人，號稱可以水變油，就是在水中加入幾滴他自製的溶液，可以替代汽油。這個發明後來送到中科院檢測，好多大科學家都為他背書，國安局甚至特意安排安保人員保護他。最終，他的騙局被戳穿，民科從此也一蹶不振，也成了騙子代名詞。”
“再說一個實例。一個民間偏方擁有者，號稱可以治癌症，而且專治各大醫院不收的晚期癌症患者。知道他用什麼治嘛，砒霜！高於醫書規定用量四十倍的砒霜。正常人服用下去，早就死翹翹了，可硬是給他治好了不少人。他那個村子，最高峰時有幾千患者。這些患者、家屬也不傻，治不好會有那麼多人？後來，在他治療期間死了幾個，被人告了。無證行醫致人死亡，無期徒刑。”
“有證的，致人死亡太正常；無證的，那就是謀殺啊。一些中醫傳人，靠的是口傳心授，你現在讓他去考行醫資格證，有的還要考英語，這需要什麼樣的大腦才會想出這斷子絕孫的招啊？”
陸啟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這兩個例子概括出了民科現狀。騙子是真多，得到認可是真難！”
“耶，第一次遇到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人，來，擊個掌！”
“因為我也是民科啊。”
“我們到了，就是這裏，南國粵菜館，它的燒鵝一級棒。“
李漁指了指右手邊，一個弄堂口轉角處，南國粵菜館的霓虹招牌在閃耀。
兩人進去坐定，陸啟明東張西望，看看沒旁人。才說道：
”看你這身打扮，我還以為請我吃飯是假，讓我做道具是真。“
“切，要找道具也得找個小奶狗，你這形象也太沒殺傷力了。”
陸啟明默然，這女人殺傷力真是強啊。
李漁也不看菜單，隨口點了四菜一湯。
“這家的燒鵝是我吃過最好的，脆而不膩，還有種獨特的香味。五星級酒店、米其林餐廳都做不出它的味道。哦，對了，他家的自釀米酒也特別棒，我開車喝不了，你來一杯。”
陸啟明嘗了兩塊燒鵝，喝了一大口米酒，連連點頭稱是。
“該說說你的事了。501所一般人根本進不去，檢測費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擔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大的神通。”
李漁不顧形象，吃的滿嘴流油，一個人一會就幹掉大半盤，又招呼服務員再來一份。
“一言難盡。“陸啟明從501所找保安碰壁，到人民廣場碰運氣，再被申工帶到金屬壓延公司，又介紹給羅忠明的事敘說了一遍。
“你等等，等等，我都聽糊塗了，我們捋一捋。”
李漁放下筷子，喝了口飲料，用餐巾紙將嘴巴擦乾淨。
“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用假的身份證？”
“昨天開旅館時，身份證拿錯了，就將錯就錯。羅總師開車來接我，就是他一個人，我又不認識他。開車到達的地方不是501所，而是一個私人別墅。我多了個心眼，就報了假名字。”
“你在擔心什麼？”
“假如501所發現了一塊被認為是最新科技的材料，它首先會做什麼？“
李漁思索了下：“先控制人，查這人的底細。”
“沒錯，肯定是查驗我這個人的來龍去脈，做背景調查。當時羅總師拿走身份證，我也以為是通過公安系統對我做個調查，但是他沒有。”
“有道理，501所是國家級材料檢測所，他們要求公安調查下你的身份很正常，這也是正當程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張假身份證正好成了你的防火牆，可以知道羅忠明代表的是個人還是501所。”
“沒錯。如果到公安查系統，我的身份是假的，公安人員肯定會立即出現。”
“羅忠明根本沒準備動用公安資源！他私人覬覦這塊合金板。”李漁給出了和陸啟明一樣的結論。
“好，第二個問題，是怎麼扯到外星科技的？”
“這應該是羅忠明看到我這副形象，先入為主。他首先問的是，我是幹什麼的，在哪兒弄到的這鐵皮。他用了鐵皮這個詞，就是從內心認為是我偶然得來的。一個農民，怎麼懂得合金呢？”
“我既然起了疑心，便不會說實話，只說是撿來的。這個撿來的正好符合他的預期，外星科技！他從結果出來已經有了這個疑惑了。這就回到了民科等於騙子這個偽命題，作為官科的羅忠明根本沒往個人發明這方面想。“
“嗯，你的警惕性還是蠻高的。因為你對羅忠明的不信任，所以，揣測了他的心理，故意把方向往外星人科技上引，同時，也迎合了他這塊合金不是地球科技產物的預期。”
“對，沒錯。”
李漁凝視着陸啟明的眼睛，緩緩的喝了口飲料：
“那讓我們回到事情的本源問題。說實話，我也不相信這合金板是你造出來的，畢竟合金冶鍊需要很多重工序，這是基本的常識。外星科技這個理由似乎更符合邏輯。你怎麼能證明這塊合金是你造出來的？”
“很簡單啊，我可以拿出很多塊這種合金。你總不能認為我拆了一艘飛碟藏在家裏吧？”
“什麼？很多塊？”
“是的，很多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這樣是不是就能證明是我製作的？“
“不對，上午我問你，你說我沒說我能製造合金板，我只是發現了製造合金板材料。”
“那我告訴你，我確實不能製造合金板，但是我能把普通鋼材變成合金板。算了，這件事說起來太複雜，待501所羅忠明這件事弄明白了，我會告訴你的。”
“好吧，你並沒有說服我，但我依然選擇相信你。”
陸啟明的直覺是對的，但，他還是低估了羅忠明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