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羅大佑的演唱會

第7章 羅大佑的演唱會

臨近BJ,火車停靠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小站,但並沒有乘客上下車。這一停就是半個小時,我身邊的一位乘客不耐煩,拉住正好推着餐車經過的乘務員問:“怎麼不走了呀?都停半天了。”

乘務員有氣無力地回復:“唉!我們前面的火車晚點了,給人家讓路。”

“讓什麼路?火車還讓路?”

“我們這車是十一假期加開的臨客,級別最低,出於火車讓道原則,要等晚點的其他高級別列車通過後才能行駛。”

“沒道理呀!難道高級別的晚點了,其他低級別的也都要跟着晚點嗎?”

“要看具體情況,一般火車站都會臨時調度的。”正說著,一輛特快的白色列車從我們的車窗外呼嘯而過,乘務員頓時來了精神,“過去了,過去了,我們可以開車了。”

那位乘客望着開過去的特快列車嘟囔着:“現在人都提倡不分高低貴賤了,想不到火車還要分個三六九等。下次老子就坐一次高級的,看有什麼可牛氣的!”

等火車到達BJ停在站台後,又遲遲不讓下車,更多的乘客爆發了——

“怎麼回事?車都讓了,難道下車也要分先後嗎?太欺負人了!”

“再不讓下車我可要跳窗了!”

“以後不會十一再來BJ旅遊了,太浪費時間了,比我在家帶孫子都累!”

為了安撫大家的情緒,列車長在廣播裏通知:“各位乘客,實在不好意思!由於十一黃金周到BJ的旅客太多,為保證大家安全,現在火車站出站採取分批限流措施,希望大家理解。請再耐心稍等幾分鐘。”

我其實也早已心急如焚了,生怕趕不上晚上七點半開始的演唱會。看到旁邊一直穩如泰山的林曉楠,我假裝鎮定地問道:“時間夠嗎?我們還沒吃晚飯呢!”

“今天就晚點了一個小時,算不錯了!時間足夠,我們下車直接去北廣場公交車站,到工體的公交有很多。至於晚飯,到了工體再說吧,大不了吃快餐——肯德基。”

大約一刻鐘后,火車門終於打開了。我拉着林曉楠急匆匆地下了車,好不容易擠出車站,但在穿過地下廣場的時候,卻突然被側衝過來的一個小姑娘抱住了大腿。

“叔叔,幫幫我們吧!”

我仔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梳着兩個衝天辮,眼神清澈,穿着得體,顯得甚是可愛。在她身後跟過來的,是一位戴着近視眼鏡的大姐,面帶愁容地對我說:“大兄弟,俺娘兒倆也是剛下火車,不小心錢包被偷啦,到現在連中午飯還么吃,不知能否幫俺一把?哪怕20塊錢哩,先讓孩子吃碗面。”

由於急着趕路,我第一眼也覺得這母女倆既不是乞討的,也不像騙人的,應該是真遇到難處了。再者,20塊錢也不算什麼,能幫就幫一把。

誰知林曉楠反問道:“大姐,你第一次來BJ嗎?怎麼也沒親戚朋友來接你?”

“是滴!第一次來,孩兒他爸工作可忙啦!么時間啊!”

“大姐,不是我們不想幫你,主要是我們身上也確實沒零錢了,但我們有卡,就是不知道車站哪有取款機。”

“俺知道,俺知道,售票廳里就有呀!”大姐愁容頓去,拉着小女孩兒前面帶路,“走,俺領你們去!”

林曉楠趁他們母女轉身的機會,拉着我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坐上公交車后,林曉楠微笑着問我:“第一次來BJ什麼感覺?”

“智商不夠用的,

小偷、騙子全碰上了,BJ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美好呀!”

“你還是太單純、善良,多經受一些社會的摔打,會讓你更加全面地了解這個世界。總之,出門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當我們趕到演唱會的地址首都體育館時,那裏因實施交通管制,我們反倒很容易隨着人流進入了體育館。

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才發現,我們離搭建的舞台還有一段距離。昏黃的燈光下,結他手、鼓手正在暖場,下面的歌迷並不多,上座率大概不到五成。

當《童年》《光陰的故事》《戀曲1990》等一首首經典歌曲響起時,很多歌迷情不自禁地跟唱起來。而當輪到《之乎者也》時,全場又瞬間騷動起來,林曉楠甚至也舉着一根熒光棒在座位上搖擺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亢奮,禁不住皺着眉問:“這首歌唱得什麼呀?一點兒都聽不懂,簡直是噪聲污染。”

林曉楠扭頭白了我一眼:“就知道你喜歡民謠,對搖滾一竅不通。”

我不服氣:“誰不懂?我覺得崔健的搖滾就挺好。”

“你怎麼判斷一首歌的好壞?”

“好壞我不敢評判,只能說個人標準。首先,歌詞得讓人能聽得懂吧;其次,旋律動聽。這首是啥呀?之之之……乎乎乎的……”

“那你覺得周杰倫怎麼樣?”

“我覺得他的歌,詞好、曲好,他確實也很有才華,可他唱得我真聽不清,所以……我更喜歡刀郎。”

“一首歌的好壞並非靠第一感覺就能評定的,你要去了解它背後的創作故事和時代,甚至要經過時間的沉澱才能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價,就像周星馳的電影——《大話西遊》。”

“可對歌迷和影迷來說,他們就是靠第一感覺來評定好壞的。不好聽,不好看,在心裏基本就蓋棺定論了,他們怎麼可能還有閑心去了解創作背景呢?哪怕以後被認可了,也無法改變《大話西遊》出道時的失敗呀!”

就這樣,羅大佑的演唱會,突然變成了我和林曉楠的辯論會。當同樣是搖滾風的《鹿港小鎮》來襲時,我就覺得動聽了許多。

時間過得很快,將近三個小時的演唱會結束后,林曉楠是意猶未盡,顯得戀戀不捨,而我則是覺得480塊錢的門票錢有點兒不值。

“趕緊吧!不然趕不上回去的火車了。”我催促着,“希望能搶上兩張卧鋪。”

看到體育館外為旅館招攬生意的大媽大叔,林曉楠突然說:“要不我們住一晚再回吧,挺趕的,反正明天周日。”

“不好吧!我有點兒怕!”

“怕啥?”

“怕你哥,饒不了我!”

“你想啥呢?”林曉楠怒目圓睜,“住也是開兩個房間。”

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但依然佯裝鎮定:“開玩笑的,別當真嘛!關鍵是在哪兒睡也是睡,開兩個房間更沒必要了。”

“開一個房間你睡不睡?”林曉楠認真地盯着我。

“我真就沒想過住一晚再回,來時就想着連夜坐卧鋪回去的。我還真沒坐過卧鋪,也想嘗嘗什麼感覺。”

“算你老實!”林曉楠緊繃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下來,“打的去車站,12點15的火車肯定能趕上。”說著,擺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很幸運,卧鋪票很充裕,我們專門要了面對面的兩張下鋪,甚至火車開了,上鋪都沒再來人。

“你看,幸虧沒聽你的,這和我們開兩個房間也沒什麼區別,就是少一道牆。也可以看作一個房間、兩張單人床而已。”

林曉楠白了我一眼:“這能和旅館比嗎?床又硬又窄,你是不是也沒住過旅館?”

“嗯,沒住過,主要是一直沒機會。希望我們以後能有……”我突然意識到再說下去又容易造成誤會,便連忙改口,“如果有一起外出遊玩的機會,希望也能體驗一下。”

林曉楠抿着嘴盯了我半天,我心裏都有些發毛了,誰知最後她來了句:“你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兒。-”

在那一刻,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再言語。

我承認,在開始我對林曉楠更多的是停留在眼睛裏的喜歡,並沒有多少發自內心深處的愛意。可隨着我們的相處,我眼睛裏的喜歡淡了,內心的愛意卻濃了。

喜歡與愛不同,喜歡會讓人變得自我,充滿佔有欲;而愛會讓人釋然,學會寬容,懂得剋制。喜歡會讓人留有餘地,顧及幾分裡子與面子;愛卻會讓人奮不顧身,不留後路。

喜歡會讓人從對方身上尋找共同點,要麼聊以自慰,要麼投其所好;而愛會讓人接納對方的差異化,多幾分理解忍讓,少幾次針鋒相對。

兩情相悅,心心相印,多是愛情童話里的美好;有稜有角,磕磕絆絆,才是真正愛情里的常態。

喜歡往往充斥着甜言蜜語,訴說著風花雪月,可真到大難來臨時,看似浪漫的同林鳥往往會各自分飛;而愛的名下,是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是一日三餐的柴米油鹽,是順境時的相趣相知,是逆境時的同甘共苦,是絕境時的不離不棄。

在差距面前,喜歡容易讓弱勢的一方心生自卑,而愛會產生動力。

喜歡更像是投資,付出前便想着回報,嘴上說著志趣相投,心裏想的卻是合作共贏;而愛往往是不計回報的純粹付出,有一種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淡然與優雅。

所以,當林曉楠以“有賊心沒賊膽兒”形容我時,我內心多少還是感覺有些冤枉的。我早已不再有強烈的佔有欲,慢慢多起來的是追逐的勇氣,和戀愛中對自我認知與成長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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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脫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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