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謀金丹物
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徹底弄懵了柳下真,可不過片刻時間,那隻猙獰怪物就像水蒸發了一般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臉詫異的柳下真。
然後柳下真就緊緊地盯着隱昭門的掌門玄清,好像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些花兒來,玄清忽有所感,轉過頭將目光投放到這邊,柳下真正好迎上了那道睿智的目光,兩兩對視,氣氛微微有些許尷尬。
玄清見是一個年輕修士,便友善地對其點頭致意,柳下真自也微笑着回應,然後紛紛別過頭,將目光移向別處。
難道剛剛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柳下真暫時甩開心中的胡思亂想,內心卻暗暗在那個叫玄清的隱昭掌門身上留了個心眼。
這一場比斗,一方是穿着獸皮草衣的獸宗修士,而另一方則是來自於御魂門的修士。
“劈里啪啦”沒幾下,御魂門修士就敗下陣來。
隨後,擂台旁的一位負責點名的堪陽門修士唱號道:
“獸宗,謝計勝!”
台下的柳下真見此只能在心中感嘆:
獸宗真是霸道啊!還帶個靈獸幫手,這不是在光明正大的作弊嗎?
值得一提的是,獸宗擁有數位化神修士,乃此界名副其實的天花板勢力,與管理此界的天麓派齊名,都處在此界金字塔的頂端。
當然,蘭國附近的獸宗只是獸宗總壇在此處設立的一處分門,由於飼養各種靈獸所需要的自然環境大不相同,所以獸宗在此界還有數量眾多的其他分門,管理每處分門的修士修為因分門大小而異。一般來說,管理一處與御魂門差不多大小的分門,僅是一名金丹期修士,然後再配一隻相當於人類元嬰期初期修士的靈獸,作為鎮守。
獸宗,循名責實,駕馭靈獸為基業的門派,由於獸宗功法的特殊性,門中修士往往能駕馭比自身修為高階的靈獸。正因此,如果別家修士要跟獸宗中的修士單挑,那不好意思,你得做好以一敵多的準備,並且那些靈獸等級更高,也更加難纏。
千萬年來,有不少修士對此提出質疑,可是後來那些不服的修士全都死光了,於是大家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種不公平的單挑。
柳下真剛吐槽完,突然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什麼,自己十分在意的築基指引竟然從獸宗修士聚集處傳來。
柳下真急忙隨之望去,就見到了一個正在觀戰的的金丹期老者,老者鬚髮皆白,渾身上下佈滿了滄桑,看那樣子,似乎時日已不多。
柳下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蒼老的金丹期修士,他又認真地感應了一下,沒錯,自己的築基指引確實是從那位獸宗金丹期修士傳來,但奇怪的是,自己在他全身上下的物品中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吸引力。
他冥思苦想了一段時間卻始終得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就向身旁的柳下暴請教道:
“父親,那個白髮前輩是誰?”
柳下暴一看,連忙將柳下真的手指壓下,小聲的說道:
“別亂指,那可是負責管理此地獸宗分門的門主,邱崇偉。”
“可是,這裏的獸宗門主不是……”柳下真聽后,遲疑了一下,隨後畫面一轉,來到了另一處的獸宗聚集處,他指向其中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繼續說道:“不應該是這個姓風的金丹期修士嗎?”
這下,柳下暴乾脆將柳下真的手掌拍成拳頭,用責備的語氣說道:
“都說讓你別亂指了,你一定要記住,獸宗的修士,我們羨門是一個也得罪不起。是這樣的,這個風姓金丹是獸宗總壇近幾年前派來的新門主。”
“嗯?上一任門主還沒退任,下一任門主就跑來了?”
“這個……為父也不太清楚。”
“而且同在一處獸宗中,為何會分居兩地聚集?難道這兩個門主不合?”
“這個……為父也很難說。”
“還有那個邱姓前輩看起來氣色很不好,該不會快要仙逝了吧?”
“慎言!”
......
柳下真在自家父親這兒沒能得到幾句有用的信息,便轉頭看向上首的金丹掌門,然後起身恭敬地說道:
“掌門老祖,弟子有疑惑不解。”
柳下元和藹地看着柳下真,溫聲道:“真兒,你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就好。”
柳下真內心打好措辭,笑着恭敬道:
“掌門老祖,弟子敬仰獸宗的邱前輩已久,準備等下去拜訪他老人家,想知道那位前輩喜歡些什麼物事,弟子好準備些禮物一併帶去。”
“哈哈哈!”柳下元當即哈哈大笑,接着稱讚道:“真兒倒是有心。”
隨後柳下元運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靈草盒,遞給柳下真,笑道:
“這盒子裏面裝着二階極品靈草,‘甜象苜蓿’,他的伴獸特別喜歡這種靈草,當作禮物送去也合適。”
“感謝掌門老祖,弟子喜不?勝。”
柳下真頓時喜出望外,沒想到還白得一種二階極品的靈草,自己的儲物袋中最高等級的靈草也才不過是二階中品。
他接過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只覺一陣甜膩香味襲來,裏面放着數株通體碧綠並帶有白色花朵的靈草。
“那弟子這就去拜訪邱前輩。”
“去吧去吧,注意對獸宗的前輩們放尊重些。”
“弟子省得。”
柳下真收起箱子,對着自家掌門和父親一告完辭,就離開了原地。
還沒走了幾步,一個念頭就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這一盒這麼多靈草,我拿幾株不過分吧,想必那位前輩應該也不會介意。
想到就做,於是柳下真拐到一個無人角落裏,將靈草盒拿出來,又從儲物袋中另取出一個小盒子,然後將兩株甜象苜蓿放進小盒子中。
做完這一切,柳下真心中默默反思:
柳下真啊柳下真,你到底在幹些什麼?修士應當直面本心,否則心中念頭不通達,恐生禍端啊。
正所謂修道須當猛烈,始終確守初心,方才不墜青雲之志啊。
……
因此,柳下真心中立馬有了決斷:
還是把這個小盒子送給邱前輩吧。
就算邱前輩介意,那他的靈獸應該不會介意。至於掌門老祖給的大盒子,自己應當留待以後幫助其他同道。只有如此,才能發揮出這盒靈草的最大價值。
嗯,蘭國修士中像我這樣有良知的修士實在是不多啦。
隨後,柳下真心滿意足地捧着小盒子來到了獸宗修士的聚集處。
這裏外圍已經被人們擠得水泄不通,柳下真見此眉頭一皺,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
都在擠什麼擠?一點修士風度都不講了是吧?
然後,柳下真果真展現出了修士風度:他在人群中猛地運轉法力,硬生生地擠了進去。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周圍的修士可沒人是靠法力硬擠的,一時間紛紛聚起功法,照貓畫虎般的朝裏面擠,現場不一會兒就混亂了起來,破口大罵聲不斷:
“是哪個混蛋踩到我腳了?”
“無禮至極,吾羞與你等為伍!”
“我可去你娘的!”
“好大的膽子!本座什麼身份?小輩你什麼身份?”
“可敢去擂台上比劃比劃?”
“比就比,我會怕你這個廢物?”
......
很快,連擂台上正在鬥法的兩個修士都注意到了這邊的爭吵聲,台下其他區域的觀眾也均都好奇地望向了這裏,更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亂,於是吹起了口哨,並對此鼓掌吶喊。
當然也引來了幾隊邊陲平原坊執法修士,這些執法修士具都黑着臉,進場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就對着現場鬧事的修士好一頓拳打腳踢,連鬧事修士的隨行靈獸也被狠狠地甩了幾個大耳光,過了一段時間,執法修士也打累了,便將鬧事的修士一個不少地帶走,現場立馬又恢復了些秩序。
始作俑者柳下真終於靠近了獸宗修士,當先的是一位身着烏青獸皮的白臉修士,渾身散發出築基後期修為的氣息。
柳下真見狀,立馬露出笑容,但卻不卑不亢地說道:
“前輩好!我來此,是想拜訪貴門的邱前輩。”
那位白臉修士聽后,一雙小眼睛發出的目光不停地在柳下真身上轉溜,慢悠悠地說道:
“既然你想見我的師尊,那你給我師尊備了禮物沒有?”
原來這位是邱前輩的徒弟,可他問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白臉修士見柳下真愣在原地,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不客氣地說道:“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空手去見我的師尊。”
柳下真這才反應過來白臉修士話里的深意,然後隨手掏出十幾塊二階靈石遞給白臉修士,同時笑道:“初次與前輩見面,小小敬意,請前輩笑納。”
“小子!你拿老夫當什麼人?”
誰成想白臉修士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用一種嫌棄的目光看着修下真手上的靈石。
柳下真看看他的眼神,再看看他正在搓着的手指,頓時明白這是嫌自己給的太少了,只好哭笑不得地再掏出一塊三階靈石,說道:
“晚輩還有這塊三階靈石,也一併贈與前輩。”
白臉修士果然樂呵呵地將這些靈石收進他自己的儲物袋內,然後態度立刻一變,和聲和氣地對柳下真說道:“賢侄長得一表人才,只可惜老夫沒有適齡的孫女,要不一定將她嫁給你。”接着又道:“小小年紀就已經修到鍊氣圓滿,真是後生可畏啊!我師尊他老人家就在那邊,你直接去吧。”
柳下真口中稱謝,心中卻早已把這個白臉修士罵了一萬八千遍,一枚三階靈石相當於一百枚二階靈石,而一枚二階靈石相當於一百枚一階靈石,這樣算下來,他剛剛一瞬間就沒了一萬多枚一階靈石,實在是讓他心疼的吐血啊!他確實沒有想到,獸宗這樣的超級勢力,居然也存在如此貪得無厭的無恥敗類。
在這之後,柳下真又陸陸續續地碰到了一些獸宗修士,但這些修士都沒有再向他索要靈石,僅僅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擦肩而過了。
幾經波折,柳下真總算是見到了邱崇偉本人,剛一接觸,立刻就感受到了清晰無比的築基指引,現在他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的築基機緣就在這名獸宗金丹修士身上。
兩人一見面,邱崇偉並不認識這個年輕修士,於是出聲疑惑道:“小傢伙你是?”
柳下真當場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起身後恭敬地回道:
“參見前輩!晚輩來自於蘭國地界的羨門,晚輩自幼聽說前輩的傳奇長大,十分敬仰前輩,特地前來拜訪。”
柳下真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說出“羨門”這兩個字的時候,邱崇偉的眼中突然透出一抹詭異,而後一閃即逝。
說完后,柳下真又將手中的小盒子呈上,同時正色道:
“這是晚輩歷盡千辛萬苦采栽的甜象苜蓿,數量雖少,但晚輩卻為此差點身死道消,它凝聚着晚輩的血與淚,它代表着晚輩的一片心意,請前輩笑納。”
“小傢伙真是有心,去旁邊坐下吧。”
邱崇偉將小盒子吸入掌中,打開看了起來。
坐在一旁凳子上的柳下真依舊是一副恭敬的表情,但他的內心實則已經翻江倒海,因為他做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他在送給邱崇偉的兩株甜象苜蓿上均都抹上了自己的血液。
至於柳下真為何要這麼做?這涉及到他的一個靈賦技能。
一次偶然的外出期間,他突然能隔着數千里距離感應到自家羨山洞府的位置,後來發現原來是因為洞府中沾有自己上回修鍊出岔時留下的血跡。
柳下真由於自身靈賦的特殊性,在長期的修行過程中,他與自己的血液間建立起了一種奇特的聯繫,這算是他領悟的第一個靈賦技能,名為“血引”,用來追蹤定位倒是不錯。
柳下真此前好好地考慮過,雖然自己的築基指引確實來源於邱崇偉,但自己在他全身上下的物品中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吸引力,那如此看來,自己的築基機緣就必定在他的儲物袋中。
正因此,柳下真才會有這個冒險的行為,他很清楚,別說他一個鍊氣期修士,就算是同為金丹期的自家掌門老祖,現在也絕拿不走邱崇偉儲物袋中的任何一件物品。但事關柳下真自己的築基機緣,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不過,好在這位金丹期修士已經快要坐化了,他的儲物袋最後指定會傳給他的後輩,那麼柳下真就需要提前給這個儲物袋沾上自己的血液氣息,好方便以後運用“血引”尋找。
柳下真也知道,自己偷偷給他的儲物袋沾上自身的血液氣息是不現實的,一個鍊氣期修士無論做得再怎麼隱秘,在這跨越兩個大境界的巨大鴻溝之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註定會被發現。
所以,柳下真剛剛才會扯些歷盡千辛萬苦、身死道消、凝聚着血與淚之類的話語。
話說回來,這位年老的金丹期修士在察覺到靈草上的血液后,會是什麼反應呢?
要麼覺得自己得到這兩株靈草確實很不容易,高興之餘從儲物袋中取出寶物賞賜給自己?而這件寶物又正好是自己的築基機緣,妙啊,真是太妙了!
要麼認定自己冒犯了他,然後震怒下一掌把自己拍得魂飛湮滅?事實上,這種可能性還要更大一些。
漸漸的,柳下真內衣靠背的一面被點點星漢沾濕,才過了十分之一炷香的短暫時間,但他卻感覺時間漫長的就像過去了好幾年。
終於,邱崇偉面無波動地關上了盒子,接着將那個小盒子放在手上把玩,對此評了一句:
“這靈草不錯,小傢伙辛苦了。”
“呼......”
柳下真內心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他又開始激動了起來,他在等,等邱崇偉打開儲物袋,然後賞賜寶物給他,也不是他貪心,這個叫禮尚往來嘛。
柳下真心想:就算給的寶物不是我的築基機緣,那也能接受。按理來說,這位金丹期修士此時只要一打開他的儲物袋,自己立刻就能感受到具體的築基指引,自己現在只需要等,要先確認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直在指引着自己,等確定以後,再徐徐圖之。
過了一段時間后,邱崇偉仍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在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盒子,柳下真見此有些着急,再次心想:
怎麼這位邱前輩還不將這裝有靈草的小盒子放入儲物袋中?
邱崇偉看着眼前羨門的年輕修士送完禮后還賴着不走,奇怪地問道:
“小傢伙還有何事?”
什麼意思?收完我的靈草就翻臉不認人啦?這就要趕我走啦?也不表示表示。
這可跟柳下真預想中的場景大不一樣,他腦中靈光一閃,在內心惡狠狠道:
既然你自己不打開儲物袋,那我就逼你打開!
於是柳下真無辜地說道:“那個……晚輩的靈草已經送上,可是晚輩的靈草盒還在前輩您的手上。”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細如蚊聲,“這個靈草盒是晚輩心愛女子之物,前輩能否將它還給晚輩?”
邱崇偉聽後半響無語,然後沉聲道:
“莫非你在消遣老夫?”
柳下真暗道一聲“不好”,隨即感到全身如鉛一般沉重,脖子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一樣,只能斷斷續續的求饒道:
“前,輩,恕,罪!晚,輩,所,言,句,句,屬實。”
“也罷,老夫就信你一回。”
柳下真忽地全身一松,然後就癱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隨後,邱崇偉將小盒子甩到柳下真面前,或許覺得將靈草放在手上確實有些不雅,接着,他便運轉功法,打開了他的儲物袋,將靈草扔了進去。
這一過程,坐在地上的柳下真自然不可能錯過,他立刻全神貫注地冥想感應,可惜直到最後,他也沒能在邱崇偉的儲物袋中感應到一絲一毫的反饋。
柳下真下意識地從地上反彈了起來,一時間心潮起伏:
築基機緣竟然也不在邱崇偉的儲物袋中,那為何又會從他身上傳來築基指引?
......
正是,
踏破鐵鞋無覓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