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大逆不道
從沈重的包圍圈中撿了一條命回來,這一路踉踉蹌蹌跑到了城南的土地廟中,教主低頭看了一眼小腹處的血洞,這一路狂奔過來,傷口又撕裂了一些,此時還有鮮血從這裏汩汩流出。
不過自己還算謹慎,沒有在地上留下什麼痕迹,要不然以沈重的jīng明強幹,教主很難保證他是不是會循跡再追殺上來。
教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但傷口在小腹處,卻又不能坐下來,低頭看看傷口,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隨着血液從這個血洞中流了出去,他微微喘着粗氣,回頭看到趙全還跟在自己身後,便朝他點了點頭,嘆息一聲說道:“真沒想到,崔銳金居然背叛了我!這次能夠死裏逃生,可真是不容易!”
趙全此時已經將頭上的面罩摘了下來,他盯着教主的傷口,看他已經有些虛弱無力,開口沉聲說道:“教主,你受傷了!”
“沒事!”教主身體靠在牆上,咬牙將傷口處清理了一番,嘆了口氣對趙全說道,“我在蔚州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基業,沒想到這半年來卻時時,真是時也命也!”
“時也命也?”趙全冷笑兩聲,“教中這麼多人為了教主的大計而死於非命,難道教主就這麼輕飄飄一句就算將責任都推個一乾二淨?”
“趙全,你什麼意思?”聽趙全出言不遜,教主面sè一變,右手捂住傷口,眼神卻是死死盯着趙全,從心中冒出了一絲危機感。
“什麼意思?難怪崔護法會背叛你,因為這個教主的位子,你不配!”趙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字一句說道,“以前俞護法說直接幹掉沈重,你以大計為重,沒有同意,而後萬護法被擒,你選擇了壯士斷腕,甚至想要置他於死地,馬護法從錦衣衛詔獄逃出,你也選擇了不再信任。每次一出事情,你都將教眾頂在前面,從來不管他們的死活,你也不想想,沒有了教眾的支持,你口口聲聲說的大計,要靠誰來實現?”
“我不配?”教主冷笑一聲,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帶着教主高高在上的氣勢,有些不屑地說道,“你一個小小的教眾,有什麼資格說我?”
“是,我是沒有資格!”趙全冷冷看着教主,口中帶着質詢問道,“你是一呼百應的教主,隨便說出的一句話,就有無數教眾為你賣命,但是你什麼時候將手下的兄弟放在心中過?”
“好,我現在沒時間和你鬥嘴!你沒站在教主的位子上,永遠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趙全一句話說中了教主的心思,教主口中咳了一聲,似乎有血上湧出來,極力忍着才算沒有噴出血來,但嘴角還是沁出了一絲血絲,氣喘吁吁對趙全說道,“現在估計沈重還會在城中搜查,城中我們是呆不下去了。趙全,你去修合堂那裏,給我找些止血藥過來,只要我能止住血,咱們還能逃出去投靠韃子!要是我死在這裏的話,白蓮教從此就完了!”
“咱們兩個去投靠韃子,那剛才跟咱們一塊衝出來的兄弟們,該怎麼辦?”趙全盯着教主,看着他眼睛中透出的痛苦,似乎在極力強撐着,不緩不慢開口問道。
“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教主嘆了口氣,小腹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忍痛說道,“等我養好傷之後,咱們再到這邊來重整旗鼓!”
趙全撇了撇嘴,對教主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說道:“可是教主,我捨不得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啊!”
“趙全,有些事情該放就放!”教主以為趙全在討價還價,開出了一張空頭支票,“只要這次咱們逃出去之後,以後你跟着我,在教中的地位便也只在我之下!”
趙全目光一縮,站在原地沒有動,看着教主疼得滿頭大汗,將身上的黑衣脫了下來,幾次用力想將衣服扯成一條條的布條,但卻都沒有成功,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怎麼,你想要幹什麼?”教主看到趙全的眼神,心中莫名感到一陣悸動,就像一隻受傷的猛虎遇到了一直尾隨其後的豺狼,看着趙全的表情,一股寒意順着脊柱爬到心中,他強壓住了心頭的怒火說道,
“一人之下,嗯哈,聽起來似乎不錯哦!”趙全看了教主一眼,又皺着眉搖了搖頭,“但畢竟還是在一人之下,始終要受到約束。”
“你什麼意思?”教主目光一縮,隱隱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從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教眾身上蔓延開來。
“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顯嗎?”趙全看着教主就好像看着自己的獵物一般,輕描淡寫說道,“教主,你已經老了,我看你還是讓出教主的位子,將白蓮教交到我的手中吧!我好好經營幾年,說不定還能成一番氣候!”
“什麼?”教主面sè一變,雖然心中已經猜出大概,但此時聽趙全說出來,還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身子吃力地向後挪了挪,倚靠在牆上jǐng惕說道,“你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趙全嘿嘿一笑,“這件事情如果讓人知道了,那肯定是大逆不道。但如果我能夠瞞天過海的話,還叫大逆不道嗎?”
“瞞過所有人?你想得倒挺好!”教主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有些不屑地看着趙全說道,“你把我殺死之後,怎麼向那些教眾交代?”
“這個事情教主已經替我想好了啊!”趙全拈起地上的面罩,戴在自己頭上,說道,“教主這些年來一直帶着面罩,恐怕見到你真面目的沒有幾人吧!”
教主聽趙全這樣一說,身體微微一顫,眼神中一下便喪失了神采。
“現在教中主要幾個護法都已經死了,熟悉教主的人恐怕也不存在了吧!只要我帶上面罩,我就是教主!”趙全緩緩將面罩帶着頭上,但是眉眼之間還是掩不住笑意,理所當然問道,“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再將面罩摘下來,以真面目示人,你說我這個教主的形象是不是會深入人心?”
似乎是迴光返照一般,直到此時教主的目光才變得又銳利起來,盯着趙全問道:“這件事情你計劃多久了?今天建議所有人帶着面罩出門也是你提前就計劃好的吧!”
“也沒有多久。”此時在趙全眼中,教主已經成了一個死人,所以便敞開心扉說道,“就是看到教中兄弟一次次被你放棄,而且很不巧,昨天我聽到了你和崔護法的對話,崔護法如此忠心,居然還是被你利用,我這樣做,不過是為崔護法報仇罷了!”
“為崔護法報仇?你少說得這樣冠冕堂皇,這件事情你絕對不是臨時起意!”教主語氣有些凄涼,“為了我這教主之位,你可真是煞費心機!”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教主只有一個,我要想坐上去的話,便只能這樣做了。”趙全對着教主歉然一笑,悠然說道,“還希望教主你能理解!”
“你……”教主血氣上涌,嘴角已經有殷殷鮮血向下流淌,但他卻還是強忍着,嘆了口氣對趙全笑着說道,“罷了,反正這白蓮教也只剩下了一個爛攤子。趙全,你過來,我把教主的信物傳給你,白蓮教交給你這樣一個yīn險狡詐的小人,也算得其所哉,你千萬不要辜負我的希望!”
“教主的信物?”趙全面上一喜,連忙湊到了教主身邊,“教主早這樣不就好了,也省得我再多費周折,只要你將信物給我,我立刻就去給你抓藥!”
“恐怕你是給我去抓毒藥吧!”教主剛才說完話便在悄悄凝聚氣力,看到趙全果然毫無防備地來到了自己跟前,袖中一直藏着的短刀便奮力向趙全刺了過去,口中大吼道,“你這大逆不道的小人,去死吧!”
“教主,我早就料到你這一招了!”趙全側身一讓,攥住教主手腕,反手一刺,短刀便直挺挺刺進了教主的心窩,趙全目光狠毒說道,“本來我還想饒過你一條xìng命,沒想到你如此對我,那我便也不客氣了。”
教主在教中一向頗有威勢,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個如此凄涼下場,死在自己教眾的手下,而且還被謀奪了教主之位。臨死之前,他看到趙全帶着些瘋狂和偏執的眼神,教主突然想到了自己剛剛當上教主時的樣子。
那時候自己的眼神和趙全是那麼像,都是狂妄中帶着些微微自負,在臨死之前,教主心中想到,或許自己是真的老了吧!
趙全將手中短刀死死抵在教主胸口,直到他沒有了呼吸才鬆開手,將手上血跡在教主身上擦了擦,便從他懷裏摸出了一個貼身放着的布囊,裏面有一朵小小蓮花,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發出亮閃閃的銀光。
“這就是你所說的信物了吧!”趙全將銀sè蓮花在手中輕輕掂了掂,便收入了自己懷中,然後用火摺子點着了附近的一垛柴禾,將已經死透的教主拖着扔了進去,看着燃燒起來的火光說道,“教主,放心去吧!白蓮教在我手中,肯定會壯大起來的!”
此時從各處突圍出來的白蓮教的殘餘教眾開始陸陸續續聚到了,看到趙全負手站在土地廟門前,也顧不上一旁熊熊燃起的火焰,一齊上前,恭敬地喊了一聲教主。
趙全並沒有回頭,隱在面罩下的臉露出一抹笑容,以後這白蓮教教主的身份,便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