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風夜雪
天sè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的時候，兩個人終於相互攙扶着走進了那座小城。
“有人么？！”一路上都找不到投宿的地方，歌薰只好找了個食店的大門敲了起來，“有人嗎！？快開門啊！”她一隻手扶着還在咳嗽的黛寒，一隻手拚命地砸門，入夜了，這城裏的人家都睡得很早，整條街只響徹着她急切的喊叫聲。
“來啦！”終於，屋內有了微弱的回應，一個粗啞的聲音顯得很煩躁。
“吱呀~”一個睡意朦朧的腦袋伸了出來，不耐煩的道：“找誰啊？”
“我要投店！”歌薰大喜，可算是有地方住了！
“哇！”店小二這時才睜開眼睛瞧上他們兩個，指着臉sè蒼白如紙的黛寒“這人到底是死是活？快死的人是不能進店的！”
“你才快死了呢！”小姑娘的脾氣被挑了起來，他們在雪地里沒被凍死，卻要在這要有人有戶的地方被凍死么？！“不就是要錢嘛！本姑娘有的是！快去拿最好的酒菜來！還有兩床暖和的棉被！”
一聽見是有錢的主，店小二眼珠一轉，，口風立刻和善起來，“姑……姑娘，您看這是店裏的規矩，讓您進去我可是要被罰月錢的！那……”
“知道了！早就想到你會摳油水！”歌薰懶得和他計較，伸手往懷裏摸去，“咦？我的銀票呢？”她摸了又摸，“明明是貼身放着的啊！”
黛寒本來一直閉目不動，聽見這句不由得也眉頭皺了起來，卻不發一言。小姑娘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幾百兩是她的私房錢，一直貼身放着，怎麼在這關鍵時刻就不見了？難不成是在雪地里跑的時候弄丟了？
小二臉sè一變，這小姑娘合著是懵他呢！連打賞的錢都湊不出來，哪裏是有的是錢？！“邦！”的一聲，關上了大木門。
“喂！你別關門啊！我的行李里有錢！就在旁邊的荒村裡！不信你跟我去取！別走啊！”歌薰急急地喊道，卻聽見門裏傳來越來越遠的臟罵聲。
“怎麼辦啊？”喊得嗓子都啞了，歌薰再也支持不住的跌坐在鋪滿積雪的台階上，無助地看向已經咳到不咳的病秧子，滿臉苦笑。
“別怕，咳……”黛寒的聲音很弱，卻依舊溫和淡定，“咱們再找找人家，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留咱們。”
淚珠子在眼眶裏打了兩個轉，小姑娘最終還是忍住了抽泣，勉力點了點頭。
“吱呀~”恰巧這時對面的一扇桃木門開了，探出來一個小丫頭的腦袋，“喂！你們倆，要不先來我們這將就一晚吧。”她輕聲說道，臉上帶着憨笑。
當黛寒從淺眠中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自己身邊紅衣小姑娘，睡得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憐惜頓生，輕輕一笑，還是紅衣比較適合她。
抬頭看向已經泛白的天空，男子開始把這幾天的遭遇串聯起來，真的是啼笑皆非，本是想安安靜靜的死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卻偏偏又捲入了這世事裏，還牽挂着那麼多條人命……
“唉……”他不由得輕嘆一聲。
“誰？狼……狼么？”歌薰被這輕微的聲音驚醒了，揉着生疼的眼睛，看見自己已經不在雪地里了，才鬆了一口氣。
“醒了？”黛寒溫和的看着她，他好象什麼時候都是溫和的，除了那晚以外。
“病秧子……”她看見病秧子已經不太咳了，放下了心事，才把縈繞在心頭一晚的難題講了出來，“咱們沒錢了，怎麼回去救人啊？”
“別怕，我有辦法。”依舊是淡淡的回答。
不過歌薰並不介意，她甜甜的想：病秧子似乎總是有辦法的。
“兩位起身了？”一個身着樸實的大娘探進身來，“快來吃早點吧！”
太陽完全跳出地面的時候，歌薰和黛寒已經告別了那一對好心的母女，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喂！你不是說有辦法么？”小姑娘最後還是憋不住了，好奇的問道。他們一直在街上轉悠，難不成等着揀錢袋？
黛寒站住了腳，抬頭看了看，“到了。”
“啊？什麼到了？”歌薰呆了一呆，看黛寒已經進去了，才跟着抬頭，看見的是一個大大的“當”字。
“公子，你當點什麼？”這個老闆看一眼就讓歌薰覺得噁心，笑得那麼庸俗，滿臉都是錢的味道……
黛寒只是輕輕地掃了他一眼，手中遞出一個玉壺，那是一塊通體泛着寒氣的玉，sè澤朦朧均勻，更讓人驚奇的是，有一股清新甘甜的味道從中散發出來。歌薰一驚，上前一步搶道：“病秧子！這是你的寶貝，怎麼能為了我們這些毫不相干的人當了？！”
可惜對方並沒有理會她的勸阻，開口向櫃內說道：“這個。”
掌柜的客氣地接過東西，眼裏瞬間閃出一絲貪婪的目光，開口卻說：“這個玉質不錯，可惜太小了，不頂用，三百兩如何？”
“這麼值錢？！”小姑娘倒抽一口涼氣，這個病得快要死了的落魄公子竟然身懷異寶？
黛寒笑了笑，並不接話，在掌柜的一側溫和地耳語了幾句。
歌薰一看這不免有些被摒棄的感覺，這個人她從來都不懂……不懂他在做什麼，不懂他在想什麼，甚至不懂他在笑什麼！他那種時時刻刻都帶着的溫和笑意讓自己感覺寒冷！他怎麼總是這麼冷靜？
可誰知聽完這幾句話老闆立刻大驚失sè！一邊發抖一邊指着病怏怏的公子顫道：“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他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右手手腕，駭人地喊道：“你想幹什麼？！你簡直不是人！”
原本在店內等候的幾個人還有歌薰全都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玉壺有什麼特殊來歷么？
只有黛寒面不該sè，搖了搖頭，道：“不，我一點也不厲害，要不然也不會來當這個玉壺了。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也知道該怎麼辦了吧。”言罷竟頭也不回的走出店面，既沒有拿錢，也沒有取回玉壺。
“喂！病秧子！你瘋啦！？”歌薰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掌柜，又看了看已經消失在街口的黛寒，氣得一跺腳，轉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