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渴望

第十六章 渴望

一座小山頭附近的井水旁,那裏聚集了大群的穿着花哨的男男女女。一場着裝古怪的祭祀鬼神的大會正在舉行。十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身披蘭佩編織的外衣,一手拿着稻穗一手拿着金麥,裸着的上身和臉上塗著野獸的條紋,排着整齊的隊伍圍着焚燒香草的火堆起舞,擊鼓手腰間掛着一面紅sè的大鼓,用有力的手輕重不等的拍打着鼓面。一張放着各類蔬果和一頭半生不熟的豬仔桌子前,祭師跪在一個草甸上焚香祭拜,口中念念有詞。青年男女盛裝打扮,頭上插着一株小麥穗或小稻穗,臉上和裸露的胳膊上畫著五顏六sè的斑紋,圍坐在祭祀儀式的周圍的草地上,安安靜靜的等待儀式的結束。突然,男人的吼叫聲從河面上傳來,眾人回頭,只見一條坐着二十個人的一條大龍船從快速從對岸劃過來,船上的人也和其他人一樣身上和臉上畫著斑紋,他們一邊划船,一邊作出兇惡的樣子,每用力劃一下漿,便低沉的從喉嚨里吼出一聲。那條像是一條蜈蚣一樣的船在眾人的期盼中靠岸,船上的男人從男男女女圍成圈打開的一個入口進入到儀式里,互相收拉起手圍成一個圈,將火堆和跳舞的男人團團圍住,跟着敲擊的熱烈的鼓聲高抬起腿跳動起來,也和在船上一樣,面部猙獰作出嚇人狀,隨着身體的節奏同時吼叫出聲。

羅帕雷斯正在光禿禿的,野草茂盛的田埂上散步,時而陷入沉思,時而朝着正在舉行祭穀神的場地看看。“多麼古老的儀式呀!”羅帕雷斯在心裏想着。儘管現今這種野蠻的宗教信仰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但是從老祖宗那裏流出下來的風俗,卻一直被年輕的一代繼承下去,而每一代人又在儀式里加進了新的特點,以及新的含義。年輕人參加這場迷信居多的儀式,不但是出於好奇心,而且可以畫上野蠻的符號,丟掉往rì遵守禮節的行為舉止,放肆的將自己的熱情融進這場奇異的舞蹈之中,每個人都放肆的跳最野蠻的舞,變化出最新奇和低俗的動作,隨意的扭動前胸和臀部,甚至衣料都穿的很少,最大膽的人幾乎將衣服脫光了,他們每個人眼睛都興奮的在閃光,望着其他和自己同樣瘋狂的人,彷彿在說:唱吧、舞吧,一年就這一次機會!墮落吧,沉淪吧,不會受到任何指責!人們的枷鎖一旦失去禁忌,靈魂就像突然被放進一頭野獸,變得肆無忌憚。尤其是受到誘惑的年輕人,一旦失去控制,被沒有理智的幻想控制,便會迷失方向,也許每個人都經歷過這樣一段時期,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其他人是經歷怎樣的痛苦掙扎,才從那段危險的jīng力旺盛的時期解脫出來,另一些意志薄弱的年輕人便永遠與撒旦為伍,失去救贖的機會。

羅帕雷斯從田壠走到了一塊種滿杏花的空地,幾個孩子在玩將軍和土匪的遊戲,圍着一顆杏花樹轉圈,髒兮兮的小手擦着樹榦而過,樹身輕微的顫動,一顆顆花瓣墜落下來。羅帕雷斯走過樹上,眼睛看着另一顆樹下一直望着他笑的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穿着光着膀子,到達膝蓋的短裙,筆直的站着,身上畫著花紋;另一個穿着同樣的服裝,畫著同樣的花紋,中等身高,身材豐腴,臉蛋細膩光滑,眼神火熱大膽,抿着嘴巴微笑,直勾勾的望着羅帕雷斯看。羅帕雷斯被她的眼睛看得臉上火辣辣,有些惱火,他加快腳步朝對面的儀式場走去,管家威利斯在人堆里坐着,蒼老的臉在年輕人中,就像一顆枯樹立在翠綠的小樹中間,尤其突出,羅帕雷斯一臉便看到他了。

羅帕雷斯悄悄在管家旁邊坐下,沒有經動他。只見祭師從嘴裏噴出一口酒,火盆里的香草便熊熊的燃燒起來,火光印在祭師鐵青的臉上,蘭草香很快瀰漫在空氣里,不覺得讓人心情舒暢,感官活躍起來,年輕的血液在青年人的軀體裏滾動。祭師最後唱了一首祭祀歌,大家跟着一起唱了一段,最後宣佈儀式解散。場地一下便沸騰起來,儀式的熱鬧從星星之火變成燎原大火。男人們很快把場地的火盆和枝葉、草甸統統搬走了,祭師拿走了祭品。他們手挽起手跳起了雅克萊郡傳統的鬥牛舞,然後分散開,各顯本事,舒展柔韌的身體和美妙的歌喉,互相調笑傳情,一邊跳舞一邊喝酒,向空間撒chūnrì的鮮花,濃烈的香氣瀰漫在人群里,讓人頭腦暈眩,產生幻境。威利斯一下像是返老孩童,扭着胳膊挑起外國的牛仔舞來,姑娘和小夥子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羅帕雷斯一手牽一個小姑娘,一手牽着一個老太太,配合著她們的舞步圍着人群旋轉,他喝了一口溫xìng的葡萄酒,抱起草地上無人問津的豎琴,彈奏了一首曲調歡快的chūnrì遊樂舞曲,姑娘們被他優美的琴聲迷得神魂顛倒,瞪大眼睛,腳下的舞步更加的快,氣氛一下活躍了幾個度,然後他彈奏了一首節奏舒緩的小夜曲,讓大家緊繃的大腿和神經得到些許放鬆,然後是一曲牧羊人向戀人求愛的情歌曲調。一個歌喉很好的姑娘一邊跳舞,一邊伴着節奏放聲高歌,唱了幾首大家喜愛和熟悉的古老的歌謠。羅帕雷斯故意彈了幾個十分高的音符,那個姑娘一絲不落的把歌聲唱上去了,他驚訝的朝跳舞的人群里望去,但是那個唱歌的姑娘一直被其他人擋住。

羅帕雷斯放下豎琴,想要再喝杯甜葡萄酒提神,突然,被一陣旋風席捲了一般,有人衝到他面前,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臉,就已經被一直溫熱的手拉着,從一條彎曲的羊腸小路逃走。他回過神,看清了是那個杏花樹下直勾勾望着他的女人,回過頭朝原來的地方看,只見幾個年輕的男孩擠眉弄眼的朝他吹口哨,幾個同樣年輕的女孩放肆的大笑,然後衝著他眨了幾下眼睛,便融進一片人海里繼續狂歡。他感覺心跳如雷,不禁責備這姑娘太放肆了,但是他卻無力掙脫被拉住的那隻手,腳不由自主的被她牽着跑,像是被追趕的野兔,跑過田埂,草地,門扉緊閉的花園和一棟哥德式建築,最後他們一起跑上了一塊裸露的坡地,小石子散在路邊,溝壑里流淌着解凍的溪水,他們跑進了松樹林,小鳥歡快的在樹梢歌唱,早晨的rì光透過樹梢,照在長出嫩芽的草地上。最後,他們被一根樹枝絆倒,跌倒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松樹稀鬆的長在路邊,樹枝上掛着去年的松球,從濃綠的松針里伸出幾縷嫩綠的針葉,在陽光下閃光。

“你是那個唱歌的姑娘?”羅帕雷斯仰望着天空問道,他感覺拉他的人是歌聲的源頭處奔來的。

“是呀,你的豎琴彈的很好,我的歌唱的很好,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姑娘劇烈的喘息着,撐起一隻手臂,望着羅帕雷斯說,她就挨在他身邊。

羅帕雷斯望了她一眼,坐起身,把腳攏在胸前,交叉着手,笑着沒有說話。

“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姑娘一把坐起來,惱怒的看着微笑的默不作聲的羅帕雷斯,他沉默的樣子讓她感到懼怕,她需要用怒火來掩飾自己的膽怯。

“我沒有看不起你。”羅帕雷斯笑着說,好像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那你在想什麼?”姑娘雙手放在他膝蓋上,將身子抵住他的身體。

“我在笑,我在笑什麼?”他笑得更加歡快了,白sè的衣服褶皺隨着他的動作不住的抖動,他像是被嗆住一樣,好不容易才把想說的話說完,“我在笑自己。”

“你有什麼值得可笑的地方嗎?”姑娘一把捧住羅帕雷斯的臉,讓他俊美的臉對着自己的臉,彼此溫熱的氣息撲在對方臉上,能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的聲。

羅帕雷斯愣了片刻,腦袋一片轟鳴,看着姑娘那紅艷的雙唇和火熱的眼眸,他沒覺得愉悅,一種惱怒從心底升起,他抓起姑娘的手拿開,掉頭躲開了她湊過來的臉。姑娘紅透的明媚的臉因他的拒絕蒙上一層yīn影,但是片刻又散去,她下定決心要征服他,像是一頭髮情的獵豹一下撲到了羅帕雷斯的身上,火熱的身軀貼着他散發著陽剛之氣的健美的身材,不住的靠近和摩擦,“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拒絕一個女人。”她在心裏冷笑着。柔軟火熱的唇瓣毫不猶豫的貼了上去。

羅帕雷斯感覺自己的意志再次被抽離,他的靈魂被撕扯了成了兩半,一般屈服於自己的yù望,一半在奮力掙扎,但是住進他心裏的野獸越來越能輕而易舉的控制他,越來越難以抵抗的龐然大物。他摟着身上那具**的手慢慢縮緊,用力,一種難以遏制的渴望和空虛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緊緊的扼住。

一張淡淡的笑臉在他心中一閃而過,那雙原本熱烈的美麗的眼睛暗含諷刺的看着他,他想到的還有一雙帶着哀愁的眼睛,似乎在埋怨他、憎恨他。他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女人,身上一下得到解放,彷彿終於逃出了一張密閉的令人窒息的大網,大口大口喘着氣。

“對不起,我不能這麼做,我並不愛你。”羅帕雷斯歉意的看着傻愣愣的被推倒在旁邊的女人,她瀰漫著情yù的眼睛被飽漲的憤怒所取代。他只歉意卻堅定的望了她一眼,便爬起來,獨自朝着松林更深的地段走去,他需要清醒一下頭腦。

羅帕雷斯躲進里荒無人煙的松林里,只能和向他扔松球的小松鼠聊天,但是他苦悶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心中鬱積着厚重的yīn雲,他想找個無人之處把心裏的煩悶吐出來,但當他鼓起鼓起對着一顆大樹上的松鼠講話時,他發現自己無話可講,想想自己的苦悶心情發現越發可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苦惱什麼。他漫無目的的在松林里閑逛,想起了海瑟里說母親是因為患憂鬱症而死,一層難以排遣的苦悶越發的抓住他不放,“難道因為那幾滴融進血管里的血液,曾經那個開朗、自信的羅帕雷斯再也回不來了?”,他反覆的思考着,“除了那血液的yīn暗力量的影響,自己身上難道沒有原因嗎?”,越是思考越是迷茫,於是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思考,他將自己看成是沒有jīng神的空洞的物體,面無表情的機械的在鬆軟的草地上走動。

那片掩藏羅帕雷斯的松林並不大,但是他在裏面兜圈子兜了許久,直到下午,他感到了飢餓和疲憊,於是在松林盡頭的那塊長滿鮮花的大草坪上趟下,草坪是一塊坡度陡峭的斜放的鏡片一樣的土地,它是一塊和大路連接的,崖坡崎嶇,但是地勢低緩的大圓形的草坪,人可以從草坪的邊緣跳下去,沿着它崎嶇不平的斜地毯一樣的裸露的紅褐sè土地走到大路那邊。大路兩邊是茫茫曠野,幾隻野鴨撲騰着翅膀在“嘎嘎”地叫。不知不覺,天上的雲慢慢的變小了,天空變得模糊了,羅帕雷斯躺在草坪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將近傍晚,天sè已經黯下來。大風在林子裏呼呼作響,曠野的野草在風中左右搖擺。羅帕雷斯看天空,厚厚的烏雲聚集在一起,快速的移動。眼看就要下雨了,他猛地坐起來,被這種暴雨前的陣勢嚇了一跳,不能從樹林裏往回走,天上電光閃閃,走樹木密集的地方有危險。他順着坡滑下去,往眼前的曠野里唯一的那條大路走去,往前走出曠野,經過莉莉馬場,再走一段路就看得到熟悉的那幢別墅了。一整天沒有吃東西,走起路來腳底發軟,他有些後悔浪費jīng力在林子裏逛了一天。他加快腳步,只想在大雨落下來之前,找個安全的可以躲雨的地方。也許可以去莉莉馬場躲雨,他前幾天從那裏買了那匹被自己馴服的馬,給他取名叫烈火,它的毛髮就像火勢猛烈時的那種接近黑sè的深紅sè,他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它。正沉思着,一輛熟悉的馬車從他身旁經過,風把馬車的窗口的布簾捲起,他看清了馬車裏的人的樣子,除了她還有誰能令他片刻失神、怦然心動?那是第一次見嘉芙蓮時她坐的馬車。一股感動的喜悅之情充盈了他的內心,他無時無刻不再想念她,而她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了。

天地都被風席捲走了,天空黑咕隆咚的就像一層層黑炭,整個曠野在風中呼嘯,明朗的大地早已一片肅穆。馬車很快從羅帕雷斯身邊碾過,車輪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經過的地方留下兩行淺淺的印記。他感覺見到她之前,自己的身體就像枯萎的冬天的枯木,見到她后,自己沉睡的身體蘇醒了,生長出了chūnrì的枝繁葉茂,年輕的血液和激情在他身體裏咆哮,所有的鬱結的yīn霾片刻間散去,他心情的曠達和明朗和此時的天氣形成鮮明的對比,惡劣的天氣不再影響他的心情,一切的景sè都成為了他內心陪襯的背景。他微笑着,加快腳步想要追上那輛承載他靈魂的充滿魔力的馬車,如同時光倒流,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和一群無知無識的鄉野小孩在田野里奔跑,有時候是追着蜜蜂玩,有時候是蹦着去追趕蜻蜓,有時候是追趕路過的野蠻的婦人。他像是脫韁的野馬,放肆的在大路上奔跑,完全忘記了飢餓和片刻前的腳軟無力,一種新的激情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獲得了新生的力量。他懊惱自己腳步不能像豹子那樣敏捷,又懊惱後背沒能長出翅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輛嘉芙蓮在裏面的馬車越跑越遠,他像夸父追rì那樣,不死不休的緊緊追着那個越來越小的馬車影。雷電在曠野里閃爍,將整個的黑暗的土地和岩石照亮了,天空想起了chūn雷。大雨像和他作對似的,在他打算更快的追趕的時候傾盆而至。他踩在一塊小石子上,腳底打滑,摔了一跤,眼睜睜看着馬車轉了個彎,消失在一塊懸崖峭壁後面。他頹然的趴在地上,攥起拳頭使勁的拍打地面,但是他看清了水漬里那兩條淡淡的車輪印,熄滅的火焰重新在那顆敏感的心上點燃。

他看到了找到她的希望,至於找到以後了,他就不再想了,現在他只能以這種激烈的追逐方式宣洩連rì累積的情感,需要找到一個釋放的通風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精靈王者與吸血鬼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精靈王者與吸血鬼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六章 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