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官找上門

口無遮攔的“旺財”引起的小插曲確實沒有影響到我和林曉楠的發展。除了聽歌，我們還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體育。

雖然那年的韓日世界盃中國隊一球未盡，但因為隨後姚明以狀元身份加盟休斯敦火箭隊，卻給了我們另一個狂歡的舞台。

每當課餘有火箭隊的比賽，我就會提前去學校有電視的回民餐廳佔座，早早準備兩份早餐或午餐，而林曉楠在比賽正式開始前則會準時到達。

所以，我們一起親眼見證了姚明在NBA新秀賽季一步步的成長，從首秀對陣步行者的一分未得，到後來對陣湖人9投9中讓巴克利親上驢屁股，再到挑戰達拉斯小牛隊的30分16個籃板……

共同的興趣愛好多了，我們平時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廣，彼此了解得也越來越多，但我內心的落差感卻越來越強。

林曉楠的優秀相對我來說是全方位的碾壓，除了業餘愛好，還包括她的學習成績、家庭條件。

林曉楠的家就在我們大學所在的省城，所以她每周末都會坐公交回家，而返校時經常會帶些禮物給我，在大一我過生日時，她送了我一個松下牌的CD和一把結他。

“CD是我哥的，他根本用不着，安心拿去聽吧。至於結他……”林曉楠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聽了你這麼久的歌，一直也沒什麼長進。羅大佑曾說過，喜歡音樂，最好掌握一種自己熟悉的樂器。我希望能儘快聽到你彈着結他給我唱更好聽的歌。”

在戀愛中，掌握平衡是一種藝術，讓彼此覺得都有被需要，關係才會穩定發展。一旦平衡被打破，失重的一方就容易產生自卑感。自古以來，門當戶對的婚姻才是絕大多數，而齊大非偶的結合畢竟鳳毛麟角。

在與林曉楠的戀愛中，我成了漸漸失重的一方，落差感越來越強，總覺得自己不夠優秀，配不上對方。

從那以後，我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在了學習結他上。

“宇軒，你不能把追逐自己的愛情建立在兄弟的痛苦之上啊！”經常回宿舍補覺的肖雨時常與練結他的我發生時間衝突。

作為安撫，我把林曉楠送我的CD往他懷裏一放：“堅持一下，等我學會了結他，你就能睡個安穩覺了。音樂的力量是無限的，它不光能幫我追逐愛情，甚至還能助你提高睡眠質量。”

後來，在我們學院組織的元旦晚會上，我用結他伴奏，演唱了陳奕迅的《十年》，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新聞系來自廣西的一位同學，演唱的是李克勤的《紅日》，很標準的粵語。

寂寞，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寂寞。

其實，《十年》，只是寂寞的我唱給一個人聽的；而《紅日》，確實更適合一群人的狂歡。

臨近春節放假，我們都忙於備戰期末考試，為防大紅燈籠高高掛，一學期都沒見多少面的我們宿舍老大丁亮也來臨陣磨槍了。

在我心裏，一直覺得老丁是個時運不濟的人。高三複讀了兩年，結果填報志願還掉了檔，本來能上重點大學的分數，卻最終和低100多分的我們相聚在了一所普通院校。

等混熟了，我有次開玩笑地問他：“沒想過第三次復讀嗎？”

老丁叼着煙，沉思了片刻：“想過，但時間來不及了。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該好好彌補一下了。”

事後我才知道，老丁的“彌補”方式很前衛，在學校做起了二道販子，開始推銷電話卡。

當時的手機資費很貴的，長途每分鐘六毛，市話每分鐘兩毛。而老丁推銷的電話卡要便宜不少，長途三毛，市話一毛二。

之後，老丁還倒騰過洗髮水、沐浴液，甚至把口紅等化妝品推銷到了女生宿舍。

每當賺到一筆錢，老丁就會請我們宿舍幾個兄弟到飯館撮一頓，並在酒桌上多次強調：“我做這些其實不是為了錢，只是想積累些職場經驗，為畢業后找工作打基礎。畢竟我大你們兩歲，我不想輸在起跑線上。”

可惜老丁順風順水的生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學校教導處約去了喝茶。二道販子做不成，老肖就在校外找兼職，依然很少上課，甚至一星期都見不了面。

受老丁的影響，旺財也覺得課餘時間不能虛度，便在網吧兼職當了網管，至於待遇，就是可以隨時免費上網。自此，旺財也很少回宿舍住了，幾乎夜夜泡在網吧。

有天晚上，我在宿舍熄燈前趕了回來，躡手躡腳地正要上床睡覺，突然傳來了肖雨的聲音：“宇軒，我最近感覺有些孤獨。以前嫌你們幾個煩，影響我睡覺；現在剩我一個人了，反倒失眠得更厲害了。”

“要不我教你學結他吧，沒準還能幫你找個女朋友呢！”

肖雨頓時來了精神：“真的嗎？那要不現在開始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你不睡我還睡呢，從明天開始吧！”

從此，肖雨在空閑時又霸佔了林曉楠送我的結他。而更幸運的是，不到兩個月，肖雨還真用我的結他“釣”來了女朋友——我們宿舍樓對面的大二學姐黃妍。

為了學結他，肖雨買了一對大號音箱，往窗台上一放，跟着學習彈奏刀郎、阿杜的成名曲。

有天正練得起勁兒，突然對面的女生宿舍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大點兒聲，對面的學弟，把聲音調大點兒。”

肖雨頓時一愣，等反應過來后，立馬把音量調到了最高，同時還不忘站起身來，把結他挎在胸前，沖對面賣力地表演。

就這樣，一回生兩回熟，肖雨和對面的學姐黃妍走到了一起。

戀愛前，肖雨邋遢無比，每天頭髮像發情的老母雞，亂糟糟的。穿髒的內褲和襪子平時丟在床下，等到沒替換的了就會放到盆里一起洗。

戀愛后，肖雨先買了一瓶啫喱水，約會前把髮型打理得烏黑油亮，風吹不散，雷打不動。再穿上旺財的白襯衫，配上老丁的紅領帶。

你別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麼一打扮，肖雨還真像個人了！

當肖雨和學姐黃妍的戀情飛速發展，甚至彎道超車時，我和林曉楠的關係卻始終原地踏步，除了牽手，就是吻別，再無更親密的接觸。

不是我不想更進一步，是我不敢。

對林曉楠了解得越多，我越覺得她像是一位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而我就是一個來自鄉下的窮酸秀才。學習成績，業餘愛好，我都可以通過努力趕上，可門第出身的鴻溝，我永遠無法彌補。

而不久后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訪，終於讓我明白了林曉楠為何如此優秀。

那是在一個周六的上午，我被旺財忽悠到了網吧，他說上網有優惠，一塊錢一小時。結果剛落座，一輛警車就停在了網吧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位身穿警察制服的謝頂大叔。

這位警察大叔走到我面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你是杜宇軒嗎？”

我當時嚇了一跳，心想近期既沒得罪人，也沒瀏覽黃色網站，怎麼被警察找上門了呢？於是支支吾吾地回答：“是的，請問警察叔叔……什麼事？”

中年大叔微笑着說：“別緊張，我們領導找你，談些私事。上車吧！”

此時旺財也走了過來，湊到我耳邊悄聲問：“三哥，你是不是***了？坦白交待，應該不會拘留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無奈地上了車。

警車後座坐着一個年輕警員，我看了看肩章，兩杠兩星，比剛才的中年大叔多兩個杠，確實是領導。此時，我的心反倒踏實了不少。

年輕警員側身打量了我半天，然後開口說：“認識林曉楠吧？我是她的哥哥，林曉松。”

我早就知道林曉楠有個哥哥，但確實不知道她哥哥是個警察，而且還是個職位不低的警官。

我頓時又緊張了起來：“松哥……不是……林警官好！”

“我知道你在和曉楠談戀愛，但畢竟你們還是學生，應該以學業為重。”

“是的，林警察。雖然我們交往有一個多學期了，但也只是偶爾一起聊聊天，吃個飯，並沒有什麼過分舉動。”

“嗯！我也只是給你提個醒。畢竟，曉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怕她受到感情上的傷害。”

“我理解，林警官，因為我也有一個從小就很疼愛的妹妹。只不過……她今年定親了，我希望她遇到的是一個比我更疼愛她的人。”

“未來，我希望你也是一個能好好照顧曉楠的人，但現在，我要求你給予她更多的尊重。”

“放心吧，林警官，我會的！”

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有哥哥疼愛保護的妹妹們，都會很優秀。林曉楠是，我的妹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