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抵達中國

第二章 抵達中國

當飛機降落在跑道上,威爾簡直希望立刻離開這酸臭的機艙。『這次的旅程開始的太不順利了。』他想,『我這輩子再也不要搭乘「聯航」的飛機了。』

剛才在飛機上,坐在威爾旁邊的女乘客由於飛機起飛時的顛簸所帶來的不適引起了暈機,來不及反應的她一側身全吐在了威爾身上。威爾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也給弄得措手不及,他立刻呼喚空中乘務員。但是過了很久才有一位乘務員小姐過來。

『對不起,先生,我們不能給您換位置。』乘務員小姐站在一旁說,『這次的航班座位已經滿了,您必須坐在您的座位上。』

『但是我總不能坐在嘔吐物里吧。』威爾憤怒地說,『你們總可以幫我把這裏弄乾凈吧。』

『對不起,根據cdc(美國衛生健康中心)的要求,為了避免傳染病源的接觸,我們不能觸碰乘客的嘔吐物。』

『那總沒有理由讓我坐在嘔吐物里吧!』威爾更生氣了。

『我們可以給您紙巾,您可以自己把這裏擦乾淨。』

『什麼?紙巾?擦乾淨?你是不是沒有看見這裏是什麼?這麼一大片嘔吐物,我身上,我座位上都是。而且我旁邊這位女士已經病了,可能還會嘔吐,你讓我怎麼在這裏繼續坐着。』

『您可以在旁邊的走道自由活動,但是我們建議您還是擦一下您的座位,因為如果氣流顛簸,還是需要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威爾氣的臉色發白,原本才覺得放下一切重新開始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旁邊的女士也是臉色發白,拿着紙袋還在乾嘔,酸臭的味道散發出來。

『那我的衣服怎麼辦?我的行李在託運,總不能讓我穿着這衣服繼續坐12個小時吧。』

『對不起先生,我們有小毛巾,您可以自己擦乾淨。並且我們會如實告訴公司,您可以合理提出您洗衣費的要求。』

聽到這樣的回復,威爾驚呆了。他並沒要鬧事的意思,只要換到一個乾淨的座位上,再換件能穿的乾淨衣服。這兩個要求看來全部都是行不通的。威爾已經提高了平時一倍的說話音量,但是要他大吵大鬧他是做不出來的。並且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周圍有人開始用奇怪和厭惡的眼神看他,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威爾抑制起怒火,決定不再和這位空乘辯駁,要求見乘務長。

那位空乘小姐說:『好的,先生,我會告訴乘務長,請您稍候。』她走後沒一會兒,轉眼又回來說:『先生,現在我們正在準備所有人的用餐,乘務長要在完成服務后再來見您,請您稍候。這裏有一瓶水,您可以……』

『不用了!』威爾打斷她,氣憤地說:『我不需要水。』他站起身去了機上地廁所。

之後,威爾又幾次和乘務長溝通,但是得到地答覆都是一樣的,沒有空位可以調整,不能幫助清理座位,機組人員不能承諾任何事情,一切請落地后和航空公司聯繫。由於座位上的酸臭,威爾不得不在大部分時間都站在自己地座位旁。這13小時地飛行是威爾最漫長最難熬的。他幾次都幻想,幻想自己大喊飛機上有炸彈讓飛機返航;或者自己也開始嘔吐,一飛機人都變成了喪屍,最後迫降。可是什麼也沒發生,飛機順利抵達了目的地——上海。

飛機降落在上海,在機場等待拿行李的一個多小時裏,『聯航』徹底讓威爾對他們失望了,『聯航』在『萬分抱歉』和『十分理解』的情緒下,僅同意給威爾200飛行積分的補償。『見你的鬼去吧!』威爾想,『這200積分我這輩子也不會用上,因為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坐你們家的飛機。』

比原定的降落時間晚了2個小時,威爾走出了機場檢疫口。

威爾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接他的中國人,他用不流利的中文說了句:『你好。』

『你好,穆勒先生。』那個中國人用英語回答道。

那個中國人收起了手裏的牌子,向威爾伸出來手說:『穆勒先生,歡迎你來中國。』

『謝謝,很高興見到你。你好嗎?』威爾也伸出手,兩個人簡單握手了一握。

中國人沒有自我介紹,他直接伸手就去接威爾的行李箱。

『飛了很久吧?一定是個很長的旅行。』那個中國人說著話,他一手接過威爾的一隻旅行箱,另一隻手指向通道的上行電梯,『我們走這邊,我帶你去休息。』

威爾跟上那個中國人,沒有拒絕他接過自己的行李箱。他知道這個人是公司派來接他的。他在幾天前收到了公司的郵件,被告知中國公司會有人安排他在這裏接他。

這個中國人扎着短辮子,說英語,雖然帶着點口音,有點像英國口音,又像亞洲口音,但是威爾聽得很明白。威爾用英語回答說:『上帝知道,真是個非常漫長的旅行。』

在自動扶梯上,中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說了兩句,然後回頭問威爾:『穆勒先生,你來過中國嗎?』

『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

『哦,是嗎?那你來過上海嗎?』

『沒有。』

『那你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上海,上海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和事情。』

『我會的。』

『穆勒先生,你一路上還順利嗎?』

『不怎麼樣。』

『你看上去很累,我儘快帶你去住的地方可以嗎?』

『好的,謝謝』

威爾感覺很累,眼睛發乾,頭腦發熱,而且他覺得機場的空氣很潮濕,他自己可以聞到自己的衣服酸臭的味道,他不想聊天,所以回答地都很簡單。

兩個人各自拖着一隻旅行箱,在機場裏開始繞圈。威爾只感覺自己上了幾層樓,又下了幾層樓,最後來到了機場外,寫着『進口』地方。他倆站了一會兒,就有一輛別克商務車開了過來停在他們身邊。

『穆勒先生,我們走,這裏不能停車。』說著,來接他的中國人繞到車后打開行李箱,把兩個箱子一手一個放了進去。

威爾有點吃驚,畢竟他的兩個箱子都是卡着託運稱重最高上限打包的,這個中國人個子不大,但是力氣卻很大。

威爾坐上了汽車中排靠里的座椅,中國人坐上了前座的副駕駛,然後對司機說了句什麼,司機就發動了汽車。

『酒店有多遠?』

『大概1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安排了公寓給您,公寓有廚房和客廳,住起來比酒店方便。』中國人扭過頭回答。

『知道了。』威爾把頭扭向窗外,看見汽車行駛上了一條高速公路,他漸漸閉上了眼睛。

『穆勒先生,穆勒先生……我們到了。』

威爾被從睡夢中驚醒,他居然睡著了。威爾感覺被吵醒后很不舒服,難以呼吸。並且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哪裏。威爾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記起自己還在車上。威爾走下車,做了一個深呼吸,可是車外非常熱而且悶,他感覺更加難以呼吸。

只見那個中國人站在一旁,指着一座大廈的門口。『我們走吧,穆勒先生,我帶你去你住的公寓,行李已經在房間裏了。』說著,他就走向大廈,並打開了門。

威爾覺得很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自己渾身酸臭,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拿自己的行李。他跟上那個中國人走進大樓,坐上了電梯。在電梯裏,威爾特意站在那個中國人背後稍微遠了一點,他不想讓自己身上的味道被他聞到。他看到中國人按了電梯上了的『15』,他注意到電梯上沒有『13』與『15』之間沒有『14』。

到了15樓,中國人帶着威爾走出電梯,在走道中間的一個房間門口停下來。中國人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對威爾說:『到了,穆勒先生。這裏就是你的公寓。』

威爾走進去,看了一下,房間比想像中的大,內部是一個兩層的空間結構,1層有客廳、廚房、餐廳,還有一扇關着的門,挑空的客廳直通2層房頂,一側巨大的落地玻璃外牆讓室內顯得很明亮。威爾把門口的行李箱推到了窗口,站在上面向下看。窗外斜對另一座大樓的玻璃外牆,從大樓的一側可以看到一片體育場和一些其他不高的建築,可能是學校。

但是威爾沒有興趣去看風景,他太累了,只想好好洗個澡睡上一覺。

『穆勒先生,這是房間的鑰匙。』中國人把鑰匙放在了沙發旁的矮桌上。『卧室在樓上,樓上沒有洗手間,洗手間在樓下,電視、空調的遙控器在這裏。另外洗衣機在洗手間裏,洗手間裏有浴室。大樓的街對面是個超級市場,你有什麼需要買的都可以去那裏買。樓下的路邊還有餐廳。你可以發現麵包房在這裏附近。』

中國人走到廚房,接著說:『這裏是廚房,24小時都有熱水,爐子是用電的,沒有煤氣,還有微波爐和烤箱都是可以用的。雖然時間還早,但是你想吃晚餐嗎?我可以現在帶你出去吃。』

『不用了,謝謝,我只想睡覺。』威爾說著,拿出了20美元,遞給那個中國人想打發他快走。

『謝謝。』中國人笑了笑,接過20美元,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今天是周五,祝你周末愉快穆勒先生,我們周一見。』

走到門口,中國人回頭又說:『順便說一下穆勒先生,清潔工每周二上午會來幫你打掃房間,她有鑰匙,不用你擔心。另外還有一把備用鑰匙在我這裏,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留給你。』

『不用了,謝謝。』威爾說。

『再見。』威爾看中國人走向玄關,又聽到門被關上,立刻打開了空調,脫下了衣服,洗了個澡。洗完澡后威爾上了二樓,一頭扎進了床里。

這一覺,威爾睡得很迷迷糊糊。他感覺半夢半醒,似乎睡著了,又似乎醒着。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西雅圖的雷尼爾山和自己住處附近的海灘,他想到了安德爾和安德魯的愛滋病朋友,他想打電話給安德爾,他想起自己今天還沒吃阻斷劑,又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吃阻斷劑了。他又想起似乎忘了給誰打電話,但是這個人是誰呢?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在紐約工作的那一年自己住的公寓,也是這種兩層的套間,似乎比這間大一點,牆上有很多古老的管道,天花板角落裏那一圈淡淡的水漬。他想起了自己在三藩市的第一份工作,當時租住在一個老太太的閣樓里,老太太人很好,之前看到她的房子出現在報紙上等着出售,居然要價300萬美元。老太太她還好嗎?她還活着嗎?威爾又想起剛搬到西雅圖時租住在一個房子的2樓,房東是個獨居的寡婦,當知道他是同性戀后,不要他的房租,只要家裏有個男人進進出出就行了,唯一的要求是他不可以帶朋友回來。那個女人喜歡紅酒,喜歡吃威爾做的菜,他好久沒自己做飯了,他想下廚。

……

就這樣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威爾從床上坐了起來。此時,他覺得自己還是很累,但是特別清醒。威爾看看時間,剛過了晚上七點,肚子很餓,威爾想出去找些東西吃。

下到廚房,威爾用杯子喝了杯自來水。他以為冰箱應該什麼都沒有,但是還是下意識地打開冰箱。出乎意料的是冷藏櫃居然是滿的。有飲用水、飲料、牛奶、酸奶、蘋果、葡萄、還有雞蛋,他查看了牛奶的保質期,是新鮮的。他又檢查了冷凍櫃,冷凍櫃居然還有雪糕。

威爾拿了一盒雪糕,邊吃邊走到沙發邊拿鑰匙。鑰匙旁邊放着一部智能手機、手機盒、幾張名片、兩張寫着中英文地址的問路卡。

卡上寫着:『請送我到以下地址:楓樹路1199號。公寓住址。』另一張卡片上寫着:『請送我到以下地址:中山路998號。1樓行政部,3樓財務部,公司。』

手機下面還壓着一沓各種面值的人民幣,有10元,也有100元,總共1000元。另外還有那張威爾剛給出去的20美元。

手機關着機,威爾打開手機,開機畫面顯示htc的字樣。然後就有一條短訊發了進來。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訊,短訊上用英文寫道:『穆勒先生,這是我的號碼,如果有需要任何幫助,可以打我的電話。另外,桌上的中國錢你先拿去用,美金需要兌換,在這裏不能直接使用。ming5。』

『ming5。米格5。』威爾想,『這大概就是剛才那個中國人的名字,我似乎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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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寒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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