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邊

第九章 海邊

天邊像掛着一塊帷幕,細紗的青sè雲霧堆積,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形成一個弧形的半圓。淡白sè的亮光從一撮洞穴里投shè了一抹光亮,照shè在遙遠的海面。從沙灘往海面遙望,遠處的海水呈墨黑sè,往前移是青褐sè,整個海面還籠罩在微光中。一座島嶼拖長尾巴,屹立在海水中,那是附近海岸最大的一座島嶼。高聳的岩石注視着沙灘,搖搖晃晃的草木像站着入睡的熬夜女僕。隆起的背部像一座裝滿貨物的輪船,上面的燈火閃爍不定,守護島嶼的漁民與這片海域一起仍在沉睡,海浪一波一波的衝擊島嶼,在尚未明朗的空氣里發出嘩嘩的聲響,與遠處的海水拍擊海岸的聲音互相唱和,此起彼伏,展現出一曲雄渾有力的交響樂。島嶼與海灘平行的對面,停靠着一艘大漁船,船上亮着的燈火在暗光里明明滅滅,和海上的別的事物一樣,那艘漁船也保持沉默,除了嘩嘩的海浪激蕩起的一個個浪花,附近沒有一點人聲,四處一片寂靜。

靠近海岸線,在左岸方拖長的高高的岩石後邊的,雲層里亮着一絲金光,這裏比海面要光亮許多。右岸是一條山脈的尾部,山上岩石突起,草木蔥鬱,鳥雀賣力的在天空盤旋,只看得見一點移動的黑影。在白sè岩石突出的上方,修建了幾座海邊小屋,從那裏到達海面繞半個山峰。沙灘後面是一大片樹林,樹林裏鳥雀繁盛,一大早就能聽見大群嘰嘰喳喳的鳥叫,場面比鬧市區的場市場還要熱鬧,看見它們從樹頂撐開的像傘一樣龐大的樹葉里飛出來,繞着樹林盤旋,簡直像一群勤奮的cāo練的士兵,整齊有序,錯落有致。穿過樹林,便是大路和城市。

海岸上的細沙柔軟細膩,閃光的貝殼埋在沙里,與那些洞穴里的螃蟹一樣,等着好奇的人去挖掘。海面排成一條白sè細線的浪花拍擊着海岸,近海的海水呈現出翡翠的碧玉sè。chūn天的海水還嫌冰冷,海風還沒有注入暖人心脾的chūn的氣息,但是比起冬天,海水已經直線升溫,年輕的男子已經等不及就會跳入水裏,和海浪一起翻滾。

靠近水面的一層細沙被海浪打濕,不像靠近陸地的大片白沙那樣乾燥。晨光里一片黑影從海灘的一頭冒出來,那是一個移動的人影。附近除了海浪,周圍一片寂靜,也沒有其他人這麼早起出門散步。

那是昨晚在海邊住宿的羅帕雷斯,海風撩撥起他柔軟的黑髮和長袍,像一個海邊的魅影,飄飄忽忽。他低着頭看着海灘,似乎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抬起頭,淡淡的琥珀sè的瞳仁閃着亮光,就像黑sè的一簇火星,那是埋藏在他年輕血液里的激情因子。過了天真無邪的童年,便是充滿幻想,熱情洋溢的少年時代。面部的線條已經褪去童稚的可愛,換上血肉飽滿的俊朗,像他父親預言的那樣,成了一個無人能比的俊美男子。

眼睛比一般人要擴張,充滿神采;濃黑的睫毛像燕子身上的羽毛;兩道劍眉和光滑飽滿的前額,與那雙閃亮的眼睛互相襯托的十分俊美;高高的鼻樑,xìng感的兩片薄嘴唇,紅艷似火;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白皙有力的雙眸,尤其散發著青chūn的活力;窄窄的下顎留下了他童年的yīn影,笑起來的時候下巴拖着凝滯的感情,讓他年輕的容顏帶上與年紀不相仿的憂鬱與沉重。不過他充滿力量的雙眸和激情的眼睛,調和了他下巴處的沉重,即使處在一種極端自閉的感情階段,也不會給人聯想到yīn郁的感覺。他肩膀寬闊,身材強健,高大,舉手投足間都體現出一種力量美,這得益於他的體育鍛煉和格鬥術的練習。他熱愛運動,就像古代的運動員一樣,熱愛力的美感。他說話磁xìng,略微低沉,發音準確,吐詞清晰有力,話語裏感情充沛,情感抑揚頓挫,擅長言辭的表達。渾身充滿了力的美,以及力度下表現的優美。他天生的一切優勢表達出來十分自然,舉手投足間充滿了獨特的氣質和魅力,他的任何一個體現美感和質感的動作,都渾然天成,不需要任何模仿和練習,他自己就是人體美的一座寶庫。許多男子想學習他的動作,模仿他說話的語調,但是都十分的變扭,而且更覺得醜態百出。天生的優越xìng,以及失去了家族的庇護,因此招來了許多的妒恨者的迫害。生活的經驗補充了他過於光明的心理,他認識了人xìng的yīn暗面,於是想方設法的隱藏自己,穿最樸素的衣服,不出席盛大的宴席,成績平平,少言寡y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個虛有其表的笨蛋。

梵亞國和其它島國一樣,男子的頭髮最長只到肩膀上,衣服是各種款式的長袍,另一類rì常服裝是下半身是硬質的長裙,上身是連着長裙的長衫。傳說里的貴族jīng靈頭髮很長,穿着修長、優雅的長裳,給人十分飄逸和溫暖的感覺。這是一個各國文化交流頻繁的國家,服飾的款式和風格多樣,平民和貴族的服飾又有區別,但主要的風格無法脫離那個保守,典雅,端莊,以及運動的簡便和靈活,還有東方文化的秀美的主體風格。

羅帕雷斯的穿着打扮順應了cháo流,一頭秀美,濃密的烏黑中長發,只到耳際,是古代神話里美男子的典型的自然,蓬鬆的髮式,平時他會帶着一頂棕紅sè頭巾,包紮成特殊的樣子,下端一塊布拖着到肩膀以下,一些流蘇的裝飾品掛在頭巾和布的結界處,往前掛在肩胛處。內衫是白sè低領襯衫,胸前是網格狀的花紋,帶着一條裝飾衣服的項鏈,以增加服裝的層次感;外裳是到達腳踝的長袍,前胸的衣袂只重疊了最下端的部分,內衫的裝飾和花紋露出表面,與外裳遙相呼應,呈現出褶皺和層次的風格;腰帶上圍着一塊長幅的棉布纏繞在腰間,猶如印度女郎的腰間裙擺,一邊面積寬大,斜着到達腿部,另一邊窄小,只稍微露出一點尾巴,一塊長方形的腰帶擺在中間的長袍上;袖子是圓筒形狀的,袖口縫着一圈白sè圓環,袖口,衣袂,頭巾和腰間的托蒂是同sè的,主體的長袍是淡藍sè。這種風格的搭配既襯托出一種高貴,典雅的氣質,也比較zìyóu,寬大,是貴族和一般富人的rì常服飾,正式的宴會服裝款式相差無幾,只是衣服質量和刺繡的手工更加高檔。

羅帕雷斯手裏提着靴子,任光着腳任憑海水打濕他的裙擺。冰涼的海水打在腳上,使得他打了個寒顫。海風把他的長袍和頭巾,黑髮往海岸的方向吹。淡淡的琥珀sè的眼睛遙望着大海,神情肅穆,似乎在想着一件嚴肅的事情。事實上,他什麼也沒想,只是聽着呼呼的海風,以及海浪拍打海岸的響聲,他希望想到一些事情,但是偉岸的海洋的引力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它面前,他覺得自己一切都那麼渺小,讓自己的那顆滾熱的心隨着海浪起此彼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他在海邊轉了一圈,天sè已經清明,海面和它上面的島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漁船和漁民,附近的居民和大海一樣,已經蘇醒,嗡嗡的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人聲,他好奇的向四處張望,幾個撿貝殼的小孩蹲在沙灘上,背着竹簍,腦袋瓜子湊在一起,盯着地面在討論什麼,別的地方也有同他們一樣情形的孩子。羅帕雷斯又把腦袋轉向海的方向。

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在叫他,聲音被風吹得老遠,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是那人離他很近了,而且他看到他了,他衝著那人笑了一下。一個頭髮蓬鬆的,金sè獅子頭的粗獷的男孩提着靴子,在沙灘的上面衝著羅帕雷斯揮手,他把手放在額頭上,向他致意。這個濃眉大眼又不失秀氣的男孩站在和煦的陽光底下,帶着朝陽一般明媚的笑容。形體高大,健美,和羅帕雷斯相差無幾,但羅帕雷斯更高一些。兩人的健美也帶着不同風格:一個猶如大理石般的紋理分明的健美,泛着健康的光澤,一個是運動員形的肌肉強健,舉手投足間帶着運動的力感,一個是優雅高貴的美,一個粗俗的力感美。羅帕雷斯屬於前者,他的朋友,艾拉翡屬於後者。

“羅帕雷斯,我找你找的很苦。”

艾拉翡說完,抓起一把沙子,使勁往海水扔,一個浪頭打過來,他的衣服被打濕,濺了滿臉水花。他用手抹掉鹹鹹的海水,嫌惡的朝朋友的臉上看了眼,彷彿那水是聽朋友命令濺上的。浪頭退卻,羅帕雷斯才回答了他那詢問的一瞥。

“很高興你來找我!”羅帕雷斯看着海說。

“你在想什麼?”艾拉翡看着海問。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有時候感到很難過,有時又像被火烤一樣,寢食難安。我很想念我的父母。”羅帕雷斯低沉的聲音被拍擊沙灘的浪花淹沒,捲走。

“聽說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去逝了,你還記得他們的樣子?”

“我記得我母親無論任何時候總是把我摟住懷裏,父親教我認字,讀書,但是從不強迫我學習,母親去世以後,他就代替了母親的職責,抱着我烤火,講故事,晚上摟我在懷裏睡覺,那段沒有母親在的時間,我很不安,經常做惡夢。但是我記得他經常發燒,身體很不好,不久以後,他也跟隨我母親去了。”

“那你可真幸福,至少曾經被愛過。”

“你父親不愛你?”

“他只愛他的音樂。你知道,他是宮廷樂師,需要花許多時間在那玩意上面,否則很快就被別人替代掉了。”

“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麼了?難道你能左右國王的愛好?”艾拉翡被自己的想像逗的大笑起來。

“我抱歉不能幫你父親的忙。”

“不要太天真了,那些事情我們不能左右,非人力能左右!”

他們沿着海灘散步,邊走邊說。

“你父母是什麼人?從沒聽你說過。”

“他們是卡桑德拉王子和王妃,”羅帕雷斯沉默了片刻,坦誠的說道,“我知道他們名譽不好,但是他們仍然很愛我,不是嗎?無論我會不會因此被人嘲笑,我也不能否認他們是我父母的事實。”

“羅帕雷斯,不,羅帕雷斯王子,你太謙虛了。”艾拉翡慘笑,有如五雷轟頂,“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懷疑他們編造身世騙我,但是你一切都那麼完美,我不敢說,安利維多王子比更優秀,他應該是你的堂弟,但是他現在是王位的合法繼承人,而不是你,這真是難以理解。”

“艾拉翡,我不是王位繼承人,我還是我,因為沒有王位的拖累,我活的很健全。”

“當然了,每天被一群惡徒追着打,把自己當成最普通的人在人渣里混,沒有足夠的錢參加學院社團,你的jīng神很健全,但是你的生活很殘缺。”

“你把我當成生活不幸的人?”羅帕雷斯無奈的笑道。

“不管你幸與不幸,你都是我的朋友。”艾拉翡摟住羅帕雷斯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說。

“我真高興我有朋友。”羅帕雷斯高興的說,眼睛神采熠熠。

拐了一個彎,他們走到一個岩石突兀,長滿野草的荒蕪的地段,海鳥停駐在岩石上遙望遠方,呼嘯的海風吹得更加猛烈,能聽見沙灘上的海螺發出嗚咽的歌聲。他們遠離了海岸,站在岩石突兀的高地,俯視着海灘和海平面。

“那有個人?”艾拉翡指着不遠處的亂石堆說,羅帕雷斯朝着朋友指着的方向張望過去,那裏離他們站的地方有百米遠,岩石堆積的高處,有個穿黑sè衣服的男子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短短的齜發遮住他的額頭和眼睛,低着頭,在本子上快速的寫着什麼,他坐在背光處,陽光在他周圍畫出一個大圈,那些高大的岩石將他圍在yīn暗的角落裏,他僵硬的脊背一動不動的彎着,給人森嚴肅穆的感覺。

“他是柏耳克!”羅帕雷斯凝望着那個人影,想起生物課的課堂上,那個角落裏一言不發的男生,他給自己的印象很深刻,那人兇狠,yīn沉,又具有野獸般的爆發力,像生長在yīn暗角落裏的一株草木,沉默寡言,勤于思考,離群寡居。

“那個富商雅尼克的養子?我聽說過他,他煞氣很重,許多人光聽到他的名字就瑟瑟打抖。”艾拉翡驚訝的說。

“他是一個奇怪的人。”

“相當奇怪。”

他們兩站着享受着狂野的海風,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突然,一隻灰兔從洞穴里跳出來,從他們身邊蹦蹦跳跳的經過,面面相覷的兩人爆發出激烈的笑聲,過了片刻,他們的笑容凝固了,天空盤旋着一隻禿鷹,在灰兔上方像箭一樣俯衝下來,巨大的yīn影籠罩着地面,覓食的灰兔全然沒有發覺危險接近。羅帕雷斯皺着眉頭,想要衝過去趕走兔子,但是一隻鐵鉗一般剛硬的手拉住了他,手勁很大,讓他疼得眉頭皺的更深。回過頭,只見柏耳克冷着臉,兩眼像鉤子一樣直視着他,讓他移不開眼睛。

“柏耳克!”羅帕雷斯下意識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與此同時,天空那隻禿鷹迅速的朝自己的獵物撲去,兔子只象徵xìng的掙扎了一下,就被禿鷹毫不費力的叼走了。

“難道你想破壞大自然的和諧嗎?”柏耳克yīn沉的說,俊美剛硬的臉龐面對着羅帕雷斯,高大矯健的背影籠罩在陽光底下,他似乎不太適應陽光,移了移腳,將自己的整個臉背對着眼光。他臉sè蒼白,眼神鋒利,劍眉向上豎起。

“我不明白。”

羅帕雷斯想將手臂從他手掌里抽出來,但是幾回都沒有成功。

“瘦弱強食,禿鷹作為捕食的獵手,那隻軟弱的兔子本是他的食物,而你試圖干擾他捕捉那隻兔子,破壞了大自然捕食鏈的平衡,你是想救那隻兔子,還是餓死那隻禿鷹?”柏耳克沒有等對方回答,他已經自行說下去了,“你救不了那隻兔子,即使不被禿鷹攻擊,也會被別的獵物捕捉,而那頭禿鷹,因為你的好心,可能又會碰見別的和你一樣好心的人,它可能會被餓死。它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不夠,而是因為人類的愚蠢讓它送命,那它夠悲哀的。”

“柏耳克,你放開羅帕雷斯,我們兩個可不怕你一個!”艾拉翡威脅的說,但是沒有人理他。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站在人的角度,不應該讓慘劇發生在自己的面前。”羅帕雷斯莊重的說。

“那不是慘劇,那是進食,就好像你每天吃的烤雞,烤鴨一樣!”柏耳克輕蔑的說,放開了緊緊抓住羅帕雷斯的手。

“當然了,”羅帕雷斯感覺手臂有些發麻,“人們的生活習慣少不了殺戮動物,人xìng之中自有其自私的一面,也有其高尚的一面,我們無法擺脫作為人的特xìng,當然最好是順從。”

柏耳克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也許他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多了。向前走了幾步,用手撐住一塊岩石,從那裏跳下去,翻過幾塊堅硬的石塊,從長滿草的坡地走下沙灘。

“這真是個怪人,隨便干預別人的zìyóu,我真想和他干一架!”艾拉翡狠狠的說,全身的運動因子都被點燃了。

天空的大塊的雲層在移動。羅帕雷斯看了眼天空,很快找了個地方坐下,“艾拉翡,他已經走了,你何必再生氣?”他高興的對仍然怒氣沖沖的朋友說,“我給你吹奏一首曲子聽吧。”他將雙手合在一起,湊近雙唇,粗獷而優美的旋律奇迹般的從那雙手裏發出來,像風像浪又像雲,時而呼嘯激昂,時而優美和諧,時而舒緩靜謐,那種天然的樂曲和着海浪的聲音,讓人不禁沉醉其中。艾拉翡不懂音樂,但是他卻很喜歡聽羅帕雷斯吹出的音律,感覺心裏吹過一陣風,悠閑舒緩,又像海浪在浮動,激昂有力,他覺得自己看到里另一個世界的奇景,那是比喝葡萄酒還要舒服的感覺。最後他下了結論,自己的父親音樂水平太低,才會每天疲於奔命,自己朋友的這種天籟之音不是父親那個凡夫俗子能演奏來的。他為自己有這麼優秀的朋友感到自豪極了,沒有絲毫的妒忌。

已經走在沙灘,往回走的柏耳克聽到這粗獷的毫無雜質的音律,內心彷彿shè進了一米眼光,刺痛了他yīn暗cháo濕的內心世界,讓它鮮血直流。他停頓了片刻,又以更急的腳步往前走,彷彿有種魔咒在追逐他,他感到心慌意亂。

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浪花打在海面突起的岩石上,一隻捕魚的船隻緩緩向深海移動,金sè的陽光照在碧綠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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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王者與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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