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姑娘的爆發
歌薰茫然的抬起頭，看了黛寒轉身的背影，想開口，卻覺得連嘴唇都已經僵硬了。
“你這樣的人，跟着我，只會給我增添麻煩！”
是這樣么？那個人說的話，那些從他嘴唇和牙齒中迸發的字音，連接在一起，是這樣的意思么？
你這樣的人……
你這樣的小丫頭……
什麼也不懂……
什麼也做不好……
什麼也看不出來……
只會……給他增添煩惱……
像是一生一世那麼長的時間裏，她想了好多好多。
終於，歌薰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隨即……她竟然就笑了！笑得很平靜，很恬淡……
林風暖就這樣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心中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情緒，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兩個人當中，彷彿有一種氣場，別的人都進不去，儘管那些話是多麼傷人，那個眼神是多麼決絕，但為什麼，她在心裏能夠聽到，那個男人心裏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良久，馬車旁的小姑娘動了，她沒有上馬車，也沒有離開，竟然……回到了涼棚里！她就這樣平靜的重回到林風暖的身前，眼睛裏甚至連一滴淚都沒有。
女鏢師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小姑娘，別傷心，你的同伴應該不是有意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會說出這種話，如果在平時，她斷然不會說這種肉麻的話語，她從來都是強硬的，心如鐵石的，要不然，這麼一個偌大的鏢局，她一個小女子怎麼管的動呢？！
歌薰的雙眼已經不再茫然，她的眼神出奇地平明亮，只是那份原本的靈動和活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微微搖頭，道：“我沒事，我來，是想問你，你這鏢局中人數眾多，難道就沒有我這樣會輕功的么？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我不相信你們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啊？”林風暖顯然沒料到她會在這種時候問這種事，順口回答道，“我們當中會輕功的兩個鏢師都被暗箭shè傷了，他們的目的就是拖延我們的時間，好從山谷的那邊把文獻全部搬走……額……”她一時失口，把之前掩蓋的危機道了出來。
歌薰點點頭，只是瞭然的“哦”了一聲，“既然那些人就在山谷對面，那你讓我過去找的救兵應該也不是官府那麼簡單吧？”
這下終於讓鏢師們呆住了，這小姑娘到底想幹什麼？她這樣子……莫非……
“你……你是說？”林風暖眼睛裏劃過一道jīng光，“你答應了？你要過去？！”
小姑娘不作回答，“你還沒有回答我。”
“好好！我說！我讓你去找太守，其實那是我舅公！他手下有很多我們之前安插在當中的鏢師，城裏還有很多我們鏢局在武林上的朋友，都會來幫忙的！所以人手上應該沒有問題！”林風暖現在也顧不上小姑娘前後的轉變了，只想着如何守住這趟鏢。
歌薰沉吟了一聲，看着林風暖和眾多鏢師，淡淡道：“我有三個條件。一，給我一身夜行衣，我現在這身衣服不適合躲藏；二，我帶回救援人馬後，你們必須立刻疏通山谷的路，好讓我們通行；三，我離開之後，無論我回不回來，都要幫我好好照顧那個馬車裏的人，決不能拋下他！哪怕我死了，也決不能。”
決不能拋下他！決不能。
林風暖的心抽搐了一下，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好像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她的內里，包含着很多……很強大的東西……
“好！我答應！”她鄭重地點頭。
莫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sè大亮了，身邊的篝火還沒有完全熄滅，顯然昨晚有人在她旁邊幫她取暖，否則，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一定會在這山林里的冷風中凍死。
她嘗試的動了動手腳，才發現一切並沒有她想像中嚴重，首先她的毒解了，諸葛門的毒貌似沒這麼好解吧？其次，她身上的傷口也都經過了一些處理，止血、包紮。除了身體還有一些虛弱之外，她甚至以為自己從未經過昨天那場血戰！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不是快死了么？怎麼會在這裏？儘管心中滿是疑問，不過她還是機jǐng的打量起自己的處境來，這是一片樹林中的小山洞，說它小，它真的很小，僅僅夠遮蓋莫吟和那個火堆。這麼說……昨天那個人，自己在外面？
“你醒了？”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將莫吟驚醒，與此同時一襲淡青書生衫出現在山洞外面。
“你？”莫吟條件反shè般的縮了縮身子，昨天的事情還記憶猶新，那詭異的殺人方法，難免令人膽顫。
青衫書生彷彿並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改變，他依舊是笑吟吟的，那笑容里有一點點邪氣，卻沒有絲毫的嘲弄和冷漠了。“你昨天受了好重的傷啊，還中了毒，幸虧被我發現啦！要不然……嘖嘖嘖……”說完他無奈的搖搖頭，一副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莫吟疑惑地抬起頭，彷彿想把這個男人看透，他怎麼可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呢？那個魔鬼一般的姑裳到哪裏去了？
“怎麼？”姑裳臉上的笑意更甚，“你昨天傷到腦袋了？傻了？”
“你！”莫吟臉sè轉冷，抬頭問道，“你到底是誰？”
姑裳抖了抖衣裳，他的那身青sè書生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又變得一塵不染，“我還能是誰啊？別告訴我你失憶啦！你那股子的傲勁已經把你出賣了。”
緋衣女子無奈了，這個人真的很會裝！儘管一肚子疑問，但她從來不是個婆媽的人，不說，就不說！她不再理姑裳，自己扶着洞壁站起來，儘管頭腦一陣陣發暈，但還是咬着牙往外走去。
“喂！”姑裳忙伸出一手來，“你現在這個樣子想去哪裏啊？”可惜，他的手伸到一半，就被那股殺人般的目光逼退了……他無言的看着那個女子，腳步輕浮卻堅定的一步一步走出視線。
雙鳶棧得店小二最近很不順心，前些rì子有個男子來這裏大魚大肉點了兩桌，誰知道最後成了霸王餐！而沒看到當時驚險場面的客棧掌柜一心認為這是小二的疏忽，所以扣了他半年的工錢……
半年的工錢，不過也就幾兩銀子，不過對於要養活一家老小的他來說，卻是大如天了……此刻，他正鬱悶的抹着桌子，卻驚訝地發現，那個害他變成冤大頭的公子，走了進來！
而他身後，竟然是……那個曾經揚言把店裏的客人都殺絕的羅剎女！
“啊！”他不由得尖叫一聲，跑到櫃枱一把抓住了掌柜的衣袖，“掌柜的！就是他！就是他們！”他慌忙中指向剛進來的一對男女，“那個吃霸王餐的，還有那個女殺手！他們又來了！”說到最後，他的嗓音都快哭出來了……
掌柜的一頭霧水，不過視線向那裏劃去的時候卻不由得痴了。莫吟此刻沒有戴斗笠，一張嬌面艷驚四座，雖然衣衫有點襤褸，但是傲如清荷的氣質卻彰顯着她的不凡身份。
可是奇怪的事，她卻沒有坐到先進來的姑裳身邊，而是選了角落的一個小桌，臉sè冷漠，甚至帶着點……殺氣。
“這可真是個美女啊！”掌柜的暗自咽了口唾沫，心想這一定是哪派舉世無雙的俠女。不顧小二的顫聲阻攔，上前諂媚的笑道：“女俠要點什麼？”
莫吟連眼角都沒抬，冷然道：“幾個小菜，一壺清茶。”
“好，好！”雖然遭了冷遇，不過能夠近距離的看看那張jīng致的臉龐，掌柜的都覺得自己熱血沸騰了。他依依不捨的退了出來，連忙吩咐了下去。不過他畢竟還是個生意人，立刻反應過來剛才小二說的重點，那個吃霸王餐的公子！
“咳咳，這位公子，您前幾rì是否在小人這家店裏點了兩大桌酒席？”他慢慢踱步過去，還是打算先禮後兵。
姑裳此刻一身標準的書生長衫，辱布絲巾包頭，別提有多文雅了。只見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狹長的眼睛，“哦？我怎麼不記得有此事？”
掌柜的一愣，他實在沒想到這張以為有氣質的公子會做出賴賬的行為，可是在他模樣面前，要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卻又覺得彆扭！只能強忍住怒火，繼續和顏悅sè道：“公子可能不記得了，就在前幾rì，你在本店的二樓設宴，點了數壇好酒，還和那邊那位姑娘聊天來着？”他不得不把小二口中的兇悍場面說成聊天，因為在他腦海里，堅決不跟相信莫吟那樣的女子會做出殺人的架勢。
“胡說，幾rì之前，我還在河道，怎麼可能在這裏吃飯？還有，我和那位姑娘根本就不認識，怎麼可能在這聊天呢？”姑裳明擺着一副莫名其妙且帶着些許氣憤的表情，冷冷道。
掌柜的這回真的茫然了，看着姑裳的表情，他甚至真的懷疑是不是小二為了要回半年的工錢來哄騙他。可是……
就在他還在愣神的時候，姑裳已經不耐煩的丟出一塊碎銀子，“去，把我上次沒喝完的狀元紅端上來！”
滿堂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