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道盡雲和月(下)

第35章:道盡雲和月(下)

楚河暫時告別謝志珊三人。回到大廳和其他人共飲。

王汪詞聽到趙守禮的自我介紹,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說道:“哎呦!我的記憶怎麼這麼不好!趙老人稱赤劍虎,那這贛南曾是趙老的行俠仗義之地啊!大概三十年前,南方第一大盟天道盟在多省作惡多端,殘害孩童。趙老和玉女峰掌門發出江湖令,一個月內武林正派高手齊聚贛南,圍殲天道盟!那真的是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那天道盟盟主雖然武功絕頂於天下,但面對各大正派、邪派高手同時圍攻,他最後也被撕裂而死!”

王汪詞眉飛色舞,像看着偶像一樣看着趙守禮。

楚河奇道:“我怎麼沒聽師父說過。師父,這……”

趙守禮有些尷尬,神情有些不自然,說道:“我只是大戰里的一個小角色,最多也勉強算是發起人……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必再提了。”

言詩琪奇道:“天道盟?”

趙守禮解釋道:“是個邪派組織,他們的首領為了修鍊邪功,在吸收信徒的同時,還強搶孩童做葯……他們的行徑天人共怒,所以老一點的江湖人士都不會提到他們。唉,那一戰打得無數武林高手喪生,我也……失去了所愛的人……”趙守禮眼眶微紅,悲痛到已經不能自已。

楚河輕輕把手搭在師父肩上,無聲地安慰他。

眾人發現勾起了趙守禮的傷心往事,一時不敢發出一聲一息。

趙守禮一口氣喝完了一壺酒,強作鎮定,說道:“我沒事。江湖上很少提起這些事,是怕被有心人知道,導致天道盟捲土重來。”

等趙守禮情緒穩定、眾人要去歇息后,楚河就去外面空地上陪田甜。

田甜不知道裏面發生的事,踮起腳尖,靜靜地看着昏暗的天空。

年輕女孩子的心思和情趣總是旁人猜不到的。

她聽着腳步聲就知道楚河來了,隨口說道:“楚大,我們一起看星星吧。”

“好好好!”楚河走到她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酸痛的腰背,長嘆一口氣,說道:“唉!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田甜今晚要早點睡哦。明天我們還要跟謝大哥去買糧食呢!”

小鎮上的人都回到了家中,他們大多過的是日落而息的生活。只有零散的幾戶人家的窗戶里冒出燈光。

不遠處停下了一輛馬車,上邊下來了一個白衣女人,她招呼着田甜:“誒,這位姑娘,我想問個路。”

田甜和楚河一起望過去,只是天色漸晚,看不清女人的長相。

田甜最喜歡助人為樂,說了一聲:“楚大,我去看看。”就歡快地小跑過去。

只見田甜走到女人跟前,突然像被絆倒似的一下子栽倒在女人的懷裏。一旁的馬車夫迅速地翻身從馬車上下來,把田甜抬進了馬車裏。

“誒,你!你幹嘛!”楚河邊跑邊拔出劍來,“快把她放下。”

女人“呵呵”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看楚河劍勢凌厲,她不慌不忙地從手中撒出白色迷藥。

楚河心道:此人絕不是善茬!也不是正派人物!

楚河猛吸一口氣后屏住呼吸,對她猛地一劍刺出。

女人一個鷂子翻身。

楚河只聽到細微的“咻咻”聲音,似乎有一大團小光點向自己襲來。

又聽到“呲呲”衣服被刺穿的聲音。楚河兩眼一黑,心中懊惱道:糟糕!是暗器!

***

“啊!”楚河輕哼一聲,

眼睛微微睜開。他如夢初醒,一時間記不清發生了什麼。

映入眼帘的是雜亂的茅草天花板,外面傳來的是雞叫聲和鳥叫聲。

田甜呢?師父呢?言詩琪呢?

回過神來的楚河心下大駭:田甜被迷暈了,我好像也……

他用手撐地,再扶着土牆壁站起來。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心想:我到底睡了一天?還是兩天?肚子怎麼會這麼餓?

摸着單薄的土牆和一片薄木板做成的門,忖道:這是什麼情況?我是和田甜被捉了,但這破房子看着也不像關人的。還是去外面看看吧,是敵是友,馬上就知道了。

楚河推開了沒上鎖的門,走了出去。

三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正在餵雞,她們都穿着白色衣服。

環顧四周,楚河心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願意住這些簡陋土房子,也不修繕修繕。

楚河看那三個姑娘沒有注意到他,就尷尬地出言問道:“額,三位姑娘,這裏是什麼地方……”

三個姑娘一同轉身,又像被嚇到了一樣,叫道:“師父!他醒了!”

她們三人都長得頗為俊秀,但可能是因為住在村裡,也沒有打扮,所以看起來灰頭土臉的。

其中一個年長的姑娘看着身旁的另一個姑娘,說道:“阿蘭,你是不是沒把葯下足,他不該在這時醒來的!”

楚河心道:應該是我練的臨濟十二庄起了作用,化解了一些藥性。

話音未落,她出掌直取楚河,同時喝道:“阿蘭、阿秀。你們還不快上!”

楚河習慣性地要拔劍,沒想到碧海劍還在他的腰間,頓時心道:她們沒拿我的武器,看來應該沒有惡意。田甜應該也沒事。她們要帶走田甜,可能是有什麼原因。

這三個姑娘揮掌夾攻楚河,她們手掌泛黑,竟然是毒掌!

這要是被她們打中了,怕是要直接中毒身亡?

楚河心中十分矛盾,這三人武功不及他,掌法又不嚴密。但是楚河又怕傷到她們造成誤會,不好痛下殺手,於是就單單揮劍防守。

“退下吧!”那天晚上的女人從最大的土屋裏走了出來。她臉上掛着白面紗,穿着與三個姑娘一樣。

從她的聲音可以聽出她是一個與師父趙守禮年齡相仿的中年婦女。

楚河也不遲疑,持劍道:“這位前輩,我的師妹田甜在哪?如果在下在過去有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在下願意接受懲罰。”

女子冷笑道:“你是沒得罪我。是你師父得罪了我。”

楚河奇道:“我師父怎麼會得罪你?”師父趙守禮在楚河心中一直是個憨厚善良的人,怎麼會做壞事呢?

女子罵道:“你師父恩將仇報!不明是非!”

楚河看她情緒不穩定,怕她做出傷害田甜的舉動,問道:“我師妹在哪裏?如果前輩願意的話,我願意和我師妹相換,確認我師妹平安后,我任由你處置!”

“小子,”女子又冷笑着,“你倒是和你師父一樣油腔滑調和陰險狡詐。你給我滾吧!至於你的師妹,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後,我會把她或者是她的屍體還給你師父的!”

楚河怒喝:“把田甜還給我!”他運轉輕功,一招“浮萍入海”刺向女人。

女子恨恨地說道:“天下男人都是這麼的無恥下流!”她盯着楚河,就像盯着十八世的仇人。她好像想起了誰。

當即她長袖一掃,一百多隻短針射向楚河。

楚河平時交手的都是正派人士,所以對於暗器,特別是這種密密麻麻的短針,沒有任何熟練的處理方法。

於是楚河揮劍邊退、邊躲、邊用劍護身。

女人認出楚河使的是浮萍劍法。她脾氣變得更加暴烈,飛身上前,跟在短針後面,雙掌齊出。楚河已經被短針搞得焦頭爛額,這時躲無可躲,女人黑漆漆的雙掌打在楚河的胸口上。

楚河登時仰着重跌在地上,沒了意識。

女人冷冷說道:“阿蘭,把他扔到荒郊野嶺去。”

“是,師父。”阿蘭牽來馬車,把楚河運出村子。

女人走回大土屋裏,看着躺在木床上臉色發黑、蜷縮着發抖的田甜,眼中又是痛恨又是憐憫。

***

阿蘭駕車出去了一個時辰,她是一個沉默害羞的姑娘,時不時看着昏迷的楚河,低聲說道:“這位大哥,真的對不起。師父一直都這樣,她很恨男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被師父撿到村子裏,其他師姐也是被撿來的。師父想要我們努力練功,去奪取五毒教的教主之位。可是,我們只想要普通的生活就好……我只希望能一切都好,可是師父她……”

她說著說著就眼淚直流,只是身邊只有無情的草木掠過。空曠狹小的土道上,只有她的抽泣聲和馬蹄車輪聲。

到了一處三岔路口,阿蘭探了探楚河的鼻息,發現楚河還有氣息在。

阿蘭把楚河輕輕放在路口的地上,說道:“這位大哥,我就要走了。原本按照師父規定是要把你扔在樹林裏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希望你能活下去。雖然……這是不可能的,師父的毒掌那麼厲害。”

她輕輕地在楚河中毒發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希望一切都能變好,老天爺,我求你幫幫這個大哥吧。”

阿蘭不得不走了。

楚河躺在冰冷的地上,陽光冷冷地照在他的身上。體內的臨濟十二庄的內力緩慢地流動着,卻排不出體內的毒素。

不過,楚河稍微恢復了一點意識。

田甜、師父趙守禮、言詩琪、謝志珊、謝志雲、老畢、老和尚、唐伯虎……

種種過往在楚河眼前走馬燈般地浮現,楚河艱難地呼吸着。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就像一粒沙子。

耳邊不停地響起馬和行人的聲音。沒有人幫他,在他們眼裏,楚河可能是個屍體也可能是個乞丐。至於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深究的必要嗎?

不幸的是,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有一匹馬的馬蹄正好落在了楚河的右腿上。

“咔嚓”一聲,腿骨斷了,楚河痛得微微喊了一聲。

馬上的人別過頭,罵道:“臭乞丐,真晦氣!”隨後他揚長而去。

楚河心道:快結束吧……快結束吧……可是,我還要去救田甜……我還要去救她……我不能死。

這時耳邊聽到有人靠近他,楚河迷迷糊糊中想道:不好,言姑娘給我的碧海劍……我……真的是,唉,要辜負她對我的期望了……我……我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耳邊這人停了下來,儘管楚河已經快沒有嗅覺了,但是還是聞到了這個人身上的花香……

這人摸了摸楚河的手,好像是在摸他的脈搏。只是這人手法也不對,她又放下楚河的手,伸出手指探楚河的鼻息。

“誒!有氣!”這人發出少女喜悅的聲音。

楚河用僅存的力氣握住了碧海劍。傷勢實在太重了,他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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銹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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