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羊入虎口？
“這麼說，小染不會受欺負吧？”易雪飄露出擔憂的神色，“是我思慮不周了。”
“有了徒弟也是勞累，還得處處想着她。”易雪飄看了看易輕塵，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旋即明白自己估計是多慮了，“你有安排就好，不過，小染受點挫也沒事，只要別傷着就行。可是，她尚未修行，雖然她不是惹事的性子，但遇上修行的弟子起了衝突，怕是也不會退讓，我們過去看着點吧。”
“我沒有安排。”易輕塵搖了搖頭，“這是你的徒弟，當然需要你來負責。”
見易雪飄着急火燎地起身，易輕塵緩緩道：“剛剛來的時候，看到老二和老三在梨花殿外鬼鬼祟祟的，現在已經沒了身影，他倆多半是跟着你徒弟去了，放心吧，出不了事的。”
“兩位師兄？他們怎麼會在我落雪峰？”易雪飄有些疑惑，旋即有些羞惱，自己本來還一副沉穩的樣子，想到徒弟可能受欺負，氣就再也沉不住了，“你是不是存心來看我笑話的？”
“提醒一下你，不要忘了做師父的責任。雖然此次事小，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思慮周全才能做事沉穩。你本就是古靈精怪，風風火火的性子，在我面前沒必要作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易輕塵緩緩起身，“既然你想去看看，那就一起去吧。”
我還是不想跟你像一點，易雪飄腹誹了一句，並未出聲，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落雪峰，外門弟子居所。
一處遠離居所中心的開闊地帶，一群身着藍衣的弟子正在舞劍，劍影晃晃，劍刃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此處雖有些偏遠，但卻是登上落雪峰頂的必由之路。據說落雪峰峰主不喜他人御劍登頂，所以，想要登頂落雪峰，必須步行。就算如此，也並非任何人都有資格步行上山，必然是宗內位高權重之人方有資格上山面見峰主。所以，弟子們喜歡在此處練劍，其實是存着一些心思的，如果能被上山的大人物看中收作弟子，那可就是一飛衝天。至於被峰主收為弟子，那是想都不敢想。新晉弟子沒有見識過，老弟子可是人盡皆知，峰主的冰冷，不亞於執掌執法堂的三長老的嚴苛，那種眼神，只要被望上一眼，便如墮冰窟。只是後來峰主喜歡上了出門遊歷，很少出現在弟子面前，她的凶名才漸漸淡去。而且，似乎自峰主出師以來就沒有收過一位弟子。
而此刻，被宗內無數人稱作冰山美人的易雪飄正乖巧地跟在易輕塵的身後，向山下走去。而在兩人前方的正是承星道人和三長老。
至於白染，已經與那群舞劍的弟子面對面了。
是其中一名年齡不大的少年發現的白染。這名少年按着招式刺了一劍，順着自己的劍鋒望去，本該是空無一人的上山小徑中竟有一道人影，而且這道人影還在放大，最後化作一個看起來比自己的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看着對方身上的青色衣衫，在看看自己身上的藍衣，一聲驚呼不由自主的從他嘴中發出。這時，他的同伴們也順着他手中劍指的方向，看見了朝他們走來的白染。
萬萬沒想到，大人物沒有等到，先到來的竟然是一個小女孩，且觀其周身並無靈能傍身，大概率是個凡人。哪怕是應靈境的入門弟子，周身都有稀薄的靈氣環繞。當然，白染身為聚靈之體，雖未修行，體內卻是早已有靈氣聚集，只是這些最高不過起靈境中期的外門弟子沒有能力探查出來而已。至於境界超過自己這些人許多則是不可能了，尚未聽過宗內還有如此天才。
仔細打量一番，白染青色衣衫的三道劍紋之下赫然是一朵雪花，正是落雪峰的標識，只是，峰里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內門弟子？竟是無人知曉。
一眾人停下舞劍，全部直勾勾地盯着白染，準確的說是她胸口的三道劍紋，就像餓了三天的豺狼正巧遇上了美味的食物，這種不善的眼神看得白染心裏有些發憷。“諸位師兄師姐好啊？”白染尷尬地向眾弟子招了招手，心想，還是打個招呼吧，畢竟都看着自己呢。
眾外門弟子一愣，因為承影劍宗是以按弟子等級稱呼的，而非按入宗時間。所謂達者為先，所有外門弟子都得稱呼內門弟子及以上的弟子為師兄師姐，像白染這般尚未修行就入內門的例子實在稀少。現在白染稱呼眾人為師兄師姐，顯然是入宗不久，連這個規矩的不知道。怎麼會有人一入宗就成為內門弟子？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天賦出眾？可眼前明明是個凡人哪！
這時從外門弟子中走出一青年，其餘弟子如眾星拱月，看樣子是眾弟子中的頗有威信之人。他將手中劍收入劍鞘，開口道：“這位師姐是剛剛加入宗門嗎？以您內門弟子的身份，稱呼我們師弟師妹即可，師兄師姐我們可擔當不起。”
雖然聽着客氣，可白染還是感覺到了意思酸意。
“既然師姐身為內門弟子，不知能否賜教一番，讓師弟我領教領教內門弟子的風采呢？”
白染詫異非常，這人怎麼二話不說就想動手？
白染不知道的是，這名弟子，名為孫銘，在這群外門弟子中算是修為最高的人之一，起靈境後期，並且距離承靈境也不遠了。孫銘本想着近期可以突破到承靈境，在不久之後的弟子考核中通過內門弟子的考核，得到內門弟子的身份，從此一飛衝天。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實力，為此，他苦修了近十年。可是，眼前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孩子竟然剛入宗就成了內門弟子，聞所未聞！如此說來，自己的數年修行又算是什麼呢？
事實上，承影劍宗嚴格禁止弟子內鬥，若想切磋比斗，必須在武煉峰的武堂進行，並且必須在武堂的執法長老的見證下切磋，嚴禁弟子之間私鬥。也難怪孫銘如此出格，連如此重要的規矩都忘之腦後，想想自己的數年苦修對於別人不過是一個多餘的過程，如何讓人接受？
沒等白染答應，孫銘已經一個箭步上前，大喝一聲：“寒掌！”此舉有偷襲的嫌疑。孫銘並未使用兵器，而是使出一道靈術，只見靈能以冰屬性的形式展現，孫銘的手掌已經結有冰晶，所過之處，寒氣陣陣，直逼白染而來。
所謂靈術，便是修行者使用靈能的方法。修行者通過靈法修行，可以用靈能洗滌自身肉身與經脈，同時在承靈境之後，可以將靈能儲存於體內。而靈術，便是修行者調動周身或者體內的靈能，是靈能得以展現，或攻擊，或防禦。同時，靈法會使靈能帶上不同的屬性，在之後會限制修行者靈術的選擇，不同的靈法適配不同的靈術，同樣的也會有禁忌的靈術。落雪峰傳授的多是冰與水屬性的靈法，而修行的靈術也多是冰與水屬性，寒掌便是眾多基礎靈術之一，將靈能匯於掌心用於進攻。
只是，越靠近白染，孫銘越覺得不對勁，他感覺到自己逐漸失去對掌心靈能的控制，自己掌心的靈能彷彿在消散。
白染雖然未曾修行，但在家中受過蘊靈師的教導，知道一些蘊靈師的事情，也知道靈能。爺爺和自己說過，自己從小就對靈能有着無與倫比的親和力，自己所能感受到的周身的暖流便是靈能。
孫銘不明所以，當離白染只有七步距離時，掌心的靈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如一萬匹野馬奔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沒有靈能，拿什麼比試？赤手空拳嗎？只能硬生生停下向前的腳步。
白染也不明所以，只見對方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自己還來不及做好防禦姿態，對方又莫名其妙地停在自己跟前。
事實上，這是因為孫銘修為不足。只有在承靈境之後，蘊靈師才能在體內儲存靈能，將靈能打上自己的烙印。只有儲存在體內的靈能才能算作蘊靈師自己的靈能，而像孫銘這般的起靈境，只能利用周身的靈能施展靈術，但又偏偏遇上了對靈能親和力極強的白染，靈能自然脫離了孫銘的掌控轉而護在了白染周身。
在眾人不解的眼光中，孫銘拱了拱手：“是我輸了，師姐修為高深，在師姐身側我竟然連靈能都不能運用。”孫銘只能將這種怪事歸結為白染修為極高，自己看不穿深淺，也只有修為高出自己許多才會導致自己連靈能都不能運用的情況發生。
這場近似鬧劇的比試最終以孫銘帶着一眾外門弟子離去告終。
“孫師兄，這是什麼情況，你的寒掌竟然使不出來？”有弟子滿是不解，問道。
“我也不知為何，就算遇上承靈境中期我也不至於如此，難道她真的是承靈境之上的境界？她還如此年輕！”孫銘答道，“看樣子她還是初入宗門，按理來說，宗門都是從小培養弟子，難道是長老在哪個修行世家挖來的苗子嗎？奇怪，奇怪！”
蘊靈師的世界以宗門劃分，當然還有一些類似宗門的存在，那便是修行世家，可以算作是血脈相承的宗門。只是，一入宗門，永世不得背叛，否則會被宗門視作叛逆，遭到宗門的追捕與滅殺。而世家之人則是可以選擇走出出身之地，加入宗門，成為宗門與世家之間的友誼紐帶。
另一邊，白染落後於一眾外門弟子，她也想去弟子居所看看，只是經過剛剛的事情，和他們一路是不太可能了，關係已經不能再僵了，只好遠遠地跟着。
沒走幾步，白染卻被兩個老道士攔住了去路。其中一位，白髮白須，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若是沒有繞着白染轉圈圈，白染真會以為是仙界來的老神仙。另一位，要年輕一些，但也是頭髮灰白，蓄的是短須，看上去不怒自威，只是站在那裏，就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氣勢。
攔路之人正是承星道人和三長老。承星道人繞着白染，全方位無死角地觀察着眼前這位師叔祖的“私生女”，口中還念叨着：“模樣是挺標緻，可是和師叔祖也不像啊。”一旁的三長老無奈扶額，真的很不想承認自己認識這個跳脫的老傢伙。
“兩位是外門長老嗎？”白染心中滿是問號，怎麼一個個都攔着自己，下山逛逛就這麼難嘛。
“啊，是！我們是外門長老。”承星道人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先前的姿態有失長者儀態，也不好意思表明自己的宗主身份，免得傳到師叔祖那裏自己是一副放浪形骸的形象，於是隨口編了一個借口，“咳咳，是這樣的，剛剛有個弟子無視宗規想要與你私鬥，我們回去定會重重的責罰，特來告知你一聲。”
白染有些將信將疑：“我也沒有受傷，不用太為難那位師兄吧。”
“那可不行，宗規不可廢，那名弟子定會得到懲處。”三長老說道，“而你，尚無修為傍身，最好跟着你師父一起，不然，可沒人護着你。蘊靈師的世界，比你想的，要更加殘酷。像今天的事情，以後肯定還會發生的。”
“你們知道我師父？”
“那是自然，落雪峰峰主豈能不知曉？”承星道人答道，“她是個好師父，你能跟着她可以說是你的福氣。”
“師父好像之前並沒有收過弟子，你怎麼知道她是個好師父？”
“這……你以後會明白的。”承星道人沒有多說，“此間無事，回吧，師弟。”
白染還想追問，可承星道人和三長老已經御劍遠去。
“小染。”見兩位師兄走了，易雪飄顯現出身形，出聲喚住自己的弟子。
“師尊？”白染有些詫異，“您怎麼在這兒？”
“是為師考慮不周，你沒有修行，在宗門內最好不要亂走。你現在的身份還算作隱秘，等三個月後，會有弟子入宗考核以及內門弟子的考核，只要你能夠通過內門弟子的考核，你內門弟子的身份才能被所有人知道與承認，他們才不敢挑釁於你，像今日之事才不會發生。先回梨花殿吧，我跟你講講內門弟子考核的相關事宜，還有修行一事。”
“是，師尊。”
易輕塵並未出現，藏在一旁，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山，想起多年以前，同樣是一大一小的身影，只是當年易雪飄身邊的那個小女孩，不知道如今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