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光物態弄春輝，莫為輕陰便擬歸（中）

青雲山很大，盤山只是它的一個小分支，如果從空中看下去，盤山彷彿一隻巨大的龍爪，龍掌在鄚地的西北，五根掌指延伸開來，其中一支竟延伸到百里之外的鄭地，最短的一支只從鄚地西北角延續到西南角，只不過十幾里，今日姜氏要去賞花的地方，就是盤山這支最短的分支，鄚地當地人稱之為拇山，意思是好像大拇指一樣粗又短的山。這拇山也有個小山峰，在鄚地城正西郊，山下向陽坡上有一片花圃，每年穀雨前後時節，都會開滿各式各樣鮮艷嬌媚的花來。雖談不上人間仙境，卻也是鄚地春日裏獨有的景緻，姜氏一行的車馬走的不快，本就不為別事，專為賞花而來，所以沿途走走停停，間或下車走走感受一下春日暖陽，姬緩又長大了不少，模樣依舊，白白胖胖的甚是可愛，脖子裏掛着一隻銀項圈，一隻小巧可愛的長命鎖垂在胸前，春暉灑在他粉嘟嘟的小手小臉上，高興的手舞足蹈，嘻嘻嘻，咯咯咯，清脆的童音，響徹在溫旬的春風裏。

一個時辰以後，一行人來到拇山腳下。那一整面向陽的山坡，鬱鬱蔥蔥，長滿了各色花草；奼紫嫣紅，綻放着千樣花朵。一眾車馬停下，僕從跳下馬，丫鬟也從后輛馬車下來，小潘放好墊腳凳，掀開車簾，姜氏先一步走將下來，那婆子抱着姬緩也跟着走下馬車。舉目望時，但見前面好一片人間仙境，春日盛景，鋪展開來，竟是沾滿了整個山坡。真箇是：

舉目仰翠海，憑軾玩春芳。積流橫地紀，疏派引天潢。

仙氣凝三嶺，和風扇八荒。照崖花分彩，本意非霓裳。

眾人一時被這美景吸引住，全都呆了。姜氏看一眾丫鬟僕從陶醉如此，燕婉一笑，撫了撫姬緩的小臉蛋，又一次舉目遠眺，順着花海仙境再往下看時，只見遊人如梭，往來如織；無論男女老幼，高矮胖瘦，窮富貴賤，每個人臉上都盛開着喜悅；美，是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煩惱痛苦、悲喜憂患的；更何況在這天地俱生、萬物發陳的春光里；在這千嬌百媚、蜂蝶翻飛的花海幻境中。

妍兒，姜氏叫一聲自己的貼身丫鬟，沒見有人應聲，咳，姜氏咳嗽一聲，又叫，妍兒。夫人，我...我在呢！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小丫鬟紅了臉低下頭，眾人也都回過神來。

走吧，從南路小道登山，那裏人少，安靜，小潘你二人留下照看車馬，自己買些吃食罷，姜氏對兩個趕車的車夫說道，又轉過頭道，妍兒，給一錠金與他二人。是，請主母放心，小潘二人彎腰應了，妍兒拿出一錠金來，遞與小潘。走吧，姜氏說一聲，於是，前面兩個僕從引路，姜氏並老婆子抱着姬緩，後面跟着眾丫鬟僕從捧着捧盒，一行人往南面山腳下蜿蜒的小路而去。

剛走了沒一會兒，聽見幾個生音大聲的爭論着什麼，姜氏望去，見是三、五個穿着打扮很是文縐縐的書生，只聽一個大聲說，聽聽我這一首，剛得得：

遠看一面花，近看花一面。春光無限好，遊人一片片。

怎麼樣？工整嗎？我還有，我還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近日春光暖，我等游拇山。遠望如夢境，細觀花團團。

我也有一首......幾個人還在爭論，姜氏身後的小丫鬟強忍住笑，姜氏心想，一群草包。一眾人緩緩走過，行的遠了，妍兒終於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姜氏也是忍俊不禁，她平時對待下人也很是寬仁，主僕一起撿了個大樂，笑的是前俯後仰，姬緩雖不明白，卻也樂的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