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第二天的婚禮,黃飛再一次陷入了茫然無措中。如果有一天被發現是g,他是否還有生活下去的勇氣,他不知道將來要怎樣面對這一切。

呆坐在昏暗的窗前,看着窗外華燈初上,想着第二天的婚禮,黃飛的身體不自覺地抽搐,腦海中飛快閃過各種結局。他想像着妻子及其家人將會是怎樣的錯愕、懊惱和咒罵,想像着年邁的父母將會是怎樣的羞愧、難過和痛哭。

他自責過無數回,也問過自己無數次,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難道非得把自己逼到這條路上?為什麼不能堅持不婚或者向父母坦白?然而更早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如果可以坦白他早就做了。他知道,以父母的見識、觀念、身體狀況,他們理解不了也承受不了。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那麼大歲數不結婚就是要他們難堪,讓他們承受閑言碎語,往他們身上加擔子;跟他們坦白更是要了他們命,這會讓他們老臉丟盡,在農村那種唾沫星子淹死人的地方,叫他們沒法過活。

人生走到了今天,黃飛的命運似乎冥冥中被指向了這條路。一想到在這條路上自己將面對的淺見慘淡人生,他就痛恨上天為什麼那麼不公,不能把他生成個“正常”人。他的人生算徹底毀了……

未開燈的房間越發黑暗起來,淚水終於決堤,伴隨強忍着的哭嚎聲,恣意滑落,一條、兩條低落在胸前、手背,暈染開來,黃飛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華燈閃爍、交錯,連做一片,過往這麼多年的人生就像電影畫面,一幀一幀浮現,思緒飄忽,畫面漸漸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傍晚……

2010年上海世博會,黃飛住在浦西世博園附近。這一日,他帶完了客戶去世博園館展逛了一天,走到腿軟腳酸,直到傍晚才回來。

躺在床上,黃飛就會想到孫淼,也是因為孫淼,他才來到這裏住下。不然他怎麼也會不大老遠住市區,這裏上班很是不便。

檢查着手機短訊,看着這幾日給孫淼發出去數十條消息仍是杳無迴音,黃飛已經徹底絕望了。他覺得自己被玩弄了,被拋棄了。其實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他們真正在一起不過兩月有餘,還談不上多深的感情。只是他太過於信任孫淼,因為這兩個月來,他被照顧的太好,幸福沖昏了頭腦,他理所當然認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黃飛起身打開電腦,登錄了qq,查看粉絲消息——黃飛是一名網文寫手,這個qq裏面都是讀者粉絲。去年10月寫的連載小說已經坑了,很多讀者還在催更。這時候他看到一個聊過幾次的上海讀者,說想約他見面,黃飛爽快的答應了。

對方說約在人民廣場見,買了兩張《盜夢空間》電影票,想約他一起看電影。

加上孫淼,這是第二個黃飛約見的讀者網友。他給自己答應約見的理由是: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啟一段新感情。他需要將自己的感情從孫淼身上移開,也許這樣就不那麼痛苦了。

黃飛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就出發了。

來到人民廣場來福士對面,對方已經等在那裏了,手裏拿着一本畫冊。那人比之前照片看着高壯,身材還算勻稱,頭髮烏黑髮亮,帶着黑框眼鏡,穿着深綠色短袖,灰色短褲,白球鞋,右耳有個耳釘。

黃飛上前打了個招呼。那人也轉過來,眼神上下打量黃飛后,似乎沒有想像中的興奮畫面,甚至有點不開心掛在臉上。

黃飛以為是見到他失望了,也就悻悻的。

這時對方拿出那本畫冊,從中間抽出夾着的兩張電影票遞給黃飛,說了一句走吧,就往電影院去了。

那場電影兩個人並不用交流,也沒肢體接觸,靜靜的觀看,直到結束。兩人出來后也沒有過多交流。臨走時候,對方把那本畫冊交到了黃飛手中,說讓他幫看看挑選下風格。

那是一本室內裝修畫冊,那人說最近打算裝修房子,不知道選啥樣的,他知道黃飛是有學過室內裝修設計,所以想下次約見的時候能聽到黃飛的建議。

黃飛接過了畫冊,把那兩張電影票票根夾了進去。那人就要回去,他說他不住這裏,晚上還有個班要加,等改天再約。

黃飛覺得有點沒勁,這算啥約見嗎,但又有點好奇,好奇對方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難道就見光死了?那也不對,他還留下這本畫冊,分明是想再次約見。

不管他了,黃飛已經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等那人主動再約吧。

過了三天,是一個周末,那人又聯繫了黃飛。這次他才想起上次雙方都沒有告訴對方真名,那這次順便問了吧。正這麼想着,黃飛就收到了對方短訊,那人倒是自報了家門,並對上次自己的表現表達了歉意。他說他叫張燁鋒,上次見面時他剛和前任分手,一臉不悅的就出來見面,心情很低落,完全高興不起來。

原來,這是同命相連的兩個人。黃飛想想自己的處境,覺得自己應該安慰安慰他。不管咋樣就當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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