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緣際會
兩個時辰之後，一對青衣男女走進杭州城，女子身體似乎有些不便，雙腳不可自行走路，要旁邊的男子全力攙扶才行。正是終於趕到的姑裳和莫吟。
莫吟此刻帶着一粗紗面巾，來遮擋絕世的嬌顏，並沒有引起路人的注意。兩人像是一對普通的夫婦一樣，走進一條小巷。確認過身後沒有其他人後，莫吟立刻脫離了姑裳的攙扶，臉sè鐵青的怒喝道：“不是說只要喬裝一對兄妹么？怎麼在城門口突然說我是你的娘子？！”
姑裳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把之前撤下的儒士方巾重新帶上，“隨口一說而已嘛，你又沒怎麼樣！”
“你！”莫吟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男子真是個無賴！要不是此刻她沒時間和他鬥氣，自己真是一刻都不能忍受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手指一轉不知為何憑空變出一隻小碳筆，在牆角滑下了六瓣梅花，並在旁邊寫下三橫一豎。
“咦？這是什麼名堂？”姑裳公子不知什麼時候趴到牆邊，滿臉好奇地問道。
莫吟瞪了他一眼，“自然是暗號！六班梅花是我之前發下的暗刻，三橫一豎代表的是時間和地點。”
“哦……”姑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而眉頭一皺，乾咳了兩聲道，“娘子，我們走吧！你身子不舒服還是去看大夫的好！”
莫吟一愣，正yù惱怒，卻發現巷尾緩緩走來兩個鏢師模樣的人，只得溫柔如水地道：“相公多慮了，妾身還能耐得住。”可是在其手掌撫摸上姑裳臂膀的一瞬間，卻狠狠地掐了下去。
姑裳原本浮現在臉上的溫和笑意驟然僵硬，邊往前走邊咬着牙道：“娘子身懷六甲，自然要小心為上了！這可是我們王家第三十九代子孫啊！”
對面的兩名鏢師竊笑着從兩人的身邊走過，不自覺地掃了兩眼莫吟的肚子，心想這位小娘子應該是剛剛有孕，才未顯出體態吧。
等到兩個鏢師走遠之後，莫吟才緊抿着嘴唇地放開掐住姑裳臂膀的手，冷冷地撇向一邊。姑裳揉了揉被掐紫的地方，嘴裏忍不住嘶了口涼氣，“你下手真夠狠啊！我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嘛！這杭州城勢力複雜，可是有很多大門派的眼線的！”
不過莫大閣主顯然不吃他這一套，依舊冷冷地站在那。
“好啦好啦！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們假裝兄妹還不成么？！”姑裳訕笑了幾下，心裏也知道這凶名赫赫的往生閣閣主其實是個規矩得不能再規矩的人。
“哼！”莫吟這才整了整衣角，在姑裳的攙扶下繼續往前走。
走出小巷沒多遠，遙遙的看到一條比較繁榮的大街，姑裳隨口問道：“這裏要是離你那接頭的地點不遠，就先在前面找家客棧休息吧！
兩人都是接連趕了幾天的山路，早就又累又餓，莫吟就算是鐵人也快熬不住了，當下就點頭答應。兩人尋了間名為天一樓的酒肆，剛要進門，姑裳突然面容一僵。
“怎麼了？”莫吟抬頭問道。
“你……”姑裳乾笑了兩下，“你有錢么？我之前的行裝都被那諸葛門的老怪物毀了。”
“錢？”莫吟愣了下，難得地露出一絲苦澀，“我的銀兩都留在地下分舵了……”
姑裳扶額嘆了口氣，“這裏的酒肆小二可沒那麼好糊弄，霸王餐都不用想了。走吧，現在只能希望你的手下早點發現暗號，來接應你了。”
喜慶客棧內。
一滿面須髯的大漢，惦着手裏的長刀，冷冷看着對面桌的一對男女。
而旁邊，則是不斷假笑的掌柜和小二。
“姚爺！小店也是小本生意，你看……”掌柜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顫顫巍巍的道。
“小什麼小？！陸長貴你這客棧越發有氣派了嘛！竟然敢庇護我看上的人！？”髯須大漢哼了一聲，正眼都沒看掌柜一下。
“呵呵……不敢！不敢！只是這……”陸掌柜為難的賠笑道，“這位姑娘畢竟是我們投店的主顧，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您去了，官府要是問起來，小的不好交代啊！”
“啪！”大漢猛地一拍桌子，“好！竟然都敢拿官府來壓姚某了！今天不管你說什麼，這個面子都給不了，這個女娃正合我們幫主的口味，一定要帶回去的！”說完他還洋洋得意地看了看對面的紅衣小姑娘。
小姑娘厭惡地皺了皺眉，但是臉sè一變卻沒有動，手裏卻還不緊不慢地給旁邊的男子倒滿了茶。這兩人正是剛剛到杭州落腳的歌薰和黛寒。
大漢一看自己完全被忽略，一時火冒三丈，上前就要一把抓向她肩膀，卻沒想還沒抓到自己的手背就一陣鑽心的疼痛，頓時駭然地收回手來，抬頭望了過去。
看到的，是一雙冷意淡然的眸子。
“滾！”淡淡的語氣彷彿並沒有特殊的怒氣，卻讓人心裏犯寒。
“你！你是誰？！”大漢心中一哆嗦，心說這不會是哪位隱士高人？可是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哪裏像是武功高強了？
正在這時，安安靜靜的店內想起了一聲粗獷呼喊，“店家！借問一件事……”一行三四個青年闊步步進店內，為首的一健壯青年話才說了一半，就啞然住了口，愣愣的看着店內情景。
“樓不歸？你怎會到這裏？！”這回是小姑娘一聲驚呼，起身愕然道。
“恩人！恩嫂！你們在這啊！”領頭的青年立馬笑呵呵的點點頭，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桌前，先沖黛寒和歌薰各鞠了一躬，“恩人當rì搭救，不歸都還沒來得及報答，就被叔父帶回家去，不辭而別，實在抱歉！”
黛寒微微搖頭，這恩嫂兩個字實在讓人有些受不了，“那件事本是我們自己想做的，你不必掛在心上。”
歌薰也訕訕道：“原來你那天真是被帶走的啊？我還以為是病秧子瞎猜的呢！”
樓不歸傻笑兩聲，“那rì我酒醒過來，發現自己已在百里之外的馬車裏，可是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是叔父找到了我，沒知會你們就把我帶走了。這不，我一回到家，就立刻帶足銀兩和人手，來尋你們了！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沿路找了幾十家客棧總算找到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倒是把之前的須髯大漢和掌柜小二都晾在一邊，髯須大漢一看對方來了幫手，哪裏還不知退讓，正一步一步往門外挪去，卻不想一把被跟着樓不歸一起到來的青年俠客抓住。
“少主！這人鬼鬼祟祟，像是要逃走呢！”青年恭敬地回報道。
樓不歸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大漢一眼，眉頭一皺，轉身詢問道：“這人是誰？兩位恩人的朋友么？”
歌薰小嘴一撇，心中積壓的怒氣涌了上來，“他？我們可不敢，是他家幫主看上我了，要拉我回去做小妾呢！”
旁邊的黛寒一聽，苦笑着撓了撓鼻子，看來剛才這小姑娘剛才鎮定自若的樣子都是被迫裝出來的，估計要不是自己這一方勢力單薄，她早跳桌子踩椅子了……
樓不歸果然沒有讓歌薰失望，一聽這話，立刻眉頭一豎，大喝道：“這是哪門哪派如此大膽？連我樓不歸的恩人都敢不敬？！”
髯須大漢一看這情形，早就嚇破了膽，心說這位一定真是什麼大家子弟了，自己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滿臉悲苦地求饒道：“大爺！小的只是替幫主來接人的，小的也是被逼無奈的啊！”
那壓着他的青年冷哼一聲，像是早看慣這種說辭，手上一用力，立刻把髯須大漢疼得絲絲直呲冷氣。“少主問你話呢！老實回答！”
“小……小人是北街青雲幫的人，幫主柳毅生的護法。剛才看這位小姑娘長得清水伶俐，乖巧喜人，才動了賊心。”大漢滿頭虛汗，老老實實的報了家門，卻是不敢提納小妾的事了。
樓不歸臉sè不變，轉身向掌柜問道：“這青雲幫什麼時候在杭州興起的？怎麼我都不知道？”
那掌柜一改先前的卑微樣，肅然行禮道：“回少主，這青雲幫不過三流幫會，又是近一個月內才興起的，未成氣候，所以屬下們才未向上頭報備。”
眾人此刻才知道這不起眼的小客棧掌柜竟然就是樓不歸的人，驚訝的張了張嘴，髯須大漢更是腸子都悔青了，這下可好，正撞在刀口上啊！只有隨着樓不歸進來的三人和黛寒沒有什麼吃驚神sè，店小二卻是最吃驚的人，連嘴巴都閉不上了……
樓不歸本人倒是沒什麼覺悟，依舊問着問題，“那這人到底要把恩嫂帶去哪裏？”
掌柜的如實稟報了剛才的對話，加上了一句，“那青雲幫實力倒不如何，反倒是幫主柳毅生生xìng喜愛小女娃，強搶了幾十個在家裏，據說天天早上都有死屍抬出來。”
聽到這一句，大廳之內好幾個人都倒抽一口冷氣，樓不歸臉sè都黑了，只有我們故事的主角歌薰小朋友沒什麼后怕的感覺，一門心思打抱不平，“太可惡了！我們要儘快把那些可憐的小姑娘救出來！把那大sè狼活劈了！”
黛寒整了整銀杉，起身拍了拍有點羞愧的樓不歸，“走吧。”
樓不歸重重地點了點頭，招呼上幾個手下就往外走。
“喂喂！走去哪裏啊？不是剛重逢么？先吃完東西……吧……”後半句還沒說完，小姑娘就被身旁的男子淡淡地拉到身邊。
“去找那個大sè狼啊。”銀衣公子嘴角難得溢出一絲笑意，她什麼都不懂，有時候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