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見岳父大人

沒多久，一輛警車停在了培訓班門前。從車上頭前下來的警察我認識，就是上次在網吧把我叫上警車見林曉松的中年大叔。而後面下來的，是一個身穿工商執法制服的年輕女性。

兩人徑直走進培訓班后，中年大叔開口問道：“誰是負責人？我們收到舉報，說你們培訓班無照經營。”

眼鏡阿姨這次終於露出了笑臉：“執照還在辦理中，馬上就下來了。”

中年大叔掃視了一圈，沖我走了過來：“哎呀！小杜，你怎麼在這裏？”

我心下會意，裝出很是熟稔的樣子回答：“羅叔好，我暑假沒有回家，在這裏找了份兼職。”

“不錯，很有上進心嘛！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我們林局可一直盯着你呢，要小心呦！”

我尷尬地笑了笑：“放心吧，羅叔，我不會犯錯誤的。”

短髮阿姨聽到我們的對話，一臉錯愕的表情，等羅叔走後，禁不住悄聲問我：“小杜，你……你有什麼前科嗎？”

我含糊其詞地回應：“沒什麼，就是和他們林局長認識。”然後趁機轉換話題，“阿姨，就按你說的吧，錢多點少點無所謂，我就當是買了個教訓。”

“別呀，小杜……工作中有失誤是在所難免的，其實你這一個半月的整體表現還是很優秀的。這是1000塊錢，你點點。”

“不用點了，謝謝。”我拿上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天下午，我盯着羅大佑演唱會的門票價格，猶豫了半天，最終狠心買下了內場位置不錯的兩張門票，每張480元。然後，興奮地約了林曉楠。

我覺得，那是我認識林曉楠以來最有紀念意義的一次禮物，不僅僅因為他的貴重，還有從未去過BJ的我對首都的憧憬，對那浪漫旅程的期待。

“傍晚七點，老地方吃AH板面。”看到林曉楠發來的短訊，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身為本地通，林曉楠對學校周邊的美食小吃如數家珍，而AH板面，則是我們光顧最多的。麵條是現擀的不說，料汁純正濃厚，配菜也十分齊全。

我估算着時間，等林曉楠趕到的時候，兩碗板面也正好端了上來。

“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我剝着大蒜問林曉楠，“要不要來一瓣？”

林曉楠微微皺眉：“板面還要吃蒜？湯料的味道都被壓下去了。”

“我這兩天上火了，沒加辣。放心吧，我兜里有口香糖，不影響飯後打啵。”

林曉楠白了我一眼：“還打啵呢！你大考來了，我爸媽想在開學前見你一面，想想怎麼好好表現吧！”

我讓林曉楠把見面的時間安排在了中午，想着到時可以用下午回學校忙新生接待的理由及早退場。

見面當天，來接我的竟然又是羅叔，我上車后實在禁不住好奇，問道：“羅叔，您和曉楠家……是什麼關係呀？”

羅叔微笑着回頭望了我一眼：“曉楠沒告訴過你？”

“沒有啊！連她爸媽具體做什麼的，我都不清楚，她只說過在機關單位上班。”

“這丫頭真藏得住事，隨她媽。至於我，倒沒什麼好保密的，我原是曉楠她爸的司機，後來單位精簡人員，曉楠她爸辦了內退，我也失去了工作。”說到這裏，好像勾起了羅叔的許多回憶，他點了支煙，深吸了一口，“但曉楠他爸重感情，幫我在地方派出所找了份編外工作。後來，曉松當兵轉業，也開始在派出所歷練。

真沒想到哇，以前那麼調皮搗蛋的孩子，當兵回來簡直換了個人，工作起來真是拼，掃黑除惡都算是小打小鬧，甚至玩命的緝毒工作也沖在第一線。不到三年，就因功升任了副局長。我也正是靠着曉松的功勞，終於由編外熬到了編內。”

羅叔說得聲情並茂，我則聽得津津有味，對林曉楠一家人也有了更立體的了解。

“那曉楠她爸媽具體在什麼機關單位上班呢？”

羅叔瞟了我一眼：“你小子想套我話？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曉楠的爸爸以前在法院工作，至於她的媽媽，其實不在機關單位上班，而是一位很有名氣的律師，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法院，公安，律師，這是多麼恐怖的家庭！我竟然找了一個這樣家庭出身的女朋友！

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無所遁形的疑犯，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會被抓個現行。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停了下來，羅叔提醒我：“到了，小杜。二樓03號包間。我就不上去了，所里還有事。”

我慢吞吞地下了車，心裏實在有些怯場，連感謝的聲音都有些發抖：“謝謝……謝羅叔！”

“不用緊張，就當是和長輩聊天。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不要看輕了自己。”

我內心十分感謝羅叔的鼓勵，再次道謝后，匆匆進了飯店。

敲開3號包間的房門，我看到林曉楠正和母親熱聊着什麼，而坐在林母旁邊的林父，正就着一盤花生米自斟自飲。

我連忙上前打招呼：“林伯父好！”然後又轉頭面向林母，“林……阿姨好！”

本想稱呼“伯母”，可看到燙着波浪卷、畫著淡妝的林母，我臨時換成了“阿姨”。我相信，無論年齡多大的女人，都還是喜歡更年輕些的稱謂。

林母喜笑顏開地說：“坐吧，小杜，別拘謹。”然後轉身告訴林曉楠，“去通知服務員，上菜！”

看到桌上提前準備好的五套餐具，我微笑着問：“不等曉松哥了嗎？”

“他剛才打電話了，局裏有事，好像是涉及一起傳銷案，聽說還有你們學校的學生呢！”林父回道，“不管他了。來，小杜，你坐我旁邊來，咱們今天好好喝點兒。”

我只得從背對門口的位置往裏挪了挪，坐到了林父右側。

“爸，宇軒從來沒有喝過酒的。”林曉楠想替我解圍，這是我們提前商量好的。

我平時確實不喝酒，就是啤酒也很少碰，更不要說白酒了。生怕不勝酒力，酒後失言失態。

但架不住林父的一再堅持：“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不喝酒的？陪伯父多少來點兒。”

我看了一眼酒瓶，剩下大約還有一半，心想豁出去了，再拒絕就有點卻之不恭了，於是硬着頭皮先給林父面前的酒杯滿了八分，然後又給自己倒了六七分。

酒過三巡，我只覺得臉上微微發燙，-而酒的口感綿軟柔和，我倒覺得還不錯。而反觀林父，明顯有點喝高了，話匣子打開收不住，把我當成一個純粹的聽眾。

“小杜哇，曉楠從小到大都是我的驕傲，懂事乖巧，學習好，可當聽說她談了戀愛后，我突然就感覺她好像要離我遠去了。平時你林阿姨工作忙，經常出差，而曉松結婚後，也過來得少了，尤其是曉楠上大學住校后，家裏經常剩我一個人。”說到這裏，林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咂摸了下嘴繼續說，“可能是我老了吧，總希望空閑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人陪我聊聊天，喝喝酒。”

林阿姨此時趕緊插話進來：“你說什麼呢？又喝多了吧！第一次和人家小杜見面，你就嘮叨個沒完，也不怕人笑話！”

“笑話什麼？我說的都是心裏話。你事業心強，律所事務多，也就算了，我想讓曉楠平時多陪陪我，這要求過分嗎？”

林母無奈地嘆了口氣：“行，聽到了嗎？曉楠，以後周末多陪陪你爸！”

“爸，以後周末不但我陪你，如果有時間，我還讓宇軒陪你喝喝小酒，怎麼樣？”

“真的？好好好！”林父很是高興地點着頭，可轉念又沉默下來，“其實也沒必要，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事，沒必要將就着我。”

在林父的碎碎念中，半瓶酒很快見了底。

我確實沒想到，和林曉楠爸媽的第一次見面會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每個家庭既有你看得到的幸福，也有你看不見的煩惱。有喜有憂，有笑有淚，充斥着酸甜苦辣，才是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